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杭州城陷入苦战之时,钱留也已走出淮南。
周宝和钱留于润州地界的京岘山分道扬镳,周宝直入苏州,钱留改道前往润州石头镇。
前方有骑卒来报,高骈大将张磷追杀杜陵,杜陵冲进了润州的石头镇。
钱留来到石头镇时,杜陵正灰头土脸的坐在山丘之上。
杜陵看到钱留,虽是欣喜,但口头还忍不住抱怨道:“具美,这张磷可是太嚣张了,从淮南一路追我进润州,入了润州,这厮还不想放过我。偏偏你还下令不准回击,只能逃命,真是气死我了!”
钱留无奈道:“不出此下策,高骈那老家伙不肯出兵,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高骈为什么会答应出兵,原因很简单,黄巢已经伸手进到他高骈的地盘上来了。
虽说入淮南的这只义军是杜陵假冒的,但只要目的达到,也就行了。
杜陵瞟了一眼钱留身后的几骑亲卫,似乎比印象中少了几个,而且这些人战甲有暗褐色污垢,显然是鲜血凝固所致。
杜陵连忙问道:“具美沿途遇到贼寇了?”
钱留摇了摇头,苦笑着玩笑道:“高骈那厮有龙阳之好,见我美色,欲留我在扬州。盛情挽留不成,就要吃人。”
“得不到就毁掉,此人真是不讲道理。”
钱留玩笑之言,引得众人哄堂大笑,有几个从越州就跟着钱留的老卒,玩笑道:“主公何不从了高骈?”
钱留身后亲卫闻言,皱起了眉头,似乎立马就要拔刀维护钱留的威严。
这些越州老卒,大多都是盐帮汉子,算起辈分来,钱留还得叫一声叔伯,对于他们的一句玩笑,钱留还是不放在心上的。
钱留压了压手,示意身后亲卫无需动作。
钱留翻了个白眼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来来来,你过来,让老子压你两下。”
虽在玩笑,但众人对高骈仅存的一丝善意也荡然无存。
有实诚汉子,提议道:“主公,既然高骈不仁,我们就不要给他留脸面了,只要主公一声令下,弟兄们就算是丢掉几百条人命,也要回头斩了张磷那家伙!“
杜陵也是点头说道:“是啊具美,高骈如此对你,就是对我等的侮辱,士可忍,孰不可忍。反正这里也已是浙西地界,杀一个张磷,也不会如何。”
钱留脸上洋溢起了笑容,笑容中有点邪魅的意味。
钱留拍了一下杜陵的脑袋,笑骂道:“你这些天是不是冻傻了?张磷多少人?三万五千人,还有五千的骑卒,这么回头就是去送死。”
“既然要报仇,我们就要报狠一点的,要高骈知道疼才行。”
杜陵知道钱留已经有了主意,立马追问道:“具美快说,是伏击还直接杀入扬州。”
钱留给他赏了个“板栗”,骂道:“杀你个头,先去把你的七彩琉璃铠找来穿上,等下随我去见张磷。”
话说这杜陵,脑袋经常短路,平常就经常作出一些无厘头的事情来,让人苦笑不得。
钱留之前让他卸甲,假扮义军,这家伙不但把甲卸了,而且还把上衣给拔了,上身**,说要学许褚裸战。
要知道,这可是腊月寒天,看着光景,没几日江南就要飘雪了,也真不知道这家伙是如何想的。
杜陵带着兄弟们把甲胄找了回来,同时立起了镇江军的大旗,随钱留在官道上等待张磷。
片刻之后,张磷率五千骑卒追杀而来,看到镇江军大旗和钱留本人后,张磷先是一愣,而后跳下马背,冲过来问道:“具美为何会在此处?可曾见过乱贼?约莫半日之前,从此处经过。”
钱留进入扬州时,张磷还未出扬州,二人在扬州将军府见过一面,因为当时情形,二人也没有交谈。
张磷是个四十出头的汉子,身材挺拔,而面容肃穆,整个人骨子里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锐气。
钱留点了点头,道:“我与周公入杭州,周公的‘后楼都’前来接应,正巧碰上这群乱贼,被周公打散,跑到山上去了。“
“后楼都”是周宝的精兵,这只军队的前身是禁军千牛卫,因周宝要任守地方,故而这群跟着他的千牛卫,便改名为“后楼都”。
传闻,这“后楼都”精悍凶猛,乃当世强兵。具体如何,钱留没交手过,不知是真是假。
张磷恍然,道:“原来是周公的‘后楼都’,难怪会解决得如此迅速。对了,具美为何在此,还不回杭州?“
钱留一眨眼,演技瞬间上涌。
钱留摇头叹息道:“不瞒张将军,在下实在是不敢回杭州啊!杭州此时已被围城,前来接应我的不过八百骑卒,恐怕还未到杭州城下, 就要被乱军给吃了。”
“我求周宝借兵与我,周公为求自保不肯分兵,哎!说来不怕张将军笑话,现在我已经成了丧家之犬了!”
钱留当然不知道杭州此时已被围城,原本只是逢场作戏的说辞,只是没想到杭州果真在陷入苦战。
张磷久闻钱留的事迹,对钱留是敬佩不已。
此时钱留落难,张磷也是心中同情不已。
张磷摇头道:“唉,具美本是英雄汉,奈何时运不济,平添英雄气短啊!”
“具美勿忧!”
钱留听到这句话,眼睛都亮了。心中大喜,但脸上却掩饰得极好。
张磷身后一招手,指着身后的骑卒道:“具美,这里是五千骑卒,我分你三千,你带着他们回去解救杭州。”
“三千人虽不能与乱贼正面抗衡,但只要具美运用得当,十万乱贼亦可周旋。”
“待我回营,杀入宣州,杭州方面就会压力锐减。”
钱留闻言,一把握住张磷的手,差点没哭出来。
钱留哽咽道:“张将军乃大义之人,今日大恩,我没齿难忘。若张将军日后有难,我钱留义不容辞,绝无二话!”
张磷也是紧紧握住钱留的手,深情注视着钱留,道:“具美此去万险!珍重!”
钱留重重点头,挥泪作别张磷。
看张磷那一副主动送兵,还心甘情愿的模样,杜陵那一帮人差点就没憋住,要大笑出来。
被追杀几十里,就给主公谋了三千人人身负光明铠的精锐骑卒,不仅让人解气,还能偷着乐了。
杜陵一把揽过张磷的侄儿,也就是这三千骑卒的头头——张戈,一拳砸在张戈的护心镜上,笑着打趣道:“兄弟,听说你很能追啊!”
张戈不知杜陵在说什么,还以为杜陵在夸赞自己,善意一笑,谦虚道:“哪里哪里,也就追了几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