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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罗汝才的自保

    艾能奇身穿的一身黑色的鱼鳞甲。

    他身材高大厚重,身披甲胄,庞大的头盔,狰狞的饿狼面甲放下,艾能奇如同一个降世的魔将。

    “禀将军,前方明军挖了壕沟,阻击我军,”

    一个斥候头目飞马来报,

    “将军,其壕沟前沿约有数百步的地界都是溪水,是从一旁的溪水中引流的,实在太泥泞。”

    艾能奇一怔,他没想到明军竟然用了这招。

    艾能奇一夹战马,战马加速向前,艾能奇要亲自看看前方的地势。

    艾能奇在百多名亲卫随扈下,来到了阵前,只见前方地面都是流水,地面被泡发的泥泞不堪。

    “狗东西,真是狡猾,”

    艾能奇抬眼看向了前方明军阵地。

    他看到了最少两道壕沟。

    挖掘出的沙土堆砌成矮墙,明军的旗帜就在矮墙后。

    矮墙后是众多兵甲的闪光,显然,矮墙后明军众多,正在戒备着。

    “将军,地面这么松软不好办,我军还得用车辆填充壕沟呢,”

    偏将军刘漕龇牙咧嘴道。

    艾能奇看去,心里也不禁骂娘。

    这些官军将西侧的溪水破口,引得溪水向东,不但将官道左近浸泡,而且利用西高东低的地势,溪水向东流淌,甚至在东侧形成了方圆几百步的大水泡。

    再向东是连绵的山地,上面是密集的林木。

    艾能奇不得不承认,这个明将有一手,很歹毒。

    这个阵势摆出来,即使义军有二十余万,但是无法展开。

    “好了,不要埋怨,我让后面的粮车全上来挖土填充壕沟,哪怕前面是枪林箭雨也给我冲过去,如果放走了明军,小心大王砍了我等脑袋,”

    艾能奇斥道。

    刘漕一缩脖子。

    八大王发飙,真是肆意杀人,义子还好,他这个偏将军可没有免死金牌。

    过了一个时辰,几百辆的独轮车被义军军卒推动着向北,车上都是麻袋装的沙土。

    独轮车后面是大股的流贼,他们利用独轮车做掩护,向北蜂拥而来。

    只是到了前面距离明军四百多步处,他们就遇到了难题。

    踏上了溪水浸透的地面后,沉重的独轮车愈发的难行。

    毕竟这些重量都压在一个轮子上,这些车辆不断的沉陷。

    全靠四周的军卒推,抬,而军卒自己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稀泥前行。

    大大迟缓了进军的速度。

    终于他们靠近了百步内,只是众多军卒已经是气喘吁吁,全身气力耗尽了大半。

    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

    双方阵内都是鼓号齐鸣。

    义军以箭枝为主,官军以火铳开始攻击。

    砰砰砰,河南军前方腾起大股烟雾。

    弹丸呼啸而来,而义军的大股箭枝密集落下洗地。

    噗噗噗的声响,独轮车上的沙袋抵挡了大半的弹丸。

    一些军卒抵挡不住弹丸的力道,独轮车倾覆。

    少半弹丸从各个车辆的缝隙而入,登时很多流贼捂着伤口扑倒泥泞中嚎叫挣扎。

    官军处也是有一些军卒呼疼惨叫,他们被箭枝所伤。

    好在河南标营作为河南军最强战力,高名衡也是下了血本,人人披甲,虽然大多数是棉甲,但箭枝也只能让官军军卒受创而已。

    就在这时候,轰轰轰的轰鸣声响起,第二道壕沟后方远处响起了炮火声。

    五门十五式火炮轰响。

    这些火炮一直让陈永福埋伏着,没有发出实弹。

    而是在近距离调高炮口发出了散弹。

    登时上千颗弹丸抛洒在粮车左近。

    这些拇指头大小的弹丸足以撕碎护甲,在人身内翻滚,伤口可怖。

    很多流贼捂着伤口倒在泥水中不似人声的嚎叫翻滚。

    一些独轮车翻倒。

    趁机,河南军的火铳手大发神威,先后两次齐射,没有了独轮车的遮挡,大批的流贼前锋被弹丸击倒。

    整个前方到处是喷溅的鲜血,倒卧的尸体和伤员。

    他们流出的鲜血将地上的污水染成了红黑色。

    艾能奇在后面看着勃然大怒。

    他本想着利用孙可望、李定国不在的机会,此番干净利落的击败明军,在大王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现在却是被打的屁滚尿流,伤亡惨重。

    “给我上,但有后退者无论是谁,立斩。”

    艾能奇咬牙道。

    他派出了亲兵五百上前督战。

    大股的军卒又是向前涌入。

    他们扶起倾倒的独轮车继续向前,一些刀盾兵举起了盾牌向天,防止炮击。

    轰轰轰,百息后,又是大股的散弹落下。

    一些盾牌手被巨力撞倒。

    不过,毕竟火炮只有五门,而且是六斤炮,弹丸携带少,大半的流贼军卒还是抵达了第一道壕沟,他们用沙袋填充着壕沟。

    只是上万沙袋不过将将填充了近百步的壕沟。

    登时大股的军卒冲向了矮墙,也就在此时,众多的官军火铳手轰击这百多步的壕沟,大批的流贼被击倒。

    后面的流贼踏着他们的尸首冲向矮墙,接近到十多步,他们掷出了铁骨朵,短枪,短斧。

    一些官军军卒别击伤,惨叫倒地。

    但是官军的掷弹手掷出了大股的手雷,手雷在阵地前接连爆裂,铁片乱飞,击伤了众多的流贼。

    矮墙前倒下了流贼一片。

    只有少数军卒冲到矮墙下,和河南军军卒厮杀起来。

    不过,数量较少,地势不利,很快就被官军军卒刺杀在矮墙下。

    轰轰轰,五门火炮不断轰响,发出散弹,这时候,没有齐射,哪门火炮填充好了立即发射。

    接连七八炮,大股的散弹击伤了无数流贼,直到炮筒发红。

    一旁的军卒立即泼上了凉水,炮筒发出滋滋的响声,白色的水雾四散。

    这样的做法大大的损耗了火炮的寿命,但是现在谁关心这个,如果守不住阵地,火炮留给谁。

    艾能奇脸上抽动着,心里在淌血。

    短短时间内,他麾下伤亡怕过万人。

    地面上堆积了众多的尸体,有的甚至是层层叠叠的,地面上都是血泥。

    “上,”

    艾能奇大手一挥。

    军卒们不断的涌入。

    踏着泥泞歪歪斜斜的跑向官军的阵地。

    好在现在只有散弹的威胁了,官军的火铳射界被遮挡,无法直射了,河南军和流贼一样用弓弩手抛射击打对手。

    只是相比下,流贼的弓箭手更多,毁伤效果更明显。

    大股的人潮涌上了矮墙,双方在矮墙上下厮杀,长短兵器刺杀劈砍。

    很多人从矮墙上扑倒滑下,矮墙被染成了红黄色。

    上面的血迹十分刺眼。

    陈永福在第二道矮墙后看着五十步外第一道矮墙上的殊死拼杀。

    他嫡系大将李佔正在第一道防线上掌总。

    他看到李佔已经将身边的百多名亲卫几乎全部派出,支援各处险情。

    陈永福其实很满意了。

    第一道防线上不过两千人,阻挡十倍以上的流贼这些时候,杀伤众多,可说是河南标营历史上最辉煌的一战。

    问题是他们被要求死守,要拖延一天的。

    现在才多长时间,不过几个时辰而已。

    陈永福在盾牌后看着前方的激战,他看到了几乎所有的矮墙上面都出现了流贼的军卒,官军军卒正在逼得步步后退。

    ...

    张献忠的王旗随风飘荡着。

    他在徐以显的陪同下抵达了前沿。

    艾能奇急忙跪拜。

    张献忠看着前方脸上直抽抽。

    伤亡太大了。

    不用计算他瞄了几眼就清楚最少是两万人以上。

    矮墙下以南两百步上,铺满了伤亡者。

    场面十分惨烈。

    以往这样惨烈的局面只能在守城战中见到。

    毕竟守卫坚城,有箭枝火炮滚木礌石火油襄助,杀伤攻城一方很正常。

    但是今日对手不过是凭着溪水,和粗陋的壕沟,矮墙,就杀伤这么多的义军军卒,这是张献忠万万想不到的。

    “大王,这些明军倒是死硬,不可轻视啊,”

    徐以显叹道。

    “死守,那就死在这里吧,艾能奇,一个时辰内将这个阵地拿下来,否则休怪本王砍了你祭旗,”

    张献忠怒视着艾能奇。

    ‘属下领命,必不负大王。’

    艾能奇急忙拱手。

    他抽出佩刀,招呼着麾下最后的万余人向着矮墙冲去。

    只是这部分军卒刚刚运作没多远。

    前方第二道矮墙处鼓号大作,号角响声急促。

    接着正在和流贼在矮墙激战的明军忽然向后就跑。

    将众多的流贼晾在远处。

    一众流贼先是懵逼,方才这些明军对战不退,一下跑个干干净净。

    什么情况这是。

    接着,很多流贼狂喜着嘶吼,

    “官军逃了,杀啊,”

    众多流贼涌上了矮墙,向后追杀。

    此时那些官军已经跳下了第二道壕沟。

    流贼喜出望外准备站在壕沟外杀戮。

    忽然轰轰轰,矮墙处接连的爆响。

    矮墙中火光连闪,矮墙来个土龙翻身,砂石乱飞,其中还有众多的散弹。

    这些物件在近千步的矮墙一线肆意横飞。

    矮墙左近大批的流贼被火药的冲击波冲击的七零八落,很多流贼身子腾在空中,又被砂石和散弹杀伤。

    流贼前锋上万人几乎被扫平。

    虽然多半是伤而不死。

    却是跌倒地上翻滚,很多已经起不来身。

    后面的流贼军卒吓得面无人色,他们不知道脚下是否还有火药,所有流贼仓皇向后跑去。

    此时没有任何人拦截他们。

    也无法拦截,这是两万余人的冲击,什么力量可以阻止,大规模的营啸发生谁都是无可奈何。

    张献忠、徐以显瞠目结舌的看着大批的军卒逃亡回来。

    最后面的艾能奇带着亲兵砍杀了上百人,才阻止了这股溃兵。

    但是,从他所在到第一道壕沟的四五百步距离上几乎没有流贼军卒了,那里层层叠叠的铺满了伤亡者。

    退下的军卒虽然停止溃逃,不过,他们看向那堆积无算的尸体满眼的惊惧。

    艾能奇没有立即命令军卒进攻,他知道这些军卒已经军无战心了。

    如果强逼他们冲阵,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艾能奇来到了张献忠近前跪下,

    “孩儿向爹爹请罪,”

    张献忠飞起一脚踢在了艾能奇的肋下,艾能奇当即翻滚地上,张献忠上前接连又是飞踹了几脚,踢的艾能奇鼻口穿血。

    ‘废物,真是个废物,’

    张献忠其实也知道官军的手段太狠辣了。

    就是他嫡系最强军力冲上去,怕也要中招。

    但是张献忠就是这个脾气,蛮劲上来了,不发泄一下心里舒缓不来。

    ‘大王,现下还是商议如何攻击明军,惩处日后再说,’

    徐以显急忙阻拦,如果是俾将,杀了也就杀了,但是艾能奇是四大义子之一,如今也是坐镇一方的将帅,不能这么打杀了。

    张献忠又踢了一脚艾能奇,艾能奇勉力爬起来。

    ‘滚,带着你的军卒滚开,看本王如何破敌,’

    艾能奇急忙退避。

    他清楚,他今日是逃过一劫,方才张献忠已经动了杀念。

    艾能奇急忙去收拢自己的嫡系队伍。

    四大义子如今每人麾下数万将士,这一战,艾能奇所部是惨了点,损失巨大。

    张献忠开始调集他的嫡系人马继续进攻。

    不过,调动起来还要时间,战场终于平静一些。

    陈永福看到这个场面终于放心一半。

    为了让陈永福部抵挡住张献忠的攻势,李邦华也是全力支撑了。

    军力没有,但是药包,散弹包等等基本都留下。

    火炮发射不了几次,毕竟不是野战,所以大部分的药包、散弹包都被李邦华留给陈永福。

    陈永福埋在矮墙下制造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重创了流贼大军。

    陈永福所部终于赢得了喘口气的时间。

    ...

    咸宁就在前方,城上飘荡的还是张献忠的旗帜。

    不过明显看出城上守军实在不多。

    稀稀拉拉的。

    前锋马进忠抵达后,没有立即攻城,而是等到了左良玉的到来。

    “大帅,看样子守城的人不多,只是看不清城下有多少守军,”

    马进忠道。

    左良玉眺望了一下,想了想,

    “马进忠,王允成,你等率部立即攻城,试一试就知道其中有多少守军了,”

    左良玉自己要试一试,咸宁城中如果守军很多,意味着张献忠给他设了陷阱,没有全力北上追击官军,而是要设伏阻击他的麾下。

    如果城内守军稀少,那没什么说的,张献忠全力北上了。

    马进忠和王允成立即让部下打造驴车,准备攻城。

    ‘马士秀,将游骑放出去,立即绕过咸宁,向北探查一下,’

    左良玉命道。

    左良玉对上张献忠必须谨慎,别看张献忠好似鲁莽粗鄙,其实十分狡诈。

    左良玉已经多次领教了他的厉害。

    左家军全力动作,准备攻击咸宁。

    ...

    李定国、孙可望部、罗汝才部从北侧,罗汝才部单独从东侧围剿过来,截断了明军北上的道路。

    京营、保定标营所部火铳开路,密集的火铳重创了李定国孙可望部,在四次齐射下足有数千人被火铳集火杀伤,相比之下,和京营死战过的罗汝才相对准备充分。

    盾牌较多,伤亡相对较小。

    双方军卒嘶吼着冲近近战搏杀。

    “京营官军火铳泰特么的犀利了,前所未见,”

    观战的孙可望喃喃道。

    昔日张献忠和他们都嘲笑过李独眼,近百万人大部分过十万明军,真真是废物。

    但是今日一见,孙可望也被惊吓数次。

    他就没见过这样火铳为主,杀伤力这么大的齐射。

    孙可望心里立即把京营战力调高了不少,绝对是最强大的敌人。

    罗汝才没空理会孙可望,别看以往这位是什么张献忠四大义子之首,所谓主持一方的大将,现在就是他身边的一个人质。

    罗汝才现在是心肝肺都在疼。

    双方正在猛烈搏杀,京营战兵猛烈冲阵,而他罗汝才的部下也舍生忘死。

    李岩的轻徭薄赋还是很有作用的,大约辖地没见过这样仁义的义军,收获了人心,投军的很多子弟兵愿为罗汝才效死。

    就是现在虽然前锋遭受重创,依旧死战不退。

    问题是,罗汝才心中滴血,损失太大了。

    这不是他希望的围歼战,以往官军被围,陷入绝望后,很快士气消散,而现在这些混蛋猛烈冲击,给他所部带来巨大的伤亡。

    “来人,传令,让开大路,放过前锋,绞杀后军,”

    罗汝才立即下令。

    几个亲兵飞马前去传令。

    “罗帅,你这是在放官军一条生路,如果不能全歼官军,只怕我家大王会很不满意,武昌归属就另一说了,”

    孙可望冷冷道。

    他在威胁罗汝才,如果其所部不死战,张献忠会毁诺不给武昌府。

    “孙可望,你个孙子,当爷是个蠢货吗,再这么拼下去,爷麾下还剩下多少精锐,你家八大王不会趁机火拼爷吧,他这方面一向没有信誉,”

    罗汝才大骂道。

    孙可望还要争取一下,罗汝才根本不予理会,有强兵才是真的,和官军拼个两败俱伤,用屁股想,张献忠也不会放过他,正是独占湖广的好机会。

    李岩则是一言不发。

    从大局讲该死战拦截官军。

    问题是,张献忠他在意罗汝才所部的牺牲吗,只怕乐开了怀。

    和这些流贼别谈什么长远,什么大局,那是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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