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乾清宫,大臣汇集,却是十分沉寂。
‘陛下,建奴两路大军过二十万大军汇集蓟州城下,此时正在猛攻蓟州城,攻城两日夜,争夺激烈,’
陈新甲禀报最新军情。
崇祯脸色灰败,他这几日每天只睡不到两个时辰,揪心的很,十分煎熬。
众人都是十分惊惧的听着二十多万这个数字。
这个数字如同大山般压在他们心头。
大明和建奴交锋二十多年,他们清楚,建奴的二十多万大军,和大明的不同,大明滥竽充数的太多太多,就是现在大明北方纸面上还有几十万军卒呢,不过那都是军户,等同农夫,其中过半逃亡。
战力不堪到了极点,就连围剿流贼都指望不上,何谈建奴了。
而建奴的二十多万大军,实打实的战兵,战力强横。
明军怕是没有五十万大军不能匹敌。
可是如今哪里有过五十万大军,只能坐看建奴大军在国中肆虐。
‘陛下,蓟州总兵袁时中辜负陛下重托,未能在第一时间派出援军,援救古北口一线,如果袁时中派出援军,最起码可以在古北口一线阻击建奴,不至于让烽火侵入国中,’
林欲楫出列道。
“如果坚守,古北口一线,三处通道,十几个关隘,袁时中就是统领大军倾巢而出,他重兵把守哪一个关隘,还得让建奴破关而入,而他离开蓟州,蓟州空虚,建奴可以一鼓而下,蓟州失陷,京师北部全无屏障,”
陈新甲反驳道。
他真的无语,这些个书呆子纸上谈兵滔滔不绝,但是他听了只能称之为荒唐。
“休要提什么北上长城防御了,当初的赵率教就是这么半路被建奴伏杀的,”
崇祯不耐道。
他对兵事也不甚精通,不过也知道仅凭着蓟州那点兵力想要北上长城一线阻击根本不现实,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北上一半,建奴破关南下,半路野战的可能最大,而和建奴野战,呵呵,全军覆没的结局,当年赵率教援救蓟州城就是这么全军覆没的。
“陛下,如今只能命令诸城各自谨守城池,不得随意增援,局势的改变只能依仗殿下远征辽南,迫使建奴退军了,”
陈新甲环视众人,
‘当初殿下言称天津水师有大用,必须大大扩充,现下证明殿下果然目光如炬,而殿下也言称,建奴和议乃是疑兵之计,为了麻痹我军松懈,现下看也是言中了,因此殿下和孙学士对兵事的推断远远在我等之上,日后切不可轻言反对,只会误了军国大事,’
陈新甲这是在讥讽诸人只会扯后腿,关键时候胸无一策。
周延儒、陈演脸色铁青,这话就是在打脸,这是太子党陈新甲代其主子打脸他们。
可是他们真没法反驳,他们是赞同和议的,结果付出了粮秣,却是被建奴当做了军粮,太打脸了有没有。
崇祯心中哀叹,天津水师没有迅速扩大,还是耽误大事了,否则确是可以远征辽南,围魏救赵的,此番么有成行,就是无法一次将数万军运送到辽南。
“陛下,如今只能下令勤王了,否则无法将建奴驱赶出去,”
李日宣出列道。
“不可,此时调集秦兵、保定军、山海、山东军,就是重蹈覆辙,几年前李贼复起,中原大乱的局面就是前车之鉴,”
陈新甲当即反对。
‘那就坐看建奴大军肆虐不成,’
倪元璐怒道。
‘殿下定会凯旋,只要殿下在辽南大胜,建奴定会立即北返,’
崇祯却是知道,大军没有出击辽南,就在南京畿一线和建奴决战,什么地点朱慈烺没说,只说寻机决战,这也是崇祯食不安寝的原因,心焦啊。
“好了,暂不发勤王令,等一等辽南的消息吧,”
崇祯道,
‘下令宣府、保定、南京畿、山东一线诸城严守城池,不得让建奴大军夺取,’
众人领诺。
朝会在众人心事重重中散去,同以往一样,对建奴入寇丝毫没有办法,周延儒遇到这样的兵事如同隐身一样。
...
蓟州城头上的圆木上覆盖的全部是羽箭,密密麻麻的一层层叠加。
城头日月同辉的战旗破碎开来,它们是被大量羽箭撕碎的。
城墙上一些城砖碎裂开来,那是重炮弹丸的痕迹。
外边包裹的水泥也碎裂开,不过保护城砖的作用还是达到了。
城门楼则是被击打的破损不堪。
城上城下燃起烟火,这是猛火油然后的结果,当然焚尸的味道浓厚。
城下的尸体叠加的有一人深,数万人丧命在此。
整个蓟州城臭气熏天。
刘玉尺站在城头眺望远方,清军正在退却。
城上的军卒正在救治伤患。
此番守军也是损失惨重。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汉军旗猛烈的攻击,数次冲上城头,守军全体出动四城反击,终于守住了城头,却也付出惨重的代价。
刘玉尺不用统合,也知道六千多军卒伤亡怕有四千,青壮也得损失数千。
数天的激战,代价惨重。
刘玉尺不知道他还能守多久,他知道的是如果建奴大军再次这样一次猛攻,蓟州就会摇摇欲坠。
后面传来一些惊叫声。
刘玉尺回头一看,只见潘永图和他的从人登上了城头,见到这样血腥的场面,潘永图等人惊慌失措。
刘玉尺迎上去,只见这位巡抚慌张的一张面孔,昔日高高在上的表情不见了,或者说根本没法伪装下去。
现在这位朝廷大员仓皇无助,他必须由两名从人搀扶着。
“刘副将,你做的不错,本官看你必能守住蓟州,”
这话潘永图是赞赏,他没想到刘玉尺当真能战,麾下昔日的流贼硬是要得。
当然,也是给自己打气,他希望建奴可以知难而退,就此退兵。
他真的是怕极了,城上激战,他在城下寝食不安,现在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瘦了不知道多少。
“多谢大人褒奖,不过,末将也不知建奴是否继续进军,可能还要攻城,蓟州城实在太紧要,”
刘玉尺面无表情道。
他真的不知道建奴是否继续攻城。
听了这话,潘永图一脸的仓皇。
此时一股大风传来,将城下臭气卷上来,登时潘永图脸色大变,他转身呕了起来,丝毫不能顾及巡抚大人的体面了。
刘玉尺撇撇嘴,心中鄙视,他转身看向远处的黄色华盖,嗯,那位建奴奴酋黄太吉才能决定是否继续攻城吧。
黄太吉脸色难看,马前跪着耿忠明、石廷柱等汉将。
“奴才有罪,不能攻克蓟州,让陛下失望了,还请陛下让奴才整兵再战,必为陛下夺取蓟州城,”
浓眉大眼的耿仲明一再叩首,他心里慌的一批,深怕黄太吉办了他,最起码现在豪格、多铎看他的眼神十分凶狠,他毫不怀疑,如果这两个货是皇帝,他可能被碎裂喂狗了。
黄太吉任由十几个汉将跪在地上,他抬头遥望着烟火升腾的蓟州城。
“陛下,只要给儿臣一万兵马,儿臣必会为陛下夺取蓟州城,”
豪格请命。
“然后呢,我女真勇士损失数千,攻占了蓟州,为一个城池损失这么大,值得吗,”
黄太吉冷冷道,豪格的请命让他极为不满,如果是没脑袋的多铎请命,他不意外,现在却是豪格,蠢笨的等同多铎了,让他极为失望。
豪格讪讪的闭嘴。
“传令,撤军,向南,城内军卒不敢出城,来路没有风险,”
黄太吉留下了跪着一地的汉将,拨马而回,他下了退兵令,但是对这些汉将还是颇为恼怒的,任由他们跪着。
翌日,大股的清军开始撤离蓟州城。
当第二天清军完全撤离了蓟州城。
蓟州城内到处是欢呼声,这是劫后余生的欣喜若狂。
蓟州城内的十余万百姓庆幸他们躲过一劫。
经过京营宣抚司的宣传,满城百姓都知道建奴入城屠城的暴行,也因此青壮才在守城中抵抗激烈,他们不想被建奴如同畜生般斩杀。
刘玉尺也终于褪去了穿了几天的衣甲。
保住了蓟州城足够幸运,他能做到的也就是如此了。
至于出城扫荡零散的建奴斥候,那是想多了。
此战的关键还是新军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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