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早晨,朝阳如血。
地面上来不及掩埋的尸体发出的臭气,让双方的军卒都用布帛捂住口鼻。
流贼大军再次缓缓注入了越野,从第一道矮墙向西数里的地界上密密麻麻的。
让人看着眼晕。
双方的火炮依旧怒吼着。
相比之下,原野里密集队形的流贼们伤亡惨重。
他们推动的驴车,手拿的盾牌对炮弹弹丸来说,没什么太大作用。
数里的距离火炮又是杀伤数千的流贼。
不过,这次流贼大军咬牙坚持,这些都是李自成和罗汝才的老卒。
经历战事不少,有股子狠劲。
好在有了第一道胸墙的阻拦,官军的火铳发射受到了影响,加上流贼手里拿着的木盾铁盾等,这一次在上万把火铳的射击中,只是伤亡了两千余人。
流贼大军就在第一道矮墙西侧,他们蠢蠢欲动的盯着前方不到百步的空地,突破那里就是深壕,后面就是官军的最后一道防线,第二道胸墙。
双方的人流都极为密集,就是这一段成了一个空白点。
但是任谁都清楚,这一段马上就血流成河。
“殿下,孙督,后方辽镇吴三桂、焦埏急报,东边出现大股流贼,正向壕沟靠近,”
两个亲卫进入工事内跪禀。
“果然来了,看来今天就是成王败寇的一天了,”
孙传庭已经看出了这次从西面攻击的敌人的不同,绝对是沙场老卒,而流贼绕道东边包抄后路。
显然这一天就是总攻的一天了。
“告诉吴三桂、焦埏,依靠壕沟阻击敌军,不可放一人入内,否则提头来见,”
朱慈烺发狠道。
此时,他只能依靠辽镇,不管怎么说,辽镇有万余人,后面是流贼偏师,可能数万人,依靠壕沟狙击还是可能的。
前方是没有余力支撑后方了,一切吴三桂看着办,如果败逃只有枭首。
锦衣卫力士立即出门而去。
“殿下,你可以休憩一下,这一天足够煎熬,”
孙传庭别有深意道。
他想说的是这一天足够血腥,近身搏杀的残酷没有经历战事的人无法想象。
“无妨,此番本宫要亲眼看我大军扫荡群魔,”
朱慈烺笑道。
其实他昨夜没有休息好,确实煎熬,因为决战的未知,让他辗转难眠。
实在是这个担子太沉重了,换一个战事初哥早就被压垮了,好在他前世也在破产清算的边缘来回数次,可以承受这样的压力。
不过,视若无物般的境界,朱慈烺是没有的。
除非不是人,否则必有重压。
“殿下放心,我大明虎贲会让李贼晓得什么是铜墙铁壁,”
孙传庭拿起望远镜看向西方。
他的身子也清瘦了很多,作为一军主帅,孙传庭也煎熬了许多天,可说中原大地上承压的第一人了,大明江山都压在他身上。
轰轰轰,无数战鼓擂响。
接着喊杀声震动天地,很多流贼军卒用力推倒了胸墙,接着,推动驴车冲入了这片白地。
轰轰轰,停歇了好一会儿的三十多门行军炮发出了怒吼,密集的散弹发出。
登时,流贼前锋遭受重击,一些驴车被击毁,一些木盾铁盾被击飞,很多流贼击倒地上翻滚。
气势如虹般进攻的流贼大军遭受当头一棒。
不过,他们人流实在是太密集了。
后方的人涌动着,继续向前冲击,很多前方伤亡这被践踏在地上,么有人怜悯他们,这些老卒明白必须尽快抵达壕沟,填平越过去,和官军搏杀。
在这个空地上停留只能让官军的火炮火铳继续肆虐。
砰砰砰,上万把火铳击发。
整个第二道胸墙几乎都被烟雾笼罩,很多人的耳膜被震的生疼。
由于火炮散弹击碎了很多的盾牌和驴车,很多弹丸破入其中,杀伤了两千多人。
前方无数人扑倒惨叫。
后面的老卒咬牙向前冲击。
他们终于来到了壕沟边,众多的驴车被连土带车推入了壕沟。
登时壕沟被填满了大半。
更有一些老卒直接将一些自家人的尸首推入壕沟填埋,甚至有些伤患也毫不顾忌,直接推入下去,丝毫不顾及他们的求饶哀嚎,情形凄惨。
官军的火炮火铳又是接连爆响。
沿着壕沟又是两三千人扑倒,血液飞溅,凄惨无比。
很多流贼嚎叫着跳入掩埋大半的壕沟,毕竟平面上被火铳收割性命,他们宁可跳入壕沟中。
密集的人群从壕沟中爬出。
又是大片密集的手雷飞掷过来,接连的爆炸响成一片,又是上千人扑倒。
他们滑入壕沟中,被后面涌来的人当做台阶践踏继续冲上。
第二道胸墙上的众多官军发出了最后的羽箭,射伤大批流贼。
很多流贼踏着同伴的尸体终于爬出壕沟冲到了第二道胸墙下。
不过,官军依旧是依靠胸墙居高临下,长枪骑枪疯狂的疾刺。
依仗地势,官军军卒收割了大批流贼性命,矮墙前躺倒了一片的流贼。
不过,后面的流贼依旧涌来,还是无边无沿。
双方围绕着矮墙殊死的搏杀。
无数人扑倒地上,整个矮墙东西两边被喷溅的血液染红。
一时间,从左翼左家军到中路秦军、京营、到右翼保定军、晋东军等处都是全面陷入战事。
“报大帅,刘缺禀报,他麾下伤亡过半,有些抵挡不住了,”
“报大帅,金参将急报,胸墙被流贼占据了几十步的距离,”
左良玉大怒,他用手点指马士秀,
“你去,到金声恒那里,告诉他不收回矮墙就自刎在那里,丢人,”
马士秀急忙带着亲卫冲去。
“来人,告诉马进忠带着他的部下顶上,一定要把失去的胸墙夺回来,”
左良玉命道。
一名亲将立即奔出工事。
左良玉从了望口中向四处探看,只见整个战线都在翻滚,他麾下马步军和流贼厮杀一处,疯狂的争夺着胸墙,此时的胸墙就是一个生命线。
流贼如果占据就会士气大振,而官军如果失守,那么精气神也就没了。
正因为双方军卒都知道胸墙的重要性,因此双方在这一线抵死拼杀。
左良玉再无沉着之色,而是焦急的观察着每一处险情,如有被突破的可能,立即下令备军顶上,无论如何要保住防线。
“球的,这些流贼真是特麽不要命,只是这多半时辰,我这里伤亡一千多人了,”
贺人龙筋肉抽动着,他是心疼的,他的嫡系手下不过五千人而已。
伤亡到了三分之一,这让他极为的头疼,这都是他这几年积攒的基业。
“大人,高杰那里伤亡过半了,董学礼那里也不大好,”
亲将急忙说着。
“去向郑嘉栋借点兵顶上,”
贺人龙吼道。
“大人,郑总兵那里也将过半兵力用上了,现在身边只有一千人,”
亲将忙道。
贺人龙咬牙道,
“去,让刘勇带着他的一千人顶上,一定要守住胸墙,”
亲将领命而去。
贺人龙看着还未没到半空的血红太阳,不禁心中焦急,这不过一个时辰而已,他的兵力伤亡近半,他不知道还能顶多久,偏偏没有战马他逃不了,否则他绝不会自陷险地。
“告诉老孟给我顶住,否则我砍了他,”
李万庆大吼着。
亲兵急忙而去。
‘大人,王游击告急,他那里伤亡过半了,’
一个亲兵扑到近前跪禀。
“娘的,晋东军真是废物,这么多人守不到百步的胸墙还抵挡不住,”
李万庆啐道。
他咬牙看看,
“让赵军领着他那几百人支援一下晋东军,”
亲兵急忙爬起跑了。
李万庆看着左右自己的防线,左前方几十步处,大股的流贼涌上了胸墙,他麾下的军卒有些抵挡不住,步步后退中。
“弟兄们,随爷顶上,谁特麽退后谁特么不是爷们,冲,”
李万庆大吼着挥动一把狼牙棒冲上,他身边的三百多名亲兵嚎叫着随着自己的将主向左前方冲上,倒是没有人临阵怯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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