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无数的战鼓轰响着,天地间都是战鼓的轰鸣。
接着,流贼的前锋开始动作了。
大股的人群在各级头目的统领下向东开进。
朱慈烺占据了一个观察孔,通过望远镜看着流贼的前锋,只是看了两眼,朱慈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望远镜里,他看到的是一支衣衫褴褛的流民大军。
他们衣不蔽体,身上瘦骨嶙峋,表情有的麻木不堪,有的肆意说笑着,有的低头只是向前走着。
手里拿着的有长枪,长短刀,更有锄头,镐头,还有铁锹、镰刀等不一而足,很少有披甲的。
这就是炮灰,最瘦弱无助,被吸收或是驱赶在一处的流民。
他们为了一口吃食随着闯王走,李闯每天用粥水吊着他们不死,成为每次攻坚的炮灰。
这次由于听闻了官军火炮和火铳犀利,因此这样的炮灰大军首先出动。
反正攻取坚城他们从来都是炮灰,如果幸存下来可能成为老卒,不但吃饱穿暖,还有一些饷银。
但是大部分都死在了各处城池前面,反正他们的命不值钱,如今的河南这样的炮灰到处可见,随处可以收拢。
朱慈烺作为一个后来者,经历的是绝对的和平岁月,现在则是面对的是视人为刍狗的时代,这种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这般没有丝毫受训的军队上阵在后世就是犯罪,在这里日常操作。
“殿下,”
李德荣忙道。
‘该死,李贼真特么的该死,’
朱慈烺爆粗道。
这样的流民杀来,他麾下的军卒必须反杀,总不能任由他们杀死自己吧。
只是,这般相互残杀,让朱慈烺锥心之痛。
孙传庭看了眼朱慈烺痛苦的表情,却也没说什么,这个没法开解。
以往朱慈烺成竹在胸,以和他年纪不相称的成熟推动着新军的一切。
可说十五岁的朱慈烺才是新军的缔造者。
不过是为了防止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防止当今的一些忌讳,因此孙传庭才担负一些虚名,但是孙传庭十分清楚,新军能有今日,那是朱慈烺一手建立的所有。
和朱慈烺共事长了,孙传庭往往忘记了朱慈烺的实际年纪。
今日看到了朱慈烺的痛苦,孙传庭才第一次感到了朱慈烺毕竟不过十五岁,还未真正成年,却是看到了如此血腥冷酷的杀戮场面。
‘殿下,要不你退后暂歇,’
李凤翔一旁劝道。
朱慈烺点了头,他退后不再观看。
他不是懦弱,而是不忍看着这样的子民成为炮灰,成为官军刀下之鬼。
咚咚咚,战鼓的节奏快了些。
铺满原野的数万流民迈开步伐视死如归的杀向里许外的官军大营。
在他们看来,世间实苦,甚至可以说苦不堪言,死亡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卫时泰没有关心这些流民。
他则是挨个炮位游走,挨个丈量了炮口仰角。
这个算法当初师从葡人炮手。
卫时泰感觉很有效,因此在火器营推开。
这个老将没想到因此他入了殿下法眼,执掌了炮营。
此番大战,干系重大,他不放心炮长,每个炮位跑个遍,这才折返了他的巢车所在,他要再次爬上巢车指挥各个炮位。
‘爷,此番流贼可有重炮,如果反击,巢车太危险了,’
卫时泰的一个亲信家丁低声道。
“某今年五十有六,能死在此处,比老死床铺好的多了,怕甚,”
卫时泰淡淡一笑,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他见多了不良于行只能辗转床铺生不如死的老者。
那时他就想过,最好事马革裹尸,那才是最风光的,因此现在他何惧之有。
卫时泰登上了巢车,环视了各个炮位,不禁一笑。
如今各个炮位前方都有大块水泥墙遮挡,防护力很强,之时露出了炮口,上面有圆木遮盖,就是后半面没有防护,不过现在的滑膛炮都是前方打入,后面也不需要防护了。
想想那些灰黑色的水泥墙的硬度,卫时泰不禁感叹小子们有福了。
他可是知道殿下将带来的所有水泥这几天都给了炮营制造围墙,掩护这些炮组。
而殿下自己的工事都没有余量制作水泥墙防护。
卫时泰回头看了看稍后些太子仪仗的所在,嗯,殿下什么身份,依然和大军同生共死,他又岂能怯战。
卫时泰看到了所有的炮组都扬起了红旗。
他立即发出了齐射的命令。
看到了旗帜,所有炮长大吼。
炮手立即点燃了火绳。
轰轰轰。
一直悄无声息的三十多门火炮立即轰击。
目标就是三里外的流贼火器营所在阵地。
三里出头的位置是十五式火炮的最大射程。
毕竟这样的小炮能达到这个射程已经是逆天了。
之所以没有攻击步军,那是因为相比步军来说,火器营的巨炮才是明军最大的威胁。
不同骑军的游击作战,守城或是步阵最大的威胁就是火器,尤其是重炮,它带来的血腥伤亡可以将步卒的心理也撕碎。
因此,新军炮营的第一目标就是敌人的重炮。
而现在流贼火器营大刺刺的就在三里余地方架上重炮轰击,而且都聚集在一处,正是一次集火的好机会。
当然成不成的谁也不清楚。
随着炮营的齐射。
新军六万余军卒齐声欢呼,登时震天动地。
这是这两日内,官军大军第一次发出鼓噪声,却是声势惊人,让所有流贼都是惊疑不定。
“要糟。”
李岩看着官军大营内冒烟喷火,接着弹丸的呼啸声传来不禁下意识道。
宋献策还待询问,接着大股的烟尘在火器营的阵地上腾起。
那里响起惨叫声。
“他们的火炮怎么这么远,不是说小炮吗,只有两里余的射程,”
宋献策惊魂。
其实他们是按照袁宗第所说的,两里余被明军炮火攻击。
所以火器营就放在三里余的地方,留出的提前量可是不少。
可但是,官军的火炮再次让他们吃惊,居然能击打到三里余的地方。
“他们是想让我等以为如此,”
李岩说的耐人寻味。
此时,李自成、罗汝才、牛金星等人都么有谈笑风生的模样了,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火器营,显得极为的焦急。
李自成信心满满的大破官军大营,首先一个依仗就是火器营,这可是破阵的大杀器,否则也不会百里外将这些重炮运来。
结果现在战事刚开始,就被官军火炮重锤,当然关心能否躲过一劫。
烟尘稍稍停息。
远处看去,好像那里的形势还行,么有太慌乱,炮手们正在奋力推动火炮,他们也懂得分散。
方才他们这些火炮摆放的密集了些。
其实炮手们是最懂防炮的,不过他们因为在射程外,也就毫不设防,现在吃了大亏。
只是重炮威力极大,也是太重,他们刚把牛马驱赶过来,还没等套上拖拽。
轰轰轰,官军大营内又是火炮轰鸣。
所有人惊呆了,这才百多息啊,怎么可能。
接着新军的吼声震天动地。
大股烟尘再次在火器营升腾。
轰一声响,火器营那里升腾起大股火光和烟尘,碎片飞溅,一个大佛郎机的炮身也被掀起。
火炮阵地里火药那不是一般的多,按说该注意,但是谁让他们以为在射程之外呢,都是乱糟糟的摆放在那里。
登时被一颗炽热的弹丸击中殉爆。
接着,又是两声接连的爆响,附近两个炮位的火药也殉爆。
很多炮手和流贼的身体被掀上半空,如同破碎的玩偶般七零八落。
官军大营里一片的欢呼,如同山呼海啸般,掩盖了一切声音,此番不仅是新军的声音,而是近二十万官军的欢呼呐喊。
也许沉寂的太久,这几天只是看着流贼们耀武扬威,此时突然燃爆。
和他们火山爆发般的炽热相反,流贼大军里沉寂下去,所有人将目光看向了火器营,任谁都知道情况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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