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450/520019450/520019539/20201130105605/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张小花的幸福生活是在钱庄开张一个月后开始的。
因为平县县城里出现许多热心的街坊。老黄家最近很忧心,小儿子说了门亲,眼看着过大礼的日子就快到了,偏偏工钱东家到年底才肯结,手头上一时周转不开,该怎么办呢?
街东头的李婆积极主动地出主意。
“老黄头,不如你去王许记钱庄借点银子?应应急嘛。”
老实巴交的老黄头一听说要上铺子借银子,连着忙地摆手加摇头。
“不成不成,那帮人就是吸血蚂蝗,一旦沾上了,什么利加利利滚利的,怎么着都还不完。”
“老黄头,你说的那是放高利贷的。人家王许记,可是正二八经的放贷,三分的利,年利三分!你借个十两二十两的,一个月也还不了多少钱。”
“是么?”老黄头半信半疑地,“能有这好事?”
“是啊,前条街的董家,还有那个包子铺,都跟王许记借了钱。都是三分年利,人家掌柜白纸黑字写下来的,错不了。”
老黄头跟心里合计了一下,如果他只是短借,真花不了多少钱。
“老嫂子,这个王许记在什么地方?你认识不?要不,老嫂子你吃点苦,带我去认个门?”
“行啊,这有什么?都乡里乡亲的,能帮我肯定帮。我就是手头上没闲钱,要不然,我就先借你了。”
李婆子说漂亮话,老黄头不搭腔。这种门面话,听听就算了。你有没有闲钱,肯不肯借,大家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捅破了就没意思了。
“哦,对了,跟王许记借钱,是要有抵押的。你家有什么值钱东西没有?”
老黄头不太乐意了:“还要抵押的啊?我就说天底下哪有这好事?敢情要押物件!这不是跟当铺一个样了?”
李婆子场面话说完了,又替钱庄说公道话:“你看你这话说的,这咋能跟当铺一个样?你就是再值钱的物件,进了当铺可就是三文不值二文了。人家王许记,就是求个保证。到了日子你连本带利地把钱还了,东西还是你的。要是还不了,人家给你卖了,除了你欠的帐,剩下的钱还归你自己。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公道的么?”
老黄头服了气:“公道,确实公道。老嫂子你说得对。我家里有对祖传的玉镯子,我就押那个。借点钱出来,把娃的婚事先操办了。”
“就是就是,这成亲可是大事。可不能为了几两银子搅黄了一门好姻缘。”
李婆子可劲儿地附和,心里头乐开了花。没费什么力气,又说合一桩,又能上王许记领一斤米。她再努把力,这个月口粮可不就有了么?
比李婆子这种吃独食稍微好点的,就是介绍的和借钱的各分一半。介绍借钱的,白得的米,自然高兴。那借钱的,既解了燃眉之急,又能得半斤米,更是何乐而不为?
凭借着这种有便宜就占、不占白不占的心理,钱庄的生意火起来的速度,比张小花想象得要快。
这一个月下来,存进来的钱,放出去的钱,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数目,但好就好在收支平稳,有的赚。细水长流嘛,真要一下子存进来几百几千两,又放出去几百几千两,恐怕她又得提心吊胆得半夜睡不着觉了。
就这样,日子有条不紊地过着。王宁佑早上教课,然后由张小花来检查魏晋元和杨四郎的功课。而王宁佑则利用空下来的时间打理帐本,间或亲自坐镇钱庄。只不过他只在后屋,并不露面。
不知出于怎样的考量,王宁佑并没将他与许先之合伙的消息透露出去,便是钱庄里头,也只有管事的掌柜才晓得其中内情。而且,这俩掌柜,一个管借钱的,一个管存钱的,都是许先之从自家当铺调出来的亲信,能干谨慎,不多话。
所以得了王宁佑的交代要封口,自是把嘴闭得紧紧的,绝口不提。
倒是张小花些微瞧破了钱庄里的道道,偶尔惋惜地向着王宁佑道:“死穷酸,这什么钱庄啊?这不就是左手进、右手出,低价买,高价卖吗?整个一空手套白狼嘛,也不要什么本钱。其实不找那姓许的合伙都不要紧,咱们自己就能做!何必白白地让他得大头呢。”
这一趟俩人的心态完全反过来了,王宁佑远没有张小花乐观。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也不完全是空手套白狼。钱庄是要留一定现银的,没有许先之这样雄厚的财力支持,这门生意做不长远。”
“可我就怕姓许的那人不地道,等你把钱庄做上了正路,他就念完经不要和尚,把你给踢出去了。”
王宁佑表示赞同,“嗯,以这人的城府和野心,这种事他肯定做得出来。要不是铺子起步他要仰仗我打理,恐怕他连眼下这一成都不会分给我。”
“那怎么办?”张小花紧了紧眉,“那咱们不是竹篮打水,瞎忙活一场吗?那姓许的真没良心,你为钱庄花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心血,头几天哪有个囫囵觉睡啊。你看你脸都熬瘦了。不成,明儿我得上集市买只鸡去,给你炖一锅好汤好好补补。”
这大概便是张小花最让王宁佑着迷的地方了。因为在自家媳妇这里,钱庄也好赚钱也罢,说着说着,说到最后,她关注的重点不过是炖一锅鸡汤把他瘦掉的肉补回来。
心里面的暖,要一点一点收集起来,珍藏在记忆里。有了这些记忆,便是将来有一天,不得已要分开了,那么他死也无憾了——
王宁佑蓦地一阵心惊肉跳,赶紧把这念头压下去。不会的,不会的!那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他在平县平安无事这么些年了,一直风平浪静的。朝廷上下也没人再提起,都已经是了结了的陈年旧案,怎么可能还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
一定是他多虑了,他一定可以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让自家媳妇的幸福生活就这么一直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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