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312/514762312/514762344/20200813185405/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当王长良提出让王宁佑每月贴钱给她的时候,王柳氏首先想到的是,这么做无异于自己向王宁佑低头,是对她主母正妻的颜面最大最直接的折辱。
这也是她这两天一直的纠结与煎熬。在这样的心情底下,她不愿意来找王长良,不愿意接受王宁佑的施舍。
可就在她咬紧牙关撇下了所有的脸面,却没想到那个低贱的野种竟然连区区几两银子都没有舍得!?
当怨恨和难堪占了主导,王柳氏的神情反而比先前自然了,带着不屑,寒着声线:“我早知道,他就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老爷真不该把他领回家,还不如就由着他死在外头。他要没进门,老爷就不会被他克死,我们这个家也不会就这么败了——”
王长良没那个耐性听她讲这些,一头打断她:“行啦行啦,都过去的事了,陈芝麻烂谷子的叨叨它干啥?大嫂子,对你我已经尽力了。我都厚着脸皮把族长还有太伯爷、太叔公一起请出来,王宁佑不买帐,我也是没办法啊。”
王柳氏讪讪地闭上了嘴,先前的局促又有一些回来了。想到回去以后还要应付家里的一堆烂帐,局促顿时加入了些许焦头烂额的恐慌以及恐慌过后的茫然。
她这副恐慌茫然的模样,越发惹得王长良厌恶不已,迫不及待地想打发她走。
“大嫂子,你就别在我这里忤着了,你在我这儿忤着也不是个事。我铺子里还有一大堆要忙活的,那我就不招呼你了。——我已经叫管家先给你支点银子,没多少,给你拿去应应急。这一趟,我对你们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以后就别再来找我了。”
王柳氏已经准备空手回去了,不诚想王长良竟然答应给她银子应急,这一下子不亚似于绝处逢生,心里头惊喜,惊喜表现出来,又觉得太过,塌了面子。
于是亡羊补牢地挽回,些微不好意思地:“那——那就多谢他三叔了。这个银子,就算我借你的,等我手头宽松了,我一定还你。”
“借?”王长良都已经起了身要走了,听到王柳氏说借,突然地眉头一动,又坐回了椅子。跟着面色渐趋和缓,上一次的热情客气又开始回到了脸上。
“大嫂子真是个实诚人啊,跟我长林大哥一样,行得正站得直,不占人便宜!了不起,我就佩服这样的人——”
“老爷,银子拿来了。”金管家自后院回返,两小块碎银子,搁在掌心,恁地寒酸。
王长良忽地勃然大怒:“老金,你老糊涂了?耳朵不中用了?我叫你支二十两银子,你拿二两过来干什么?打发要饭的呢?”
这情况,要换了王长良那个缺点心眼的婆娘,搞不好当场就委屈起来了。明明是你自己千交代万交代只拿二两不许多拿,怎么一调头翻脸比翻书还快?
但金管家何等样人,连忙一迭声地告罪:“是是是,老爷,是我听错了。老爷息怒,我再去拿去。”
王柳氏不安:“二十两,太多了,不用这么多。”
“大嫂子你就甭跟客气了,我晓得你欠了不少外帐。欠着外人的做什么呢?欠外人的,不如欠我的,起码心里踏实得多,对不?”
“那——那真是谢谢他三叔了,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王柳氏这次的道谢要比刚才真心得多,她是真心实意地在心里感激王长良了。
王长良要的可不是她的感激,故意装作有些难于启齿地:“大嫂子,这二十两,也不算个小数目了。照理说,自家亲戚,我信得过你。可老话也说了,亲兄弟,明算帐。我借你二十两,你是不是应该打个借条立个字据?”
“应该的,应该的。我给你立字据,我现在就给你写!”王柳氏没多想,满口地答应。
王长良并不着急,他这套还没下完呢。
“再有,大嫂子,我城里那么大的铺子,人工布料,家里家外,样样都是钱。不怕你笑话,我也就是表面风光,其实手头上现银不多,钱全压在货上了。给你这二十两,那也是我生生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你说,我这么不容易,你也没不白借我的银子吧?”
“……”
“我要是给你算点儿利息,也不叫过份吧?”
“这个——”王柳氏迟疑了片刻,不是特别痛快地应道,“成吧,算点儿利息就算点利息。我一有余钱,立刻还你。”
“好!”王长良目的达到,掩不住的得意之色,吩咐已将二十两银子取来的金管家,“老金,去!你去给我写份借据,拿来给大嫂子打手印画押。利息嘛,就按咱的老规矩办。”
金管家蓦地一怔,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老爷,你是说——要按咱的老规矩办?”
“当然了!你耳朵真聋了?我讲这么大声,你也听不见?”
不是听不见,是不敢相信你对自家亲戚也能下手这么狠。真是缺德,缺了大德喽!金管家悻悻地退下。
他虽然瞧不起王长良的所作所为,但谁叫他在人手底下讨生活。主人让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过一会儿,借据写好,奉上。
总算王柳氏没有糊涂到底,直接签字按手印。她草草看了一遍,登即变色:“他三叔,这不对啊。我借的是二十两,怎么到了借据上就变成了四十两?再加上六分的利,我要借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我得还你多少钱?”
这就是王长良赚快钱的诀窍。
他老早就嫌绸缎铺来钱慢,这放贷的勾当做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但洪武年间,重典治吏,官府明令禁止高利放贷,违者即处笞刑。所以王长良便在借据上做文章,把放贷金额往大了写,那些急等着用钱的也只能由着他盘剥。
不过,当着王柳氏的面,王长良不会这么说。
“大嫂子,你还以为我真要跟你收利息?你有多少家底我能不清楚?我就是把借据再往多了写,你还不出来,我能拿你怎样?”
“那你的意思是——”
“我这是在替你教训王宁佑那个野种呢!那个野种,自己发达了就不想管嫡母胞妹了?哼!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大嫂子,你放心,这笔帐我不会问你要。你尽管拖着不还,等日子久了,钱滚得多了,我就上那个野种门上去!母债子还,天经地义!我这趟定要叫他,偷鸡不成蚀把米,省了小钱吃了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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