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312/514762312/514762344/20200813185405/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魏晋元这人神经确实是够大条的，石头都紧张成那个模样了，他还兀自搞不清楚状况。
“你干什么玩意？这么看着我干嘛？不会做猪肚鸡啊？那可是醉香楼的招牌菜。”
石头到底聪明，缓了一刻便缓过神来，赶忙地就坡下驴。
“会做，我是会做的。我就怕我火候不到家，不合——不合魏少爷的口味。”
“合不合口味，尝了才知道。”
石头那一声“魏少爷”喊得魏晋元很是舒服，这都多久没听见人喊他“少爷”了，久得他都快忘了自己也是个“少爷”了。这个乡下小娃终归还是蛮上道的。
重拾“少爷”自信的魏晋元对石头越发地和颜悦色：“你也不用担心不合我口味，我这个人随和得很，一次两次不中意，我不会拿你怎样。只要你听我的话，按我的吩咐去做，我少不了我的好处。”
“我知道了，魏少爷。你放心，我会用心做的。”石头点头，态度明显比刚才恭敬了许多。
但是魏晋元并不满意，他晓得石头其实没有听懂他话里真正的意思。所以他需要进一步挑明了说透了。
“石头，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忠心的。所以呢小爷我有什么事自然放心交给你去办，只不过有些事你知道我知道就好，鸡毛蒜皮的就不用去麻烦先生和师娘了。”
话点到这份上，石头怎么可能不明白？他显得犹豫，湿了的小手在裤子上反复地擦来擦去，临了却说：
“魏少爷，王师娘脾气爆，要是让她晓得我有事不告诉她，她一定饶不过我。王先生又那么精明，我就是想瞒他恐怕都瞒不过去。所以魏少爷，你有事吩咐我，我肯定干。可我不敢瞒着先生师娘。”
这个小精细鬼！真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魏晋元拿出一点散碎银子：“那要加上这个，你胆子是不是就能大了点了？”
石头立时拳头捏紧，却很快又放开，低眉顺眼地垂下头：“魏少爷，你就别难为我一个娃儿了，你也晓得我好不容易才求王师娘留下我。要是惹怒了她，我就待不下去了。”
“你怕我师娘，你就不怕我？回头我跟我师娘告一状，你照样留不下来。”魏晋元耐性快要被磨光，嗓门渐渐大起来。
“我要哪里做得不好，王师娘要打要骂都行。我相信王先生王师娘，他们都是聪明人，分得清好赖。”
“嘿！你这个小娃，还油盐不进的。我还就不信，小爷我还收拾不了你！”魏晋元作势摞袖子，虚声恫吓。
哪晓得人家石头表示他不是吓大了，魏晋元这点能耐吓不住他。
“魏少爷，你有嘴，我也有嘴。你会告状，我也会。”
石头这声音怯怯生生的，但话却一点不怯懦，快准狠地拿住魏晋元的麻筋。
确实，魏晋元告个状，说不定张小花还得掂量掂量他话里的真假。但石头要是跟张小花面前挑拨两句，只怕魏晋元九成九得遭殃。
魏晋元气得直骂：“你这个小娃怎么这么蠢？你跟着那俩夫妻能混出什么大明堂？你要跟了我，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要不然，我再给你加点钱？——要不，干脆！你说，你想要多少？”
石头完全不为所动，甚至干脆不理他了，转身弯腰把盆里洗好的鸡抓出来，放到了旁边小桌的案板上。
“真是跟那俩夫妻一个德性，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魏晋元晓得再说也没用了，兀自忿忿，嘴里叨叨着转身往外走。
石头心想，我跟你混，你就是把我当奴才，有用就用，没用就踢了。还是跟着王师娘稳当，要真能哪天拜了师，那可就是一辈子的师徒。谁还敢欺负他？
他一边想一边举起菜刀剁鸡，许是分心，也许他本来人小、个子子举刀原就吃力。石头这一刀下去，劲使大了，有些收不住，整个人惯性往前栽。
魏晋元听见动静，急忙回头，大步来救。可惜他离得距离有点远了，要救也是来不及。好在石头最后稳住了，没摔得下来。
“你小心着点，手里拿着刀呢。万一磕着碰着，算你的还是算先生师娘的？我就说，这么大点娃，就不该拿刀拿铲的，跟着我当个近身多好。”魏晋元心有余悸，又开始絮叨起来。
石头没理他，瘦黄的小脸儿也是吓得煞白，几乎是下意识地向怀里摸去。
这一回，魏晋元没有错过他这个小动作，“你摸什么呢？你怀里揣着什么？”
“没、没什么。”石头一惊，赶紧把手拿开去。
魏晋元再迟钝，也好歹是一府的少爷。偌大的府里，仆人们偷摸着揩油那是常有的事。所以石头这个表情，魏晋元打小见得多了。
“不对，你怀里肯定藏着东西，给我拿出来，拿出来！”
他上前要搜，石头拼命否认拼命抵抗。可他毕竟个小娃，敌不过魏晋元的力气。两相拉扯之间，石头怀里的纸包便掉在了地上。
魏晋元打开一看，纸包里居然是胡椒。
此时还是明朝洪武二十九年，仍是朱元璋的天下。他儿子朱棣还没上位，还没有郑和下西洋这回事。
海上航线没打开，胡椒贵得跟金子一样。一般富贵人家都拿来当香料，或者直接熬了当养生汤喝。只这魏晋元会吃，喝什么鸡汤牛肉汤都喜欢加一点。魏老头子也算是平县第一宠子狂魔，儿子既爱吃，再贵都舍得买。
“好啊，难怪看不上小爷的碎银子，原来你偷了小爷这么多胡椒。说，还偷了什么小爷的宝贝？！”
石头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磕头如捣蒜。
“魏少爷饶命！我没偷多少，我就拿了这么点胡椒！都在这里了，真的都在这里了！”
魏晋元冷笑：“这么点胡椒？你知道这么点胡椒值多少银子？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捆了送衙门去！”
“不要啊，魏少爷！求求你可怜我，我也是被我爹娘逼得没办法。他们非逼着我拿点钱回家。他们说魏少爷大方，随便指头缝里漏点，就够我们家吃喝几天的了。我不敢偷钱，寻思着拿这么点胡椒，应该没人晓得。我不敢了，我以后真的不敢了！”
石头抱着魏晋元的裤腿，苦苦哀求着。魏晋元忽地话锋一转：“是啊，你爹娘说得没错，我随便指头缝里漏点，就够你家吃喝几天的了。你何必要偷东西，你要钱还是要胡椒，我给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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