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雨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夜色朦胧了。
已经热闹了,几乎一天一夜的府邸,此时出奇的安静。
她转过头,就看到一个小襁褓。吃饱喝足的小孩子,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安静的就躺在她枕头边。
常雨竹本来已经习惯了肚子上面的分量,此时感受了一下卸货之后的轻松,居然还觉得有一丢空虚。
她翻了一个身,撑起了脑袋,看自己的儿子。
生完他,常雨竹倒不是一下子就睡过去的,所以依稀记得,他们说这孩子好像太大。所以她此次生产才会格外的难。
仔细观察了一下,她也看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同。
只是孩子果然如同小说里面形容的一样,皱巴巴的红通通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够长开。反正至少在现在这张脸上,常雨竹既
看不出来有自己的影子,也看不出来是不是有徐佑的影子。
“你这孩子像谁都行,反正你爹娘我都是属于长的好看的,可别随心所欲野蛮生长,长歪了,长丑了看你以后怎么娶媳妇。”常
雨竹拍着被子嘟哝道,“你这刚出生就折腾你娘我,将来不好好的长得养眼一点,你对得起你亲娘吗?”
大约之前耗尽了力气,只是说了两句话,常雨竹又觉得自己眼皮子沉重起来,于是她这一次清醒,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又睡了
过去。
常雨竹彻底清醒,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孩子被奶娘抱走去喂食,清秋手脚麻利的为她擦脸擦手:“姑娘,你可终于醒了,之
前把我都给吓死了。”
听着几个丫头在那边叽叽喳喳的,常雨竹这几天的记忆才慢慢的回笼。
一开始其实,还是挺顺利的,常雨竹是一个能忍的,又听话,根据产婆的指示,那是该吃吃,该睡睡,储备力气就储备力气,
准备药材也一样不拉。一开始,真的是特别乐观。
哪里知道后来情势急转急下。
孩子太大了,卡住了。
常雨竹的肚子其实并不大,因为一开始就怀胎不易,开头又保胎了数学,常雨竹知道如果胎儿过大,对母体不太好,所以吃东
西其实也挺有节制的。
不仅身材保持的挺好,后来给她把脉的大夫,包括产婆都没看出异样来。
偏偏孩子就是大的离谱,到了后半段常雨竹几乎已经立即全无,准备的药材几乎都吃完了,眼看着常雨竹声音都低了下去, 产
婆正着急呢。
云王和侧妃来了。
常雨竹难产的消息,不知道是谁递到了云王府,传消息的人,把事夸大了数倍,大意是常雨竹可能不行了,保大还是保小?
这把云王吓得够呛。
当初把徐佑派到西羌去那么远,云王可是打了包票,会保他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平平安安。加上月娘那儿得到了消息,在府里
急得团团转,两人二话不说,直接就上门来了。
身系整个北境的云王,突然现身一座之前并不显眼的院子里。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在城里面就传开了。
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很快大家都打听出来,原来是薛家那位五少奶奶发动了。
之前一直装死,仿佛和这位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薛家此时终于是坐不住了。
现在薛家名义上的族长夫人,也就是当初指使管家,想要给常雨竹下马威的那位,急匆匆的带着丫鬟婆子上门了。据说还是生
产经验相当丰富的。
可惜连门都没有进,就被云王府的人给挡了回去。
听到清秋略有些得意的声音,声情并茂的样子,仿佛亲眼所见那位夫人吃瘪。
常雨竹却没啥想法,她从任何角度,其实从来都没有认同过自己薛家五少奶奶的身份。所以所谓薛家的当家主母对她的慢待,
她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谁会在意一个陌生人对自己的态度呢?
不过清秋说的高兴,常雨竹也就没有打断他。
她环视了产房一周,心里有点疑惑:“我娘呢?”
清秋答道:“姑娘怕是一时也想不起来,马上就是书院的休沐日,少爷,马上要回来了,太太给他收拾呢,一会儿就过来。”
清秋怕常雨竹不高兴,以为陈氏只管常谨安不管她,连忙解释道:“之前姑娘没有醒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太太就来了,给您忙里
忙外,见你一直不醒,这才走的。”
常雨竹倒没有多想,不一会儿孩子又被抱了回来,这回总算没有睡着,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的心里作用,这刚过了一个晚上,常
雨竹就觉得孩子已经长开了一点,没之前那么皱皱巴巴。
有些笨拙的把孩子抱在自己怀里,见他挣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虽然知道此时他是看不见的,常雨竹还是忍不住的逗弄道:“
你这臭小子,看什么呢?”
孩子小嘴张了一下,似乎是打了一个哈欠,眼睛又闭了起来。常雨竹瞧他这副模样,只得又把他给放了下来。
“云王来了,有没有说徐佑什么时候回来?”
徐佑去了西羌龙城之后,传回来的消息,少之又少,显然是传递消息相当不便,私人信件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只有跟云王之间
的书信往来,偶尔会提及一两笔。
常雨竹知道徐佑此去任务相当的重要,在云王有意在北境大动干戈之际,西羌的态度非常的重要。
云王其实并不需要得到西羌的支持,他需要的是西羌不去支持北狄。要他们作壁上观,不要掺和南北两家之间的事。
历来西羌其实都是相对中立的。但是这次云王所图甚大,西羌和北狄之间因为某些历史原因,其实是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的。
如果北狄处在了即将被完全消灭的状态,难保西羌不会看在双方之间的关系下场。
这些道理常雨竹都懂,但是现在她特别想做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尤其是生这个孩子的时候糟了大罪,最后生死存亡之际,她全靠骂徐佑才坚持了下来。
而且骂的很有特色,产房里的人,脸色都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