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们北境城的习惯，从下第一场雪开始，咱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要开始轮流舍粥，发放一些救济款。”刘夫人看着
说话行事都是个直爽人，所以也并没有跟常雨竹拉太久的家常，只是稍微说了两句就直入正题。
“明日我们都要去云王府，听侧妃的安排，不过因为已经做了好几年，基本上大家都已经开始准备了。我瞧你府上没有动静，想
来是不知道这件事，所以算是冒昧来访。”刘夫人顿了顿，“不过以贵府和云王侧妃的关系，也许是我多嘴了。”
常雨竹抿嘴一笑：“哪里，非常感谢夫人前来提醒。”
常雨竹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和云王侧妃之间关系匪浅，不过她也知道，月娘恐怕想不起来，提醒她这件事。
这种救济灾民舍粥的事，在大户人家不算什么特别的事，恐怕也轮不到她亲力亲为，更不可能想起来提醒她这个初来乍到者。
刘夫人上门提醒，可谓是及时。常雨竹还是非常承她的情的。
只是这舍粥布施她能理解，但是她不太理解的是：“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北境城有很多需要舍粥的人吗？”
按照常雨竹之前在城里面看到的状况，虽然说不上人人奔小康，丰衣足食，但是显然生活水平在这个时代并不算差。
刘夫人叹了一口气：“妹妹，我就托大喊你一声妹妹，妹妹有所不知，如果只是这城中居民，咱们当然不需要舍粥，不要说云王
来了这几年，就算是以前，咱们在这城中呆着，日子也是能过得下去的。”
常雨竹更加疑惑了：“还望姐姐指教？”就她所知为了防止北狄南下劫掠，在这城墙之外的荒野之中，民众其实很少。
刘夫人拉着常雨竹的手问道：“妹妹知道咱们这北边一共多少城吗？”
常雨竹想想之前徐佑提过的，不是很确定的问道：“北境十九城？”
刘夫人一拍手：“北境十九城，以北境城为首，从东到西，镇守北疆，抵御北狄，听起来十九城可是不少啦，可是实际上呢？咱
们这条边境线到底有多长，我一个妇道人家也说不清楚。”
刘夫人说到这里，常雨竹心里多少也就明白了。在这些防御一流的重镇之间，哪怕再稀少，也肯定是有人居住的，而这些人，
却是**裸的，暴露在北狄的铁蹄之下。
常雨竹就问道：“咱们施粥，是要送出城去吗？”
刘夫人却笑了起来：“当然不是，这些人在秋收之后，就会带着他们收到的粮食，往他们最近的北境之城而去，交了粮后，他们
会在城里住到第二年开春再回去，这样既能过冬，又能防止北狄的人出来劫掠。”
常雨竹一听就愣住了：“所有人？那这些城能装的下他们吗？”
刘夫人摇摇头：“所有人倒也不至于，一些走不动道的老人，或者年纪太小的小孩一般不会来，他们会找一个能藏起来的地方，
躲到第二年的春天，还到城里面来的人，会由官府出面，给他们每日一顿，咱们的施粥啊，就算是补上另外一顿。”
这么说来，北境城的大户人家。等于是要白白养着这些人一个冬天？
常雨竹发出这样的疑问，刘夫人却笑了起来：“傻妹妹哟，他们把粮运到这里来，你觉得是交给谁呢？”
常雨竹闻言愣住了，随后更是想到，所谓施粥。恐怕真的也就给一些粥，让他们饿不死，相比于他们每年所交过来的粮食，这
点支出，根本算不了什么，甚至在老百姓的口中，恐怕是一种举城的善举。
而且刘夫人说施粥，却从头到尾没有提过，这群人来了以后住到哪？
常雨竹忍住了没有问，或许问了也不一定有答案，答应了刘夫人，第二天一定会准时到，客客气气的把人送走，还让她带上了
一些水果。看着他人影消失，常雨竹在那发了一会呆，直到清秋忍不住提醒：“姑娘，你再这样站下去，怕是要冻着。”
常雨竹这才把着清秋的手往回走：“去把管进找来。”
管进总是神出鬼没的，但是常雨竹找他他总是来的特别快。
“有事？”
常雨竹和管进其实有点两看相生厌，但是又不妨碍两人合作办事，关系看起来有点奇怪，两人却都不以为意，反而形成了干净
利落，单刀直入的办事风格。
“北境城每年一次的施粥你知道吧？”
管进露出了一副你逗我的表情：“十九城都有，只是规模大小不同罢了，北境城这边有云王侧妃主持，规模最大，猫腻最小。”
听到猫腻两个字，常雨竹就知道这里面的问题管进恐怕是知道的。
“那你知道那些人，我是说，只是来城里过冬的那些人，他们住哪里？”
“城外。”
常雨竹没有想到答案是这样的，她以为，这些人哪怕打地铺睡窝棚，好歹也是在城门里头。
见常雨竹这副模样，管进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微笑：“群里就这么点大地方，要是把他们放进来，贵人们过冬岂不是不能出门了
？而且在城里面吵吵闹闹，可会扰了清净。”
“难道他们在城外有住的地方？”常雨竹追问。
“树底下，破庙里，地上刨个坑，拿雪洞个窝，至少城里头每天都有一顿吃的能盼着。”管进的话里充满了嘲讽。
“一顿吃的？”常雨竹皱眉，“不是说官府提供一顿，大户们再拿出来施粥吗？”
“施粥的棚子，反正每天只有那么多，领完就撤，谁会好心的帮你分成两顿？外面天寒地冻的，大户人家谁又乐意整天在外面。
尤其是在城外呆着？”
常雨竹支着下巴不语。
这种情况她倒不至于大惊小怪，施粥说起来也就是后世的一种慈善。这里面猫腻太多，水太深，后世那种监管之下，都会出现
各种问题，更不用说现在这种社会。
有问题倒是不怕，就怕的是，她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