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对任何事情都很宽容,唯一一条一点都不宽容的,就是对于商户根深蒂固的阶级歧视。似乎来源于本朝开国皇帝,在打天
下的时候,被一个行商骗走了所有的钱粮,举兵之事差点就此夭折。
母亲是商户的皇子不得继位,这一条似乎是祖宗家法,无法更改。
“那三皇子呢?”常雨竹明白了,为什么瑞王醉心于赚钱,开了如此大的云裳阁,居然没有大臣弹劾他与民争利,原来是都知道
他没有继承资格,所以对他的放浪形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皇子当年受爵之时,当着群臣的面向着上苍起誓,一生镇守北境。除非勤王,绝不返京。”徐母说完似乎还有所叹息,毕竟
作为曾经的武将,对于这样的人虽然隔着年龄和年代,但是他其实很容易产生一种惺惺相惜的想法。
或许别人无法理解,甚至还会说三黄子沽名钓誉,但是徐母确实非常能够理解这种天生就应该是军人的人。
常雨竹也被三皇子誓言所震惊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爹会跟他认识?他居然还成为了我爹的恩公。”
徐母叹了一口气:“与其说他是你爹的恩公,不如说你爹才是他的恩公。”
常雨竹皱起了眉头,一丝想法在大脑海里面一闪而过,电光火石之间,这个想法被他突然抓住:“当年我爹去服徭役的时候,在
大堤上拯救的所谓贵人,是三皇子?”
徐母缓缓地点点头:“当年这事儿我们几乎都知道。”
云王虽然带兵打仗的本事很厉害,但是其实却是一只旱鸭子。只是当时所有的地方都在闹洪灾,堤坝修筑赶时间,赶工程缺人
缺的厉害。云王的封地是在北边没错,但是他是实打实的亲王,皇上给他配齐了所有的护卫军。只是当所有的事情拖拖拉拉,
一直没有完成的时候,夏汛到了,当时他还没有来得及前往自己的封地,就因为接到说防洪的地方缺人的救援,被他的皇上一
股脑儿都排去帮助一线救河堤。
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什么人民子弟兵的说法,把他们派去,不过是因为他手上正好有人。
可惜就可惜在,云王虽然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说到底她不过是只旱鸭子,不仅害怕入水,看到别人入水她都觉得头晕。
可是三皇子带兵从来遵循的守则都是他自己冲在前面,喊的是兄弟们跟我冲,而不是兄弟们给我上。
彼时已经新晋为云王的三皇子,咬着牙齿上了河堤,哪知道在河堤上面看着汹涌的河水,跟平日里面看着平静的河面,完全是
两回事情。
他头一晕,脚一软,居然直接栽到浪头里面去了,等他顺路的护卫发现了不对劲,根本就来不及去抓住他,然后就被在附近做
工的常守礼从水里面捞了上来。
大约是第一次落水,让他无法呼吸,她死命的攀着常守礼不愿意放手,加上他手劲大,差点把常守礼直接勒晕过去。
等常守礼不容易把他送上岸,他的手下就一窝蜂上去只关心他,完全没有人去搭理还在水里的常守礼。
此时的常守礼力气已经耗尽,水浪又大,单靠自己的力量,根本爬不上河堤。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常守礼早就已经被水不
知道冲到什么地方去了。
三皇子醒过来听说救了自己的人,得到这样的下场,差点没把整个河堤给翻了!然后隐瞒身份跟上门过来处理后事的常守仁和
陈氏做了谈判之后发现常守仁根本就不是过来讨论如何救他弟弟的,直接就是过来要赔偿。而他的妻子陈氏看起来实在是一副
很好欺负的样子。
云王出生在深宫,看惯了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自然不会是什么天真的小孩。常守仁在他面前装出来的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根本就瞒不住他。
只是陈氏看起来太过可怜,于是他就给了常守仁一大笔钱,一笔他们这些乡下人完全无法想象的财富。他之所以给这么多钱,
是因为知道最后这笔钱肯定大部分都会被常守仁吞掉。所以他决定多给一些,这样至少陈氏多少能够补贴到一点。
毕竟他的命值那么多钱。
这些事情,都是云王送常守仁和陈氏回常家村后,前去探望徐母时亲口跟她说的。
常雨竹听到这里面只能苦笑,虽然云王的确想的是非常好,他哪里会想到,当这些人贪婪起来的时候,是连汤都不会给别人喝
的。他给了那么多银子,最后常守礼妻女居然连一个铜板都没有拿到。
怪不得,三进的青砖大瓦房,能够送三个人去学堂念书,常守仁常年生活在县城不回家,甚至还有钱养外室,他在京都还能够
如此悠闲。当初从三皇子手上拿到的钱,恐怕真的是一个惊人的巨款。
“那为什么我爹现在会跟三皇子又联系上了?”常雨竹觉得奇怪。如果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找到了他爹,为什么不把他送回常家,
而是去给厂家送了那么多钱。如果是后来才发现的,那么他爹怎么做到在这滔天洪水之后能够死里逃生?
徐母摇头:“佑哥儿在信里面没有提这件事,我估计三皇子也没有跟他说。但是我知道其实他后来是回过常家村的。我怀疑他那
个时候已经找到了你爹,但是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决定把你爹的事情瞒下来。”
徐母看到常雨竹皱着眉头一副完全想不通的样子劝慰道:“你其实不要想太多,三皇子的母亲我熟,而且他其实是长公主一手带
大的,为人我很清楚,我觉得他不会害你爹。”
常雨竹点头:“我能看的出来,不然我爹也不会对他如此死心塌地,估计这几年来对他一直很好。只是有的时候想想这几年来不
管是我娘或者安安所受的委屈,就对他提不起任何好感了。”
徐母忍不住笑道:“不要看他一个人在北境看起来孤苦伶仃的,其实他还是一个土财主,你不是也喜欢做生意吗?狠狠宰他就是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