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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车船店脚牙

    常谨安乖巧地趴在常雨竹怀里,看到陈氏的眼睛,虽然不知道娘亲这是怎么了,看看姐姐再看看娘亲,然后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定,从兜里掏了半天,掏了一颗水果糖出来,凑着小身子,塞到了陈氏的嘴巴里。

    常雨竹和陈氏都愣了下,常谨安却拍拍手:“娘莫哭,吃糖。”

    对于常谨安来说,今天不过是跟着姐姐和娘亲出去转了一圈,并不懂得徭役这个词对于陈氏来说意味着什么。

    原本只是红了眼眶的陈氏此时却完全忍不住了。上来抱着常雨竹和常谨安就号啕大哭起来。

    抱着弟弟本来就挺沉的常雨竹被陈氏又这样挂着,差点没站稳,皱了皱眉,但是陈氏这般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她的鼻子也有些酸楚。常谨安更是慌张起来,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才让娘亲伤心。常雨竹只能勉强伸出手来摸了摸小豆丁的头,表示与他无关。

    好在这情绪上来的快,下去的也快,陈氏哭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见常雨竹一脸痛苦的表情,连忙擦掉眼泪,把常谨安抱了过去。

    “竹丫头你去忙吧。我带安安去洗个手。”

    陈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抱着安安就跑了。

    常雨竹甩了甩手,往后厨去了。

    陈氏这一哭,让常雨竹想起来,到了今年八月,就是常守礼失踪五周年了。

    她之前问过徐佑。根据律法,如果没有尸首,一个人失踪五年以后,至亲报官核实之后,才会确认死亡,进行销户。

    也就是说,即使在常家村都默认常守礼已经离世,但是从法理上来说,常守礼还活着,他们三房分家分出来之后,户主的名字还是常守礼。只有等今年八月份过去之后,陈氏去官府申请,户主才会变成陈氏。

    在这点上面常雨竹很庆幸,这个世界的官府,允许女子也独立成户。不然他们家的户主,可能就只能写常谨安了。

    征徭役这件事,影响显然要比常雨竹想的大的多。到底出人还是出钱。只有五天时间做决定,于是到处找人借钱,甚至有人打主意打到了陈氏头上。

    毕竟徐佑已经下聘这件事全村都知道,有些人猜也能猜到常雨竹那天应该是带走了钱的。

    既然都说她们家净身出户,常家看来什么都没给她们,那么她们分家搬过来后又是翻修又是打家具,这钱哪里来的?肯定是徐家给的。

    只是他们都问错了人。陈氏手上是从来一个铜板都没有的。常雨竹给她的都是实物。

    知道常雨竹管家之后,还有人觉得她还是以前那个傻丫头,想要忽悠她把钱拿出来。

    手段太低劣,常雨竹连戏耍的心情都没有,直接一句花光了就打发了。

    她在徐佑烧烤摊占了股份的事,村里没人知道。但是徐佑有钱全村都知道。于是也有人上门找徐家借钱去的。徐家那些奇奇怪怪的传闻,总没有徭役来的可怕。

    常雨竹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也不知道未来婆婆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倒是有几户真的借到了钱,但是也有背后骂骂咧咧明显没借到的。

    常老太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出来在常雨竹家门口探头探脑。常老太打骂陈氏多年,积威甚久,陈氏心理阴影太大了,常老太一出现就没法静下心来干活,常谨安也有阴影,吃糖都不香了。

    弄得常雨竹恨不得学上她未来婆婆,把家里所有门窗都锁上了不跟人来往才好。

    不过想来常李氏还是顾忌秋闱,徭役银的事,最终还是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大约是当初常守礼的死亡,给村里人压力太大了。这次常家村居然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出了代役银子。

    瞧着里正数着大家交上来的银子,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甚是满意。常雨竹想大抵官府还是希望收银子的。

    现在太平时节,没有兵灾没有天灾,也无巨大工程,真正需要用人力的地方其实并不是很多。收银子,总是办事方便些。

    徭役这事一了,村里人都开始折腾着,想出去找点活计补贴下,但是徭役又不是只征一个村,大家都缺钱,活计没有变多,愿意干活的人多起来了,那这人工费就只能一降再降。

    你一天拼死拼活,以前可能可以赚个十文钱,现在可能就只给你五文钱。吃饭都不够。

    如此丧气了许久,徐佑突然上门来问:“好些人家准备卖田,你要不要买一些?”

    常雨竹一拍脑门,她之前还想着手上这一百两银子做生意实在是钱不够,但是如果用来买地,却足够买上十来亩上等田了。

    不管在什么年代,买地总是能够保值,甚至是增值的。

    “怎么突然好多人卖地?是因为代役银子吗?”常雨竹问。

    “对,有人欠了债,现在只能卖地,我看了一下,不少地都不错。”徐佑家里严格来说算得上个小地主了,只是家里面只有母子两个,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住的房子又简单从来没有人把他们和拥有几百亩地的地主联系在一起。

    常雨竹平时也没有,就是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

    “我手上现银不多,也就一百两。能买多少地?”

    徐佑伸手接过她包好的一百两:“不好说,我先去牙行帮你看看。若是合适我再拿来给你瞧。”

    徐佑刚想转身走,却被常雨竹一把拉住,徐佑疑惑地转身,就看到常雨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你说的是牙行吗?”

    徐佑有些哭笑不得,他万万没有想到常雨竹居然对牙行有兴趣。

    “牙行有什么好看的?”徐佑的牛车此时已经改了模样,林伯动手改的,加了坐垫,没那么颠簸了。常雨竹坐在上面,还能趴在栏杆上跟他说话。

    “就是因为没见过,只听说过,所以才想去看看。”

    徐佑失笑:“你老家没有牙行么?”

    常雨竹晃了下脚丫子:“早没啦,只在史书中记载一些。”

    常雨竹想了想:“我们那儿有句话,叫做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不过因为离我生活的太遥远了,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徐佑重复了一遍,不由得笑了起来:“听起来颇有道理。前面四个我大约知道了一些不好的事,至于牙行的确没几个好人。”

    徐佑又问:“你这是读过书?”

    “从四岁起认字启蒙。”常雨竹点头幼儿园开始学拼音认字,不算吹牛,然后反问道,“你也是读过书的吧?”

    徐佑哈哈一笑:“读过,我娘给启的蒙。”

    两人这样说说笑笑,一路倒是也不怎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