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聚众谋反之嫌的文武大臣,被风迁宿无罪释放后,非但没有任何的感激与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甚至,在朝堂上公然挑衅风迁宿,声称风迁宿无德无能,若非丞相大人苦心孤诣地为韶国谋划,韶国早就不复存在。
不仅如此,丞相及一众同党,还荼毒百姓,妄杀忠良,但凡是韶国百姓,便没有不被丞相同党欺凌霸辱的。
丞相的行为,已经引得韶国百姓怨声载道,只可惜,敢怒不敢言,使得百姓都关门闭户,躲避丞相同党的迫害。
一时之间,韶国的农田无人耕种,坊市无人经营,到处弥散着一股萧索的凄凉。
情况比当初韶国疫病横行,还要惨烈。
即便如此,风迁宿仍旧不为所动。
或者说,丞相欺上瞒下,风迁宿根本不知民间疾苦。
只是一味地偏听偏信,对丞相所言,唯命是从。
丞相被这般重用,起初,对风迁宿还是感激涕零,渐渐的,尝到了权力的甜头,也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尤其是,在他倚老卖老,对风迁宿指手画脚、说三道四时,风迁宿仍旧是一味地点头称是,更是让他下定了决心。
丞相和一众同党一番谋划后,便下定决心,翌日早朝,逼宫谋反。
对此,他们几乎是胜券在握。
大将军被他们合伙撵出朝堂后,兵权便牢牢地掌握在他们手中,只要他们一声令下,取而代之,完全不是问题。
只不过,他们出师无名,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思来想去,他们择了个最为稳妥的法子。
让风迁宿认丞相为亚父,代为摄政。
朝堂上,丞相的同党将此计一提出来,其他人便纷纷附和。
下跪奏请风迁宿准奏之人,竟达三之有二。
风迁宿虽然还未点头同意,但所有人都是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
似乎,风迁宿一定会一如既往,对丞相的提议点头称是。
谁知,风迁宿竟然一掌朝着龙椅的把手拍下,“放肆!”
离风迁宿比较近的太监,都听到了把手裂开的声音。
那些还没有跪下的朝臣,吓得立即颤颤巍巍地跪下,“皇上息怒!”
丞相愣住了,难以置信地望着正襟危坐在龙椅上的风迁宿,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风迁宿动怒了。
以至于,他一下子都忘记,自己还带了重兵在外。
“丞相,你想成为朕的亚父?”
“臣……”感受到风迁宿的威压,丞相立即改口,“微臣不敢!请皇上明查,微臣自始至终都不知晓此事!”
朝臣中,还是有人为了泼天富贵,丝毫不畏惧风迁宿的龙威,“丞相大人,别忘了,我们还有十万精兵强将在外侯着,只要我们一声令下,区区韩殊渐,又能奈我们何?”
经人提点,犯怂的丞相,立即整理着衣冠站起来,“韩殊渐,让你成为我的儿子,是不想闹得不可开交,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既然你不识抬举,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着,丞相便摔下佩在腰间的玉珏。
“砰——”
玉珏碎裂的清脆声,响彻整个朝堂。
可是,风迁宿对此似乎熟视无睹。
自始至终,甚至都没有出手去阻拦。
风迁宿冷冷地睥睨着得意忘形的丞相,“丞相,朕已经纵容你许久,谁知,你却如此不知收敛,居然想逼朕认贼作父!”
丞相沾沾自喜地摸着自己的胡须,“韩殊渐,你还得意什么,朝臣背离,兵权旁落,还以为你能事事尽在掌握之中?”
“就是,韩殊渐,你德不配位,只有丞相大人,才是人心所向!”
“韩殊渐,只要你乖乖配合,丞相还能赏你个爵位,让你安享一生。”
“……”
因为有丞相开阵,一群唇枪舌剑的大臣,也不再畏缩。
“兵权旁落?”风迁宿又气定神闲地坐在龙椅上,“丞相掷珏为号,命精兵强将将朝堂包围,逼迫朕退位,再取而代之。”
“真是好谋算,只不过,都过去许久,也未见任何精兵过来。丞相还以为,朕的兵权旁落?”
丞相脊背一凉,但还是硬撑着开口,“他们只是有事耽搁了,韩殊渐,你休得蛊惑人心!”
“啪——啪——啪——”
风迁宿连击三掌,声音还未消散,一群精兵猛将,便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冲进了朝堂,将丞相及一众朝臣团团包围。
局势逆转,是丞相完全没有料到的。
“你……”丞相双手颤抖地指着士兵,“你们……居然背叛我!”
昨日,他还亲自为他们披上战袍。
谁知,今日他们居然在背后给他捅刀子。
“我等世代效忠韶国君上,何来叛变之说!”
风迁宿面色冷淡地挥了挥手,“按照韶国律例,谋反,乃十恶不赦之罪,当褫夺官爵,株连九族!”
风迁宿嗓子喑哑,似乎还是有些痛惜,“处置了吧……”
“是!”
居于宫殿之中的容清纾,抚摸着日渐宽大的腹部,“迁宿这一招捧杀,用得当真是绝妙。”
“可不是,韶国的百姓,听说了此事,无不拍手称快,奔走呼号,夸赞皇上铲除奸臣,英明神武,简直比过年节还要热闹。”
容清纾只是笑了笑,没有再继续开口。
“主子,皇上处置了丞相,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藿蓝,如今我已经显怀,你觉得,我像是几个月的孕妇?”
“这……”
怀孕初期,容清纾吃了就吐,消瘦得跟个竹竿似的。
可如今,容清纾的胃口出奇地好,虽然只有五个月,但看着却像是六个月。
更何况,依风迁宿对外宣称之言,容清纾只有四个月的身孕。
若是容清纾一旦出去,势必又是一番风言风语。
容清纾言笑晏晏地抚摸着凸起的腹部,“藿蓝,韶国经此一事,可谓是朝局动荡,官爵都是空缺。若是迟迟填补不上,韶国会如何?”
“官员各司其职,使得国家有条不紊地运转。若是职位大量空缺,朝堂官员与皇上便无法对接朝务,韶国会乱成一锅粥的。”
容清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藿蓝虽然日日跟在容清纾身边,却越来越看不清容清纾了。
时而,像个单纯无害的小孩子,懵懵懂懂,纯善天真。
时而,不苟言笑,沉默寡言,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根本无法靠近她。
藿蓝都看不穿,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容清纾。
“清儿,这是膳房新做的甘草蜜饯,特意给你送一份过来。”
风迁宿的声音,冷不防地在房内响起。
容清纾神色一凛,又欣喜若狂地坐正。
眼睛里,瞬间便多了几分神采。
“迁宿,你来了!”
风迁宿不知为何,分明看到的是笑意盈盈的容清纾,却总感觉,自己离容清纾好像越来越远了,“嗯。”
容清纾撑着笨重的站起来,挥手招呼着藿蓝,“快,藿蓝,给迁宿搬凳子过来。”
“藿蓝,你先下去,我有话和清儿说。”
“是。”
藿蓝放下凳子后,便规规矩矩地退下,只不过,宫殿的门,却并没有合上。
容清纾一阵窃喜,“迁宿,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和我说吗?”
风迁宿敛着眉,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容清纾,“清儿,你到底把我当谁?韩殊渐还是风迁宿?”
容清纾闻言一愣,又若无其事地笑着,“迁宿自然只是迁宿。”
“清儿,若你当真只是将我视为风迁宿,便不会处处防备我。更不会,无论心里欢喜,还是悲戚,都对我强颜欢笑。”
风迁宿的声音,很轻,很轻。
听起来,非常的无力,又非常的疲惫。
就像一片沾满尘灰的羽毛,又沉重,又轻飘飘的。
容清纾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迁宿,天气越发炎热了,这甘草蜜饯再不吃,待会儿该化了。”
风迁宿猛然抓住容清纾伸过来的手,“清儿,我知道,御书房的火,是你放的。”
容清纾用力将手抽出,声音轻颤道:“迁宿,你怀疑我?”
风迁宿叹了一口气,“清儿,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我并非想向你追责,而是,想知道,你对我的信任,到底有几分。”
容清纾将目光瞥开,正好避开风迁宿的视线,“相互猜忌,迁宿,我们当真要走到这一步吗?”
风迁宿无可奈何地轻叹,“清儿,我知晓,你从未忘记御颜熠。之所以装作对御颜熠毫无记忆,便是为打消他人的疑虑。”
这一次,容清纾难得没有否认。
“清儿,你离开古御,将近半年。古御大权,已经日渐掌握在御颜熠手中。御颜熠迟迟不肯登基为帝,便是在等你回去。”
容清纾想起当日之事,御颜熠舍身为灵影挡剑,御颜熠当初对她承诺的种种,容清纾都不敢再相信,“迁宿,我们回不去了,陪他看遍世间繁华的,已经另有其人。”
风迁宿将今日收到的密信递给容清纾,“清儿,前几日,御颜熠已经送走了灵影。不再沉溺温柔乡,不思进取。古御朝臣,无不欢欣雀跃。”
“甚至,还有些朝臣开始追忆,当初你在古御之时,御颜熠是如何上进进取的。若非你在韶国,他们逗都想直接接你回去入主中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