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人的情绪,被那个小混混挑起,想要对容清纾下手。
但是,容清纾很清楚,若是玄寂一旦对他们动手,筹办善堂一事,便再也无法进行下去。
试问,又有谁能相信,昨日还对你大打出手的人,今日会大发慈悲的帮助你。
所以,面对蜂拥而来的贫苦百姓,容清纾此刻只能避其锋芒。
“玄寂,千万别伤害他们,我们先回府。你带着马夫,我带着诉琴。”容清纾话音一落,又望向那个不知所措的小男孩,“小弟弟,帮我转告老婆婆,让她若是有闲暇,便去容府找我。”
玄寂听到要离开,条件反射的,便要抱着诉琴撤离此处。
只是,在听到容清纾的话后,只能向容清纾身后走去,拎起那个战战兢兢的马车车夫。
不过,容清纾还没有来得及撤离这里时,便被一声冰冷而有威严的声音吸引,“你们都在干什么,她是容姑娘!”
“容……容姑娘……她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地方?”,那些气势汹汹的贫民,听到这句话后,原本身上散发的狠厉,都化为了一丝丝愧疚和不安。
容清纾自然听出来,刚刚那道喝止众人的声音,是出自老婆婆之口,正因如此,她刚刚才没有立即离开。
老婆婆冷冷地扫过那些不敢抬头的贫民,“刚刚还要对容姑娘不客气,怎么,现在一个个都没骨气了?”
就连那些无赖混混,看见老婆婆后,也立马怂了,“老婆婆,我们不知道她是容姑娘,还以为她还那些来找我们麻烦的公子哥儿一样,所以,才想给她一点教训的。”
老婆婆拄着的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容姑娘是什么身份的人,今日竟然纡尊降贵的来了这里。我们这里的人,谁没有受青囊馆的恩惠,你们不知道知恩图报也就罢了,这这么对待容姑娘。都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还不赶紧给容姑娘道歉。”
那些人,似乎对老婆婆唯命是从,老婆婆一开口,便老老实实地向容清纾鞠躬道歉,“容姑娘,对不起,我们错了。”
他们可能是还觉得心有愧疚,仍旧不敢看容清纾的眼睛。
“你们无需行如此大礼,我受不起。况且,今日是我不请自来,本就冒昧,也怪不得你们。”容清纾有些受宠若惊,赶紧伸手去扶起他们。
不过,在容清纾还没有碰到他们时,他们便赶紧退后一步,“容姑娘,别碰我们,我们身上脏。”
老婆婆扬了扬拐杖,似乎是想打那个小混混,“知道身上脏,还不赶紧滚回去!”
小混混缩了缩脖子,“我们这种地方,难得来了容姑娘这种大人物,我可舍不得回去。”
容清纾突然笑出声来,声音清脆悦耳,犹如天籁,“你方才,可还要抓我们来着。”
“我那不是有眼不识泰山嘛,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不打不相识。有了刚刚那一出闹剧,我们在容姑娘面前,反倒没有那么拘束了。现在,大家都亲近了不少。”那小混混双手插在兜里,向容清纾走去,似乎是想拉近距离。
不过,没挪动几步,便被玄寂挡在面前,“男女有别,还请注意分寸。”
容清纾自然看出来,这小混混眼里,并没有恶意,“玄寂,退下!”
“是。”
老婆婆气得直接将那个小混混拉开,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臭小子,容姑娘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这样冒犯她。”
容清纾本就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再加上,看着周围人挤人的围着自己,如众星捧月一般,让他对筹办善堂一事,更有把握了。
她心中舒畅不已,又怎会计较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妨事的,很少有他这般心直口快的人了。”
小混混被容清纾一夸,竟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对了,你们刚刚说,以为我是那些来找你们麻烦的人。难道,经常有人处处为难你们吗?”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连这些手无寸铁的贫民百姓,也忍心下手。
容清纾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不再开口说话,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极为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有一部分人,甚至失魂落魄地散去。
不一会儿,此处便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但周围狭窄逼仄,仍旧没有任何的空荡可言。
容清纾抿了抿唇,望向一脸严肃的老婆婆,“我是不是失言了?”
似乎是做足了心理建设之后,老婆婆才无奈的开口,“容姑娘既然问了,那我也不隐瞒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容姑娘是不是觉得奇怪,我们这里的人,有手有脚,完全可以自食其力,绝不至于过得这么惨不忍睹?”
容清纾犹豫片刻后,还是坦诚的点头,“嗯。”
只要有心,在京城中,便能找一份活计。虽然不一定能过得富足,但养家糊口,是绝对没问题的。
“容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些人,都是罪臣之后,都是没有户籍的黑户。那些平头百姓见了我们,都跟见了瘟神似的,恨不得敬而远之。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知道我们没有户籍,都不敢报官;一旦过得不如意,便拿我们撒气。我们这些人,除了逆来顺受,没有任何办法。”
那个小混混的眼里,也充满了悲戚和痛苦,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就因为我们先辈犯下的错误,历经了几代人,还是摆脱不了罪臣的烙印。这里就是最大的囚笼,虽然没有牢狱的束缚,可我们生来,就注定要与绝望为伍。即便你再努力,拼命地想要发光,也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容清纾越听,越是觉得无比的压抑,以至于,最后他们说了些什么,她根本就听不进去了。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明日,我再过来找你们。”
“容姑娘,我们送送你吧。”
对于这些热情的贫民们,容清纾根本就无法狠心拒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