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一无名之人,我的身份重要吗?
不重要。但是很有趣不是吗?反正老夫现在已经被你们绑在了去长安的路上了。此去,老夫我也没存活着回来的念想。闲着无聊,猜一猜也是蛮有意思的。
有意思吗?曹昂摇了摇头,时代的尘埃,压在个人的身上,便是一座山。为了万民的福祉,我有名,无名,重要吗?
裴茂摇了摇头,其实我倒是觉得,若是你以你本来的身份行走,也许还要更加方便一点。至少象征意义会更大,也更能代表曹公的意图。
曹昂若有所思地看着裴茂,一时听不懂他这话里的意思,究竟是指的什么。
你不用这样看我。我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不是你这种二十多岁的小孩子能想象的。你的身份其实并不难猜,不只是我,我相信段煨心里也会有些猜测。否则,他岂会答应为你们做饵。
你怎么猜的?
很难吗?曹公此人外表豁达,能容人容物。但是他的内心,却是多疑的。他最信任的人,就只有夏侯兄弟和曹仁兄弟等嫡系。其他将领就算是能独当一面的于禁、乐进、徐晃,也始终入不了中枢。
而曹仁的弟弟竟然只是你明面上的幌子,可想而知,你在曹氏家族中的地位,定然是比曹纯还要高!而这样的人,又是这般不大不小的年纪,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当初你的死,可是没有人亲眼看到的。所有的人都只知道你失陷在了敌阵之中。而典韦是被人砍了头,不仅四处炫耀,还大张旗鼓地送进了宛城的。你的身份还需要我点明吗?
话说到这里。已经不需要在说下去了。认与不认,也就只是表面问题。
曹昂微微一笑,取下了面具,宁要人猜,不要人确定。我并不想光明正大地四处行事。
裴茂摇头微笑,其实,就算是你不戴面具,我也不认识你。我们刚随天子到许都不久,你们便出征张绣,然后你便销声匿迹了。在这关西,更是没有人认识你。你这破面具不戴也罢。
而且方才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有了曹公长子的招牌,你就能代表曹公。你的二弟曹丕现在应该才只有十岁吧,若是立长,你以后便是曹公的继承人。
若是立贤,能独自率军去‘送死’,还能让曹纯陪葬,我相信,曹公应该也是对你有极其盲目的信任的。以你原本的身份行走,能让曹公站在你的身后,狐假虎威这种事,很多时候是很有用的。
曹昂摇了摇头,此事,没有必要讨论。
但是裴茂无聊啊。而且横竖没多久可活的了,他自然是百无禁忌。这有什么不可说的?还是说,这是你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曹昂没有答话。
突然间,裴茂浑身一抖,失声道,你是在防着曹公?
曹昂将面具重新戴回了脸上,不再言语。
裴茂回头看了看那身后,有条不紊,整齐划一,前进着的部队,想起之前他们在函谷关内覆甲后的样子。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在心中盘旋了起来。
那一瞬间,他好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却又好像是一片空白。
那朦朦胧胧间,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却又看不清,抓不到。
他身后的的郭嘉,开口劝道,裴大人,世间事不可尽言。您又何须太过较真呢?
裴茂回过头去,认真地看着郭嘉,鬼谋,你们这次去长安,莫非是真有必胜的把握?不是去送死?
郭嘉缓缓地摇了摇头,战场之事,最是变化多端,身在局中,没有人会有必胜的把握。不过人生,便是要乘风破浪;人生,便是要开创先河;人生,便是要将不可能变成可能。如此,才不负韶华。
那你们准备怎么做?裴茂认真地问道。
先夺长安!
什么?长安?长安城?李傕重兵把守,城墙高立,护城河环绕的雄城长安?这怎么可能?裴茂的嘴张得大大的,能直接塞进去一个馒头。但是在他的心里,却已经开始动摇了。
鬼谋这话,说得脱口而出,好像事情本来就是这样,不会有第二种可能一般。
而这一千骑兵前进的步伐也是如此的坚定。每一个兵士的脸上,不怒不喜,平静无波。好像攻打长安城,并不是一件荣耀的事情,也不是一件要死人的事情。
郭嘉淡淡地说道,裴大人,我们虎豹骑成立这大半年来,大战六场,小战不计其数,斩首数以万计,俘虏数万人马。从未死过一人。也许你觉得拿下长安,很难。但是在我们看来,这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你要问我,我们要如何拿下长安,对不起,现在我们还没有想好。但是结果却是一定的。我这个人不喜欢开玩笑。我家主上,更是如此。等我们出了秦岭,到了长安脚下,你自然看得见。
裴茂的双眼中有迷茫,有空白,也有期待。
经历了三朝,从县令一路做到了三独坐的尚书令,又经历了后两代皇帝的起起伏伏,早已波澜不惊的裴茂发现,他的心,动了。
就连当初知道他要随军出去送死,他都只是埋怨了一句便坦然处置。
但是这一刻,他却很想看看,他们讲怎样凭借这么一点兵力,去夺取长安。
放眼望去,前面荆棘丛生的宽敞,被这一千并骑而行的骑兵踏过之后,一条真正的小路留在了后方。
长安,三朝古都。
周、秦、西汉,经历了三朝数百年的修建,长安城的雄伟不仅仅是那高耸的城墙,更是在人们的心中。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这里见证了大汉朝的强盛,也见证了大汉朝的衰败。
当今天子刘协,用了一年的时间,才从长安逃到了洛阳,最后被安顿在了许都。
同样的一条路,曹昂只走了半个月。其中还在函谷关盘桓了五日。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