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四目相对,夏日的凌晨,居然有点凉。
简时午僵在原地,刚刚还骂过人,这会儿怎么都是有点心虚的,底气十分不足。
沈成迈开步子,行至他的面前。
男人的身形高大,比他高了一个头,这样居高临下的姿势会给人带来无尽的压力,他伸手把简时午怀里的东西接了过来,才开口道:“有东西落在公司,王秘书回去拿。”
简时午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路灯下,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影子被拉的很长,冷风一吹,简时午竟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沈成说:“打到滴滴了吗?”
简时午窘迫,但是不嘴硬了:“没有。”
“我送你。”
“…好的。”
其实他并不是不愿意和沈成待在一起,只是还没有想好用什么样的方式来面对这个男人,时间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他们以前亲密无间,现在好像不管怎么开口,都怕越了界。
那辆卡宴重新出现在视野里。
拿了个寂寞的王秘书下车替他们打开车门:“boss。”
两个人上车,一前一后。
简时午觉得王秘书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意味深长,但是他也不敢太细想。
车内播放着舒缓的音乐,这辆车就好像跟主人一样,低调内敛,但是绝对不朴素,后座坐上去后非常舒适,像是可以去除掉人一天的疲惫一般。
沈成将电脑和文件还给他,男人宽大的掌心带着温度,指腹的薄茧擦过简时午细嫩的手背,微微痒。
简时午低头想直接说谢谢,看到王秘书在前面,怕影响不好,便换成:“谢谢沈总。”
沈成皱眉。
男人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但终究没说什么。
简时午低头争分夺秒的看资料,这会已经快凌晨了,他又累又困,可惜手里的工作没做完是不能睡的,在车上能弄一点是一点,一时间,车内竟是只剩下纸张翻页的声音,还有电脑的荧幕亮着。
旁边的沈成在闭目养神。
秘书忍不住好奇心,偷偷从后视镜看了几眼,发现后座的两个人竟然是出奇的和睦,互相不说话,各做各的事情,这场面不像上司和小职员,反而更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夫老妻?
终于的
简时午在看到一页资料的时候,动作顿住了。
纸张上有一些专业的名词他不懂,尤其是一大段都是专业词汇的时候,就更难翻译了。
简时午皱眉,陷入了纠结。
旁边的沈成应该会,但是他在闭目养神,简时午陷入踌躇,不知道该不该打扰,在他犹豫的时候,身侧的男人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双幽深的眸子望着他,目光深沉。
沈成伸手:“我看看。”
资料被男人拿走,他淡淡的看了一眼,便说:“这个如果用中文理解,可以解释为数据范围。”
简时午不自觉凑近了一些。
这四年来,青年长开了,年少时很稚嫩的五官现在成熟有魅力,睫毛浓密且长,圆溜溜的大眼睛像是带着水雾一般,轻抿着的唇瓣是天然的微笑唇,离的近了,还能嗅到他身上有些熟悉的香味。
简时午若有所思的点头:“原来是这样。”
沈成拿着笔在资料上写下了英文,他的字迹工整而又带着点锐利,随意的寥寥几笔写出的文字却很漂亮,在很久以前简时午就觉得,这是非常适合签字的笔迹。
沈成低声:“还有这里,翻译错了。”
“哪里?”
“这。”他的声音低沉:“应该是垄断,你的思路错了…”
简时午觉得对自己来说天文般的专用名词在沈成的手里却像是小学课本一样简单顺手,他们明明很久没见了,但是这又简单的靠在一起,一个教,一个在旁边听,却是那么的自然熟稔。
等沈成把这一页几个错误点揪出来后,旁边的人受益匪浅。
简时午扫了一遍抬起头看他,圆溜溜的大眼睛像是带着崇拜的光一般,声音软软的却满是真诚:“你好厉害。”
沈成的眸子微暗。
他将资料还给简时午:“这些都是基础的名词。”
简时午乖乖接过,闻言有些不满的嘟囔:“那是对你而言,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辛苦。”
像极了情人间的撒娇。
前面的秘书听的是心惊胆战,换成是其他部门的员工誰敢在沈成跟前抱怨工作辛苦?而且这些的确算的上基础,要知道沈总不是一向最讨厌基础都不会的无能之辈?
结果
坐在后座的沈成脸上并无不满:“顾端给你留的很多?”
简时午一听就来劲了,小孩子放学回家跟家长告状一样:“超级多,这只是一小部分,我工位上还有好多呢,你都不知道他一口气塞给我一大叠…”
没有恶意的告状,只是单纯的吐槽。
说的差不多的简时午迎上了沈成那沉如墨的眸子,男人安静的望着他,眼底似乎还有一抹清浅的笑意。
简时午哽住,又想讪讪的圆回来:“好吧,也不是特别多…”
沈成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就在简时午准备糊弄过去时,听到身边低沉的男音:“不是录综艺吗,又是刚入职,就算做不完也不会真怎么着,难道有人为难你?”
简时午哽住。
不知道为什么,这好像是今天第二个人这么说了。
要是别就算了,偏偏沈成这么说他就很气:“怎么会没人啊,观众和其他实习生肯定会嘲笑我啊,你是总裁,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有人来说三道四的,怎么会知道我的苦衷…”
要加班的打工人这会儿脾气总是会很差。
抱怨完的简时午又小心翼翼的瞥了沈成一眼,恰好有低低的铃声响起,是他自己的电话来了,他顾不及什么,接了电话:“喂您好。”
电话那头是一个令他有些意外的嗓音:“简时午?”
简时午震惊:“怎么是你?”
电话那头的顾端不爽了:“怎么不能是我,我不能打电话给你吗?!”
“也不是。”简时午就是很奇怪:“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顾端轻咳了一声:“你还没睡啊,交给你的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
可恶,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这么晚打电话来居然是来催工作的?
简时午就愤恨无比,但不敢真的抱怨,只能说:“正弄着呢,你不是明天才要吗?”
顾端听到他真的熬夜了,似乎愣住了,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但是死要面子的男人也不知道怎么服软,开口就刺:“你还真是不让我意外啊,到现在都没弄完。”
简时午哽住。
也许是他的表情太精彩了,旁边传来了沈成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谁?”
他的声音忽然响起,简时午还没楞呢,电话那头的顾端楞了:“你身边有男人?!”
……
你这是什么语气?
简时午又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沈成,发现身侧的人也沉默的看着自己,这副架势居然莫名把人看的怪心虚的,就跟那啥被抓一样。
沈成启唇:“公司的人?”
虽然他的声音不大,电话那头只能隐隐听见,但是顾端还是努力分辨了一下:“怎么那么耳熟。”
简时午被前后夹击,感觉要疯了。
这俩人就不能消停一点啊,尤其是你啊沈总,不就不怕被员工传出潜规则绯闻吗!?
简时午搪塞顾端:“没,没谁啊,你听错了吧。”
顾端不信:“你当我傻啊。”
沈成挑眉,虽然他不反对简时午有朋友,但他这么一副闪躲的模样莫名就看的人很不顺眼,男人启唇,刚想说点什么,但一直关注着他的简时午却预判了他的行为,整个人凑近,那修长白嫩的手一伸,捂住了沈成的嘴。
!
前面的秘书惊了!
会玩,太会玩了,现在的小年轻不得了!
而因为他的动作太猛了,几乎是投怀送抱的窝进沈成的怀里了,原本想说话的沈总被人这样对待倒也没生气,而是享受了一下这迟来的拥抱,然而意外就在下一秒,车辆正逢拐弯,因为脱离了安全带,靠着沈成的简时午差点就因为车辆的颠簸摔下去了。
千钧一发之际,有一双有力的手环住了简时午的腰际,顺带将人搂在自己的腿上坐好,简时午惊呼一声。
顾端在电话那头询问:“你到底在干嘛?”
简时午呼吸有点喘,他说:“我太困了,做点运动,防止自己睡着不行吗领导,你要是有什么工作你就吩咐,要是没有的话我就挂了,我很忙的。”
话题又绕回来了。
顾端有点理亏,他说:“算了,我又想起来那批文件不是很急,你后天交也行,我可不想你明天起不来迟到还要怪在我的头上!”
?
简时午还没消化完,电话就被挂了。
来电的人是挂了,但是接电话的人还在一个尴尬的处境里,等这个电话结束了,简时午也后知后觉的审度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他双手八爪鱼一样搂着沈成怕摔下去,而被自己扒拉着的男人姿态慵懒的躺在后座上,此刻正气定神闲的望着自己。
额…
简时午的手一动,手心能感受到沈总常年健身而保持的好身材,脸蛋后知后觉的染上一抹绯红,期期艾艾的:“冒,冒犯了。”
沈成说:“打完了?”
“嗯…”
简时午笨拙的挪开,中途因为笨手笨脚的差点又跌倒,沈成扶了他几下,却让本就躁得慌的人更觉得无地自容了,好在针对电话的事情沈成没多问。
前面的秘书说:“boss,刚刚m国那边有个急件发来了,需要您批一下。”
沈成:“知道了。”
因为他忙了,简时午也不好打扰,干脆将视线收回来继续自己未完成的翻译工作,就算顾端说了不急着要,现在有时间还是早点做完比较好,他不喜欢拖。
……
然而,当沈成批阅完邮件后扭头,看到的却是抱着一叠资料靠在车窗边熟睡了的人,简时午双目紧闭,缩蜷着身子靠在软椅上,他太累了,眼底似乎都是一圈黑眼圈,醒着的时候咋咋呼呼的不易察觉,睡着了才不自觉显露出那强撑之下的疲倦。
外面不时有路灯的光划过,让他睡的更不安稳。
沈成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在又一盏路灯划过时,男人身子前倾,长臂一伸,将车帘子拉上,这样的动静引得前面的秘书通过后视镜回头看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整个人震惊的眼睛瞪大!
只见车座后面,身形高大的男人俯下身,单臂撑着重量,身下是熟睡的青年白皙的脸庞,沈成的头轻轻低下,有些郑重而又温柔的在青年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明明只是简单的额头吻,但男人的目光却一瞬不瞬的望着怀里的人,那目光温柔如水,缠绵而缱绻。
……
秘书惊呆了。m.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