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 120
送走了来拿东西的张小美之后, 左颜总算是把那口气给松了。
游安理已经在厨房里洗菜准备做饭,左颜进了门,换上拖鞋走到厨房里, 一边洗手,一边拿眼睛偷瞄她的脸色。
回来的路上, 自己好不容易把她给哄得差不多了,结果临到家门了还能遭遇飞来横祸,就算是左颜这么能自我安慰的人也快自闭了。
而那个无可避免的问题,在经过昨晚上的真心话提问和今天的事情之后, 再一次被摆到了台面上,谁也不能再忽视。
——她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要定义也很简单, 其实就是不能坦然说出口的关系。
谁都没有承认过这段关系,但又都想继续下去。
左颜知道,游安理也是想继续的——至少现在是想的。
从一些行为举止来判断游安理的想法, 已经是左颜学了很多年的课题,不至于连这一点也看不明白。
但她们需要时间,需要去建立一个不会再被轻易捣碎的关系, 而这只能依靠时间。
左颜隐隐感觉到了,游安理自始至终没有说出口的原因, 也许就跟自己一样, 是在害怕。
害怕操之过急, 一不留神就将现在得来不易的安稳给打破。
左颜已经不能再承受第二次的“摔得稀碎”。
于是她单方面、主观地认为,游安理的心情也是跟自己一样的。
就像她不再问游安理到底喜不喜欢自己,现在也不会再问游安理“想不想继续”。
因为答案,左颜已经看到了。
——在每一天清晨的早餐里,在每一个工作日上班的路上, 在每一次回家后迫不及待拉近的距离。
在游安理给出的全部里。
一周少了两个工作日后,剩下的时间就过得飞快。
大概是因为左颜第一次单独完成的任务还算可圈可点,刘经理难得夸了她两句,然后随手又扔给了她几个琐碎的活计。
已经快到年底了,再吊车尾的部门也忙得飞起,左颜也知道其他人都没有时间来做这些枯燥又麻烦的东西,只能一声不吭地接下,每天一边做游安理给她安排的事情,一边抽时间扫进度。
倒是张小美在那件事情之后,不仅没有跟她拉开距离,还时不时就约她一起去食堂吃中午饭,左颜刚领了她一个大人情,又对骗她的事情感到过意不去,于是每次都不推脱。
这就导致了游安理也连着几天都到公司食堂里吃饭。
张小美好像不怕她了一样,每次看见她都招手叫她坐一起,次数多了,周围的同事也就习惯了这位领导的存在感,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认真算起来,游安理已经是公司里最没有架子的领导了,但因为她的性格和工作作风,一直让人不太愿意接近。
这一个多星期的食堂吃下来,公司里的同事们见到她,也终于能自然而然地打一声招呼了。
左颜看在眼里,觉得这对她来说也是个不错的发展,最后就任由了每天固定的食堂一餐,不再大动干戈地跟游安理偷偷去外面吃饭。
虽说两个人独处的时间少了一点,但一起吃食堂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左颜觉得新鲜的同时,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光明正大地一起吃饭,不用再躲躲藏藏。
食堂阿姨还特别喜欢给游安理加餐,每次左颜都能趁着周围没人了,从她盘子里偷点肉过来吃。
这堪称当众**的出格行为,游安理也一直默许着,不在乎是不是可能会被人看见。
她的不在乎,左颜往往都能感觉到。
这个周末,游安理在周六一大早起来,说要去趟新房子那边处理一点事情,左颜借口赖床,没有跟着她去。
等游安理一走,她就从床上起来,打开了衣柜,从最角落的地方拿出那个藏着的小箱子。
这是左增岳寄来的,在周一她生日当天就送到了,但当时没有在家,回来后又顾忌着游安理的心情,左颜一直没敢去拿。
直到昨天下班前游安理去了公司楼上开会,左颜先一步打车回家,把快递偷偷取了出来,赶在游安理回家之前顺利藏到了衣柜里。
箱子不算大,左颜找出裁纸刀轻轻拆开,一掀纸盒的盖子,看见里面的白色包装盒后顿时一愣。
她看了半晌,才把这个包装盒从纸箱里拿了出来。
仔细确认了包装上的字之后,左颜才不得不相信——这竟然是最新发售的s5。
她拿手机查了一下,发现自己没有记错,这东西的发售日期明明在自己生日的第二天。
但生日当天她就收到了,可见左增岳早就开始准备她的生日礼物。
——就像以前每一年的生日那样。
左颜蹲在地上看了好长时间,连拆开包装盒都忘了。
等回过神来后,她一边擦干净脸,一边解锁手机给左增岳打了个电话。
那边响了四声都还没接通,左颜就知道他应该在忙,正准备挂断的时候,那边的人突然接通了电话。
“收到了?”左增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
左颜起了身,走到信号好一点的窗边,问:“爸,你是不是没睡觉啊?”
“睡了的,东西喜欢吗?”他又问。
左颜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对不起啊,我这几天忙忘了,刚刚才拿到。这个是最新发售的吧,你怎么那么厉害,连这个都能买到。”
左增岳在那边笑了两声,随后才说:“我哪有这本事啊,是你妈买的,她回国之前专门去了一趟。”
左颜捏着手机,张着嘴半晌也没反应过来。
“我妈?”她问了一声,自己都没听清自己的声音。
左增岳叹了口气,回答:“对啊,你妈就是这么个性格。以前你那些国外发售的游戏机,新手机,哪一样不是她自己在国外,或者托国外的朋友买的。你真当爸爸有那么厉害,随时随地都能去给你搞到那些新鲜东西啊?”
他的工作特殊,连出国旅游都要经过审批手续,就更别说经常去国外买东西、或者和国外的人打交道了。
但偏偏孟年华就是这么个性格,又要惯着女儿,又想树立威严,总拿他当幌子,反而落得一个吃力不讨好。
有时候他都替她着急,然而又说不过她,也就是自家女儿傻,换个有点常识的人,早就猜出来了。
母女俩的关系也就不至于搞成这个样子。
左颜连这通电话是怎么打完的都不知道了。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一直到脚都站麻了,才想起来去把地上的游戏机给放好,然后收拾干净了纸箱和垃圾,去了厨房里洗手。
按理说,收到一台最新发售的游戏机,她应该要很高兴的。
毕竟这东西她自己得攒钱才能买得起,就算存够了钱,也会觉得旧的游戏机能用就用,没必要换新版的。
但这一台游戏机好像有千斤重一样,左颜光是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好,都费劲了力气,再也生不出别的心思来。
左颜洗了手,慢慢擦干净,最后在厨房里站了半天,才再一次回到卧室,拿起了手机。
她按出那串熟记于心的号码,指尖轻轻一颤,最后按下了拨出键。
等待有七八年的时间那么长,却又短得让人心悸。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不等那头的人开口说话,左颜捏紧了手机,先开口喊道:“妈。”
子女对父母的了解,往往都是用在最狡猾的地方。
因为他们知道,无论自己犯了再大的错,闯了再严重的祸,先低头就一定能让父母心软。
哪怕在事情解决之前,会被责骂,甚至是被狠狠揍一顿,但低头的那一瞬间,其实就已经得到了原谅。
手机里的声音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左颜的心跳得飞快,连呼吸都要停下来,只等着对面的人给自己判刑。
她等了很久,也慌神了很久,几乎就要再一次开口说点什么来挽救。
电话那头的人终于有了反应,语气平常地问了一句:“嗯,吃饭了吗?”
左颜那颗高高提起的心脏在这一秒,跟着眼泪一起掉了下来。
“还没有,你吃了吗?”她抬手擦了一把脸,张着嘴无声地呼吸着,努力平复情绪。
孟年华的声音听起来还像以前那样,仿佛从来没有变过。
她的语调总是平平,吐字清晰,逻辑条理分明,能在不动声色之间用言语击溃别人的心理防线。
这也是左颜从小就害怕她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她听着这声音,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心。
两个人聊着闲话家常,你一句我一句,对于孟年华的性格来说,已经是难得。
左颜听她问什么就答什么,相较于以前的不敢说假话,现在则是想要说,想要告诉她。
毕竟她们已经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这些话了。
孟年华还要出门,挂电话之前最后问了一句:“过年回来吗?”
这个问题,明明左增岳已经问过,她却像是还要再亲口确认一次那样,等着左颜回答。
站在卧室里的人太过专注,没有留意卧室外的动静。
听见这个已经回答过的问题,这一次左颜没有再迟疑,开口回答:“春节之前就回去。”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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