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刘大夫回头看他,轻蔑的哼了一下:“你们顾氏医馆让谁当家,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好意提醒你一句,别让人笑掉大牙啊。”
此话一出,在座的那些大夫起码有一半哈哈大笑起来。
站在顾鑫身后,顾明琴不动声色,只是暗暗地打量着这些嘲笑自己的医者。刚才,顾鑫提醒过自己,陈锦显必然会想方设法羞辱自己,但绝不会亲自动手,想必这些人就是他的下手,代替他与自己为难。想到这,顾明琴抬起头,望向前方的父女二人,陈思婉眼带凶意,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了;而陈锦显却是捋着胡须,半眯起眼睛,打量着自己,看样子,好不得意。
待得众人嘲笑完毕,顾鑫轻咳一声,重新开了口:“我刚才已经说了,这是我顾鑫无奈之举……”
“敢问顾大小姐可习过医术?”那刘大夫不等他把话说完,再次开口。这次,他的目光躲过了顾鑫,而是扬起眉头,挑衅般地看着顾明琴。
对上他的目光,顾明琴一脸坦然,正欲开口,顾鑫却先一步将话说了出来—
“没有,不过明琴这些日子正在刻苦攻读,欲成女医……你笑什么?”话未说完,就听见这个刘大夫哈哈大笑,顾鑫不觉拧起了眉头,不解其意。
刘大夫笑个不停,过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拿起折扇,指向顾明琴:“一个女子,而且是一个对医术一窍不通的小女子,妄想一个人撑起一个医馆,而且还要把医馆发扬光大,这不是开玩笑嘛。顾老爷,敢问你一句,你们顾家真的是没有人了吗?”
话说完,就看见顾鑫动了动唇,刘大夫却不给他机会:“顾老头,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你们家老二老三不争气。顾老爷,好歹二公子、三公子都是你的亲侄子,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休止的诋毁你的亲侄子,你觉得合适么?他们不争气,你的脸上有光吗?”
说着,好像是故意的,刘大夫还拍了拍自己的脸蛋。
“你……”顾鑫听出他的讽刺,自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指向他,就要反驳。话未出口,一个低沉的声音就先他一步响起—
“刘大夫说的不错。顾老爷,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你的子侄,的确是有些过分。”
说话的是那个贾大夫,贾明华。他年纪大了,轻易不开口,这是第一次。话虽不多,说完以后,却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咳嗽不止了。身旁的奴仆急忙帮他拍了拍背,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药丸递向了他。
待得贾大夫吃了药,精神头恢复过来了,顾鑫才面露难色地开了口:“贾大夫,家韦、家栋都是我的亲侄子,作为叔叔,怎会忍心在他人面前予以诋毁,只不过事实如此,刘大夫问起,我才不得不说。不过明琴作为一家之主、并且随我参加这次医者大会,却是家人一致通过,一致同意。”
“不会吧,我就不相信那个二公子、三公子都愿意让一个女孩子家家替他们做主,还不嫌丢人的呢。”刘大夫轻哼一声,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看着顾鑫冷笑,“顾老头,该不是你倚老卖老,逼得他们不得不同意这个顾大小姐随你前来吧?”
“若刘大夫不相信,可以找家韦、家栋过来问问,一问便知。”
那刘大夫轻轻地一挥手,显得不屑一顾:“用不着,谁不知在顾家,你顾鑫就是老大,说一不二。别说是二公子、三公子,就算是那个死去的顾家梁,对你也是不得不从。你让他们往西,他们绝不敢向东。你安排这位顾大小姐作为一家之主,他们如何敢反对?”
“就算是顾某一意孤行,那又如何?”顾鑫淡淡地反问,对于他的控诉,毫不在意,只是一脸正色地说道,“顾某所为,不为其他,只为顾氏蒸蒸日上、发扬光大。明琴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却是现如今保住顾氏、发展顾氏的唯一人选……”
“唯一人选?顾老爷,你说出这样的话,未免太自大了吧,也太高看这位顾大小姐了吧。”刘大夫冷笑道,扇骨指向顾明琴,眼露轻蔑。
秦一仁听此一言,也点头附和道:“刘大夫说的是,顾老爷,你把顾氏一门的兴衰荣辱,寄托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未免也太儿戏了吧。”说着,老人家摇摇头,显然是不敢苟同。
顾鑫低下头,忍不住一阵苦笑:“无奈之举,各位见笑了。自从家梁去世,顾氏的困境,顾某比谁都清楚,让明琴代理家事、打理医馆,实在是迫不得已,唯有她,或许才可以保住顾氏。”仰起头来,看着在座之人,顾鑫朗声说道,“大家可以去看看,这些日子以来,顾氏医馆被明琴安排的井井有条,每月一次的义诊不曾耽误。就冲这一点,我顾鑫确信,我们家明琴就是顾氏合适的接班人。”
顾鑫说出这话,掷地有声,环视众人,眸子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义诊?还每月一次?顾老爷,亏你说得出口?”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人开了口,指着顾鑫,不满地质问道,“顾老爷,你知道你这个宝贝孙女在医馆里干了些什么。当初,顾家梁顾大夫,包括顾大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每次的义诊,患者可以拿到十天,甚至是半个月的药材;可自从你这个宝贝孙女打理医馆以来,每次的义诊,每个病人只能拿到三天的药量……”
此话一出,下面马上就有人议论纷纷—
“什么,才三天?能有什么效果?”
“就是嘛,大部分的疾病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看出疗效……”
“果然是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什么也不懂……”
听到这样的议论,说话之人更是得意万分,冷笑看着顾鑫:“顾老爷,我倒要问问,你这个宝贝孙女到底是在帮你照顾顾家的生意呢,还是在砸你顾家的招牌?”
“你……”听到这话,顾鑫自然愤怒,本能地想从椅子上站起,予以反驳。不曾想,被人按住了肩膀。侧目看去,顾明琴目光恳切。有话要说吗?好吧,既然带她来了,就把这件事交给她吧。
见顾鑫不再说什么,而把机会交给自己,顾明琴心生感动,打定主意一定要做好,决不能让他人有还击的可能。这样想着,顾明琴上前一步,向那挑衅之人问道:“敢问这位大夫,你家医馆是否发起过利国利民的义诊?”说话时,顾明琴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挑衅之人。此人看起来很年轻,恐怕不到三十岁,脸上却呈现出一股不屑一顾的傲气。
“我从来不和女人说话。”那人哼了一声,轻蔑的扭过头去,显然是瞧不起顾明琴。
这人是第一次见,顾明琴并不熟悉,情况紧急,也来不及询问顾鑫。但就算是如此,对于他的挑衅,顾明琴并不在意,轻轻地点点头,仿佛是理解了:“不和女人说话?是吗?这么说来,这位大夫回到家中见到了自己的妻子、母亲,也是这般态度傲慢、视而不见?”
“你……”那男子指着顾明琴,扭曲了脸庞,显然是愤怒之极。
正上方的秦一仁抬了抬手,让他安静,转而斥责顾明琴:“顾大小姐,这位邱敏录邱大夫在月县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名医,虽然年轻,却已经独自坐堂十年了。按辈分的话,也算是你的长辈,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礼?”说到这,秦一仁故意板起脸来,表现得对顾明琴非常不满。
真的有这么一个人?顾明琴报歉得很,回过头,向顾鑫求证,对方平静地点点头,果然如此。转过头来,但见那邱大夫把头扭到一边,轻哼一声,显然是不待见自己。顾明琴不以为意,只是转向秦一仁,恭敬地说道:“秦大夫误会了,明琴对于邱大夫并无恶意,也没有不恭之词,只是就事论事,想问个清楚罢了。秦大夫说明琴不尊重邱大夫,明琴实在是觉得冤枉,因为在明琴看来,尊重是相互的,邱大夫尊重明琴,明琴自然是以礼相待,长幼有序;可若是邱大夫从一开始就蔑视明琴,为难明琴,明琴也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致在他人面前换取尊严。”
说完,顾明琴向着众人俯身行礼。余光中,顾鑫点头微笑,很是满意。
那邱敏录对于她的话,很是不以为意:“尊严?顾大小姐若真的想要尊严,就应该回到家里,安分守己的待着,做女孩子家家应该做的事;而不是跑到这个医者大会上丢人现眼。”说完,瞪了眼顾明琴,以示警告。不等她开口,随后又皱起了眉头,“我就奇了怪了,顾氏真的是没人了,偏偏让一个女孩在这里出言不逊?”
说完这句话,扬起眉毛,颇是得意地看着对面的顾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