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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浓重的晚膳

    凤倾羽转身,认真瞅了两眼才看见叫她的人骤然是一身农夫打扮的云霄!

    纤尘不染的白衣没了,换上了一身灰色的粗麻布衣衫,头顶是竹子皮编做的帽子,边缘还有些损坏的痕迹,一看便知道很有些年纪了。

    叫住了凤倾羽,云霄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站在人群当中,一双澄净的眼睛,冷静的打量着她。

    凤倾羽皱了皱眉,心跳骤然加速,磨叽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云霄!”

    “昨天晚上,去哪里了?”斗笠下的云霄,一身粗麻布衣裳遮不住他满身的风华,冷不丁的望着一个人,便让人如置身最冰凉沁寒的水中,说不出的洁透,也说不出的森冷。

    凤倾羽突然间感觉到自己必须要仰视云霄的存在,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如同站在最洁净的云层当中,叫人不敢直视。

    “昨晚……”

    云霄一双玲珑的眼睛细细瞧着她,在周围人声鼎沸的环境中自有一股子得天独厚的安然,见凤倾羽顿了顿,漆黑的绸缎一样的眉毛突然轻挑。

    凤倾羽吓了一跳,脸色煞白,“云霄,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霄笑的时候纵然温柔,但不笑的时候还是严肃得要命,就那欣长的身姿往凤倾羽面前一站,她浑身从头到脚都能感觉到一股强大压力。

    云霄斜睨了她一眼,神情冰冷,“我是问你昨天晚上在什么地方?”

    凤倾羽认命的垂下脑袋,趁来来往往的人没有迷失视线的时候赶紧闭上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云霄说:“如果我要查,这件事情就很简单。”

    凤倾羽笑,“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自己在什么地方。”

    云霄骤然放弃,轻嗅了一下空气中的味道,问她:“跟什么人在一起?”

    凤倾羽顿时笑得比哭还要难看,抓着脑袋撒娇似的磨叽,“云霄,你能不能不要问这么清楚,我真的不认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云霄点头,爽朗得凤倾羽一连退后了两步,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云霄渐渐眯起双眸,勾唇轻笑说:“好!以后不管你走什么地方,我会让岸青都跟着你!”

    凤倾羽越渐娇媚的脸蛋立刻皱成紧巴巴的一团,脑袋一横,道:“我什么都告诉你!他是楚家人,名不见经传!”

    反观云霄,连一丝丝的吃惊都没有,似笑非笑的瞅着凤倾羽,眼底了然。

    凤倾羽惊觉被耍已经迟了,眼见东方鱼肚白也探出了脑袋,嘴里急急吼道:“我已经没有时间再跟你说了,我得赶在天亮之前回去!”

    云霄轻轻斜了斜斗笠,转身跟着贩子进了拥挤的菜市场。

    凤倾羽的脚程快,城门距离侯府的距离也不远,一路匆匆忙忙,从后门顺着茂密的树林钻进的侯府如一汪死水,平静的泛不起一丝丝波纹。

    这条路走了一年多,早被她闭着眼睛也能顺利的回到翠薇院,原本如同被捆绑着的心胸,骤然开阔,嫣红的唇,也扬起了笑意点点。

    尔东紧紧关闭了大门,坐在西厢的墙头,一看见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外面跳进来,细心打量之下,嘴角悄悄挑起了微微弧线。

    “昨天晚上没出什么乱子吧?”凤倾羽三两步跳进房间里,看见尔东推门进来也不吃惊,还抬手招呼她:“快给我找一身儿衣裳来!”

    尔东应诺,抱着一件蓝色的裙子丢给凤倾羽。

    凤倾羽捻着身上的黑衫又凑近闻了闻味道才蓦的丢开,一边轻声嘀咕:“难怪一见面就问我见过谁,原来是衣裳的问题!”

    想她与楚锦宸不可避免一开始就有了肢体接触,往后她晕过去了更不知道还发生了些啥,她身上就是沾上龙诞香,也完全不奇怪。

    “小姐……”

    凤倾羽嫌弃的看了一眼地面上的衣衫,说:“将这衣裳都丢掉,不要了!”

    尔东撇嘴,“这衣衫做好之后你只穿了一回,这样是不是太浪费了?”

    “这衣服上面沾上了我不喜欢的味道,也不能丢掉吗?”凤倾羽抬眸,轻轻拧起眉心。

    尔东点头,捡起衣服才走开了两步又被凤倾羽叫了回来,“昨儿晚上云霄来找过你。”

    “是!”

    凤倾羽又问:“你告诉了他什么?”

    尔东垂着一双眼,长长的睫毛挺翘,一颤一颤的好似姑娘手中美丽的团扇,闻言淡淡回道:“小姐出门之时并没有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就算云公子问起来,我也几乎不知道。”

    凤倾羽点头,看见真真一路小跑向她走过来,忙堆满笑容了的去抱它。

    尔东不动声色的出门,接连后面一整天除了凤倾羽问话又问必答,便再不主动说什么,一张脸跟冰水里冻过似的,一整天不出一个表情。

    早上就在云霄眼皮子底下溜了,凤倾羽笃定早市的人虽然多,云霄却不会莽撞的追她,事后一回想,觉得早晚都是会见的,心中又无限懊恼。

    侯府的生活如常,秋意渐渐浓了,午后大夫人派了徐妈妈带着裁缝过来给凤倾羽裁剪几身儿衣裳,预备着秋冬两季。

    凤倾羽倒是配合得很,但闲不住的徐妈妈,总叫裁缝在量她身体尺寸的时候要不小心蹭她两下,有一回差点将她蛮力撞翻磕在矮榻上。

    尔东虽然耍了一天的脸色给凤倾羽看,但瞧见人的肆意妄为,还是坚持她去帮忙,让徐妈妈去喝茶休息。

    她性子执拗,气得徐妈妈背后狠狠剜了她好几眼,但又无可奈何她,昏沉的老眼翻了好几翻,才渐渐按捺下那股子怒意。

    凤倾羽背地里偷笑着,待徐妈妈一走,笑意盈盈的瞅了瞅紧紧抿着嘴的尔东,子又大笑着抱着真真出门。

    尔东脸黑得不能再黑,跟在凤倾羽后面在树藤勾成的小亭子里停下。

    凤倾羽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要是不给尔东一个交代,这丫头原本就气场偏冷,若是她还没个好话,她这西厢估计也得提前过冬了。

    空气静默了好一会,凤倾羽想了又想才开口说:“我说过我的事情自己会有分寸,你们着实不用太紧张我,晚上我会自己与云霄说,这件事与你无关!”

    尔东不领情,眼睛远远瞅着小河岸上开始飘落的黄叶。

    四周太过安静,凤倾羽一个人唧唧歪歪又说:“我也是一个人,也有自己的情绪和小脾气,虽然我知道你跟云霄或许都以为我现在需要听话,按照你们的意愿往前走,但若是如此,你们要的凤倾羽,任何人都能够扮演,我却偏偏不要,我从前已经活得很辛苦,今后永世也不想再要那样子活着!”

    “人在这世上匆匆忙忙的走一遭,究竟是因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们要报仇?或者要向某个目标急功近利吗?我不需要,我的母亲也一定不希望我那样的活着,所以……我想要我身边的每个人都好好的,开心、幸福的活着,其他的,我兼顾,却不能当做自己的性命一样去爱护!”

    尔东轻轻颤了颤,“这些事情你留着给云公子说去吧,我们只是听他的命令行事的人!”

    凤倾羽沉默,也不再讲话。

    她打一开始便很明白尔东是云霄的人,一言一行皆是以云霄的命令行事,想要说服尔东,首先要说服的人当然是云霄。

    云霄知道她的深仇大恨,上一世他苦口婆心的说与她听她的血海深仇,阻止她与楚锦煜在一起,她却死活不肯,甚至最后,还将刚刚到手的暗影令牌交给了晋南侯。

    如今想来,云霄的死,问题便出在那块令牌上面。

    云霄的功夫太好,就算与千万人战斗,也如同沙漠里的一汪清泉,腐烂中的一株绿意,他怎么可能那样轻易赴死?

    午后的时光昏沉,天热时还能去浅睡一小会儿,可这天都已经到了秋季。

    凤倾羽瞅了瞅收拾碗碟出门的尔东,转身默了默终究躺回床上。

    让人始料不及的是晚宴。

    凤倾羽才刚睡着,疲劳的身子昨天夜里根本没有休息好,一闭眼就如同鱼儿进了大海,说不出的痛快,不想福伯带着两个家丁匆匆忙忙过来了。

    尔东摇醒了凤倾羽,说福伯在正厅等候。

    凤倾羽不知所以然,从外面进门第一眼就瞧见两个家丁一个手中盘子里放着一叠厚厚的衣衫,另一个捧了一大盘子的珠宝。

    福伯笑着说:“大小姐赶快收拾吧,这是老爷赐给大小姐晚宴的穿戴。”

    “这么多?”

    福伯点头,一撮稀稀拉拉的胡子被一脸长辈模样摸了又摸,“这是老爷特地吩咐了,一会儿大夫人房里的徐妈妈会来侍候小姐梳洗,请大小姐一切顺从徐妈妈就是!”

    凤倾羽俏脸低沉,强撑着让福伯离去。

    尔东笑吟吟的瞅了她一眼,上前去翻福伯送过来的衣裳,不消片刻连发出了好几声赞叹。

    凤倾羽大刺刺的坐在榻上,连个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