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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 100 章

    ——让本王如何将这后院再交给你?

    庄宜穗脑子中有刹那间空白, 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后踉跄退了半步。

    “王妃——”

    氿雅惊恐地扶住她:“王妃,您小心身子。”

    庄宜穗嘴唇轻抖了两下,她堪堪涩声问:

    “爷是何意思?”

    她是府中王妃!

    这后院权利不交给她, 爷想给谁?

    躺在里面的周韫吗?

    她初进府,爷就将府中后院权利两分, 似唯恐她会亏待周韫一般, 如此还不够吗?

    傅昀并未应答。

    在一片寂静中,顶着众人视线,庄宜穗忽觉一阵阵头疼,她靠在氿雅肩膀上, 努力挺直的脊背在刹那间有些弯曲。

    她不懂, 爷为何要这般作践她?

    府中后院女子皆在, 爷可想过,日后要她如何在后院立足?

    她身子轻晃了两下, 天旋地转间, 她似听见氿雅的惊呼声,恍惚中,她看见傅昀拧眉看过来的视线。

    似透着些许不耐和厌烦。

    仿佛在说,又在闹甚幺蛾子?

    明明是八月艳阳天,暖阳高照,庄宜穗却觉得浑身冷冰冰, 从心中透着股凉意。

    她似听见甚么破碎声。

    是她进府时, 红盖遮头, 满脸羞涩的期盼和憧憬, 在那刹那间迸裂。

    心凉如死灰。

    这是庄宜穗昏死前, 最后一个的念头。

    “王妃——”氿雅抱着庄宜穗的身子, 跌跪在地上, 眼泪直掉,慌乱地喊着庄宜穗。

    傅昀冷脸后退了半步,他知晓庄宜穗腹中胎儿是假,没了信任,对她如今昏迷一事也将信将疑。

    氿雅心慌地晃了晃主子的身子,不见她有动静,忙抬头看向王爷:

    “王爷!王爷!快叫太医啊!”

    傅昀脸色些许寒。

    府中只一位太医,如今周韫生产,必然是离不得太医。

    庄宜穗这一闹,是要如何?

    他甩袖转身,冷声:

    “来人,将王妃送回正院,去府外请大夫!”

    氿雅陡然失声:“王爷!”

    府中明明有太医,凭甚她家王妃要去府外请那些子大夫?

    刘良娣不着痕迹地低下头,她朝不断传来疼护的偏房看了眼。

    心中清楚,若是侧妃平安生子,这府中的天必然是要变了的。

    她不知,侧妃究竟是用了甚么法子,竟让王爷对有孕的王妃生了厌恶。

    可她只得庆幸,庆幸她当初选择的是侧妃。

    在这后院,有时身份都不如府中主子心中的地位。

    若不然,怎会有“宠妾灭妻”一词传出。

    产房中,周韫被嬷嬷催着喝了碗参汤,隐隐约约听到外间动静,她额头皆是大颗的汗珠,疼得咬紧了牙关。

    时秋不禁冷下脸,失去分寸地呸了句:

    “不要脸!”

    在这时和主子抢太医,明显没安好心。

    周韫没甚心思去管这些,她疼得近乎麻木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紧攥着锦被,连嬷嬷的话都渐渐听不清,她眼前似一片恍惚,倏地整个身子皆无力瘫软。

    时秋正拧着帛巾,却忽然听嬷嬷一声惊呼:

    “遭了,娘娘昏过去了!”

    嬷嬷上前,掐住周韫的人中,一边急促说着:“快,扶着娘娘点,叫太医!”

    秋时人都有些慌,只得听嬷嬷的话,扶住周韫,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不停地喊:

    “主子,主子,您醒醒啊!”

    外间只听见了声动静,遂后门帘被掀开,婢女急急匆匆地出来喊太医。

    傅昀脸色稍变,情不自禁上前一步。

    他拉住一个婢女,厉声:“里面怎么了?”

    婢女惊恐:“侧妃昏过去了!”

    傅昀倏然手一松,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这副作态,叫锦和苑一众人看着,心中皆有些不是滋味。

    一盆盆热水端进端出,连带嬷嬷的催促声,锦和苑压抑地叫人大气都不敢喘,只这时,有婢女跑出来,噗通跪在地上,磕磕绊绊地:

    “王、王爷,嬷嬷让奴婢问,若有万一,是、是……”

    有人捂住了唇,不敢往下听。

    傅昀被这句话叫得回神,他殷红着眼,踢开那婢女:“废物!”

    产房中噪杂尚在,傅昀呼吸沉重,他知晓,若到那时,这问题必不可避免。

    他闭着眼,一字一句艰难地说:

    “本王要侧妃平平安安地出来!”

    说罢,他身子轻晃,后退了半步。

    周韫有孕后,就波折不断,叫他也对这孩子甚为上心,她腹中胎儿第一次有动静,是傅昀搂着周韫时察觉到的。

    那时,周韫尚未反应过来,他却惊愣在原地。

    周韫有孕,短短十月,他却思索甚多。

    他想让周韫有长子,在府中地位越加稳固。

    可有时,他又会想,若周韫生了个女儿,如她一般,似骄阳烈焰,他必将之捧在手心,宠若珍宝。

    但如今,他只得这般选,也必须这般选。

    这是他答应了珍母妃的。——他不断这样在心中告诉自己。

    可,傅昀却掐紧了手心。

    当真只这般简单吗?

    傅昀有些迷茫,他竟不知晓了。

    时春听见那婢女话时,一颗心都悬在了半空,直到傅昀话说出后,才落了回去,却又添了分酸涩。

    就在众人等着最后结果时,偏房中终于又想起周韫的疼呼声。

    不若之前那般强烈,只断断续续的。

    产房中,周韫也急得不行,她是活生生疼醒过来的,知晓自己昏过去后,愣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敢再浪费力气,听话地喝了参汤,含着块参片。

    待听见嬷嬷让她用力时,她攥紧锦被,几乎用了全身力气,额头青筋暴起,撕裂般的疼,让她泪珠子不住地掉,舌尖都咬出血来,口腔中一股子铁锈味。

    周韫咬牙,闷闷疼哼着“唔”,说不出的疼,席卷全身。

    恍惚间,她似终于听见时秋的惊喜声,只刹那间,她就失了所有力气。

    时秋回头看她时,她早就累得昏死过去,吓得时秋脸色一变。

    嬷嬷抱着襁褓出去时,外间天色已然暗了下来,院子中灯火通明,她扬着笑脸走出去,服身:

    “恭喜王爷,母子平安。”

    那句“母子平安”,叫傅昀终于松了口气,轻风拂过,他后背一阵子凉意。

    倏然,他才反应过来,在方才,他竟淌了一身的汗。

    傅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遂后,他回神,拧眉看向偏房,没忍住问:“既是母子平安,侧妃怎得没动静?”

    “侧妃娘娘只是累昏了。”

    傅昀放了心,才将心神放在襁褓中,他低头去看。

    小小的一团,被包裹得严实,小脸蛋红彤彤的,还有些皱巴巴的。

    傅昀抬手想抚其脸颊,终于还是没有落下去。

    刘氏大着胆子走近,抬头看了眼,有些惊羡和欢喜,她说:

    “爷,您看他眉眼多像姐姐。”

    傅昀觑了她一眼,拧了拧眉。

    像吗?傅昀有些怀疑,觉得刘氏说话不过捧讨罢了。

    他想起周韫,柳眉媚眼,颇含些张扬,又似揉碎了柔和媚在一起,岂是嬷嬷怀中那皱巴巴的小人可比的?

    可不知是不是心中作用,傅昀再低头去看时,却觉得那小人的眉眼似真如周韫一般。

    傅昀身后的张崇偷瞥了眼刘良娣,腹诽了句,若后院女子都像刘良娣这般,该有多好。

    倒不是说刘良娣有多好,而是她看得懂形势。

    且瞧这后院女子,若说最得爷心意的是侧妃,那最叫爷放心的,恐就是刘良娣了。

    日爬树梢,晨光熹微,透过楹窗格栏照进房间内,映在昏睡的人脸上,似泛着股柔光。

    一点点的,周韫轻蹙起眉心。

    她渐渐地睁开眸眼,茫然地怔愣了会儿,身下的疼让她回神,意识渐渐回拢。

    “娘娘,您醒了!”

    时春惊喜地走过来,她手中端着白粥,忙放到一旁,将软枕拿起,扶起周韫,将软枕放在她身后。

    周韫任她动作,遂后,探头朝她身后看了看,似在找什么。

    时春捂唇笑,她低声说:

    “娘娘在找小主子?”

    她曾都喊的周瑜你主子,如今有了小主子,怕搞混,特意将称呼唤成了娘娘,好区分开。

    周韫咬唇,堪堪涩声:“……孩子呢?”

    她脸色稍白,眼尾透着些红,许久未说话,嗓子些许干涩沙哑,挤出的声音,叫时春鼻子一酸,倏地又想起昨日她的哭喊声。

    时春深呼吸了一口气,笑着说:

    “是位小公子,被嬷嬷抱下去用膳了。”

    知晓孩子没事后,周韫松了口气,遂后才注意到时春说的什么。

    小公子?

    长子?

    周韫眨了眨眸子,稍偏头,朝梳妆台看了眼,眸色微闪。

    这时,时春将一旁的米粥端给她,轻声说:

    “娘娘,太医说您现在饮食需清淡些,奴婢让小厨房熬了米粥,您先用些,奴婢去请小主子。”

    “等等——”

    周韫拦住了她,清醒后渐渐有了精神,她觑了眼室内,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心,她堪堪地闷声问:

    “王爷呢?”

    问罢,她不动声色抿了抿唇,有些委屈。

    她昨日疼成那般,险些以、以为……

    如今醒来,傅昀居然不在?

    周韫咬紧唇瓣。

    闻言,时春脸色有些不好。

    周韫拧眉:“本妃昏睡期间,发生什么了?”

    时春有些不忿,扯了扯帕子,才低声说:

    “昨日娘娘生产期间,王妃晕倒了。”

    周韫昨日隐隐约约听到了些动静,可是,她有些不解,昨日爷不是让人送了她回院子吗?

    昨日那般无情,如今怎还滞留在她院子中?

    “快天明时,正院传来消息,王妃见红了!王爷不得不过去!”

    话落,倏地,周韫眸子一寒。

    几乎一字一句地,周韫挤着声出:“她找死!”

    她拼死拼活地生下的孩子,可不想让其落个克嫡子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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