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里县,距离寿春城南半天的路程,程信龙池骑马快些,还没到县城就应经看到路上有大批灾民往寿春走着,也许是听到了赈灾的消息,县城城门处,灾民聚集在城外,就瘫坐在地上,人数比寿春还要多。
“哒哒”
马蹄声在人群中间穿过,马上的程信看的有些触目惊心。
“大人,给口吃的吧”
“大人,救救我”
城门处也没有看到有士兵把守,县城也有许多房子倒塌,路过县衙的时候看到县衙也是关闭的,估计县令也在寿春城,也许把士兵也带了过去。
“大人,给口饭吧”
路边这样的声音一直不断地响在程信耳边,虽然在寿春已经知道灾情严重,但是施粥之后要好很多,而且城里的灾民数量竟然没有一个县城的多,这才是水灾过后的真实场景,程信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觉醒着。
程信几乎走遍了县城的大街小巷,满目疮痍。
从满里县向满里乡的路上,两旁已经能看到被水淹过的农田,有些已经成了洼地。
“天灾虽重,但是**更甚”
龙池听到公子喃喃自语,:“公子,这边倒是没有暴民暴动”
“我说的**是这些官员在其位不谋其政,致百姓生死于不顾。县衙明明可以联合地主赈济灾民,但是他们都在干什么,多到了寿春城里,一县之主不在自己的县衙安抚灾民,赈济百姓,恢复经济,这和跑了有什么区别”程信声音越说越高,有些激动。
“可是大宋的官儿不都这样吗”龙池小声的嘀咕。
“百姓是无辜的啊”
程信此时越发的憎恶那些当地官员,走到满里乡,已经能看到一些村落,原本在临安到处可见的柳树,在这里只剩下躯干,那些嫩绿的树叶已经消失不见,很多树枝也被折断,树下是一些泥泞的脚印。
程信皱了皱眉,难道…
看见村头一个老汉正在颤颤巍巍的在修整屋子,程信下马准备去问一下。
“老伯”程信仰着头喊了一句。
老汉身上的袍子很破旧,正站在自己做的梯子上,手里拿着几块木板或者黄泥在房檐涂涂抹抹,听到声音小心的回了下头,看见一个穿着华丽的年轻人在自家门前,便慢慢的爬下梯子。
“老伯,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程信看到老汉慢慢的走过来。
“这是满里乡”
“老伯,家里没有年轻人吗,怎么自己修房子啊”
“有个儿子,离得远,在兴元府当兵呢”老汉说话时眼中有思念之情,颇为落寞。
“老伯,讨碗水喝,房子我帮你修吧”程信笑了笑,神色真诚。
“呵呵,没事的,老汉自己能应付,你们是路过吧,请进,我这茅屋还没修好,也没有待客的地方,我去给两位取水,哎,两位后生若是要写吃的,我还真是没有,不过水到是可以管够。”
老汉笑的有些勉强,是啊,刚闹过水灾,外面的树叶估计都拿来果腹了。
程信和龙池再进了小院,程信看了看茅屋的屋顶,还有两个洞没有补上呢。
“龙池上去干活”
程信一仰头。
“啊?”
龙池惊讶的看了看公子,面现难色,刚才说帮老汉修房子不是客套话啊。
“要不然我去?”
“还是我去吧”
龙池无奈的说道,两手一摊,撸起袖子。
老汉一只手端了一碗水出来,递给程信,看到龙池笨拙的在梯子上弄着泥巴。
“使不得,使不得,年轻人快下来,我自己弄就好”
“没事,老伯,就让他弄吧,你老歇着,这边是刚受了水灾吗”
程信拉着老汉,当做闲聊。
“是啊,田都被毁了,老汉我就两亩地,自己吃是够用的,哎,今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老汉坐在一个木凳上,和年轻人说着话,许是很久没和人聊天了,也愿意多说几句。
“老伯,可知道县里有个地主郑肥”程信随口问了句,却让老汉有些紧张。
老汉神色狐疑,上下打量了一下程信:“你们是郑肥的什么人”,声音带着浓浓的戒备。
程信知道老汉可能误会了,连忙解释道:“老伯,只是听说郑肥对佃农太苛刻,又听说这边闹了灾,想着看能不能过来帮帮忙”
老汉略微放松,不过还是带着防备:“帮忙?”
“老伯,今天我就会在满里乡施粥,到时每家再送些粮食,虽然不多,但是也算是一点心意”
程信还是如实说着,临时决定除了施粥以外,再给每户送些粮食。
老汉看了眼程信,又看了看在梯子上的龙池,略微放下心来,若是郑肥家的人应该不会帮自己修茅屋吧。
“若果真如此,那你就是乡里的恩人。老汉我自己一人在这,也不怕那郑肥”老汉挪了挪凳子,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郑肥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的两亩地,他还想方设法想要骗去呢,几次过来想强买强卖我都没答应,不过村里还是有很多人上当,地都被郑肥骗去了,光是人丁税一项就要了很多人的地,我儿子当兵,能免去一些税,老汉自己一个人,若是用些歪门邪道我就上吊,一来二去的,郑肥那些人也就没来找我的麻烦了。”老汉颇有些自嘲。
程信听着也是有些心惊,只看老汉一人,那郑肥就这样做,若是地多些的,不知还会用什么卑鄙招数呢。
“那县衙就不管吗”程信故作不知。
“县衙?人丁税就是县衙收的,除了郑肥那些流氓家丁,县衙开始也会来两个官兵,哎,都是一伙的,那些大人物们自然是得了郑肥的好处的,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呵呵,能活着就不错了”
老汉咬了咬牙,摇了摇头。
程信又和老汉闲聊了几句,那边龙池也差不多弄完了泥巴,屋顶总算是不漏了。
“老伯,今天中午我的人差不多就可以到了,倒是你记得去领粮食啊”
程信对老汉作了一揖。
“好,多谢你了。”
程信和龙池上马接着往前走。
老汉又爬上梯子,看着修补的不成样子的屋顶,重新拿起沾满泥巴的木板捣鼓着,嘴里笑了笑,嘟囔了一句:“净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