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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宝刹风云三

    护国寺南苑有一处光可鉴人的塘子,那水塘倒起了个颇有意境的名字,曰娑婆水观,此处的怪石乃是天然而生,石洞中竟流出清泉灌入水塘,水面水汽氤氲,如同仙雾缭绕,十分的妙曼别致。ωヤノ亅丶メ....co

    然而此时,这颇有禅意的地方,却正发生着一件十分罪过的事情。

    年轻的姑子阴冷的笑着,一步步逼近那仿若对即将面临的危险浑然不知的小家伙,略薄的唇牵扯出一个寡毒又险恶的弧度。

    你这姑子模样生得不差,但为何笑得如此瘆人?萧锦双手叉腰,仰着脸儿皱起眉头不大高兴的道说好要送我回去找姐姐,你带我来此作甚!

    姑子面色一变,随后眼中浮现出凶狠的光芒你不提你那jian人姐姐倒好,兴许我还能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

    混账!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辱骂我长姐!萧锦鼓起肉嘟嘟的腮帮子,愤怒的打断她的话你当我不知,你这黑心肠的姑子,正是当年勾结歹人谋害我长姐的宋静姝!

    被一个不足五岁的娃子如此色厉内荏的斥责外加冷嘲热讽,甚至还点名道姓,她若还能无动于衷,她便不是宋静姝了!

    而萧锦见她脸色变了又变,却仍是不惧,反而涨红着包子脸上前一步道有的人生来便尊贵非常,譬如我母亲和我长姐,但有的人虽还没什么眼力见儿,譬如你!你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全拜你自己所赐,与人无尤!

    你这小畜生知道什么!宋静姝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凭什么她萧俏便生来尊贵,她样样不如我,凭什么比我过得好!如果没有她,我便是宋家唯一的嫡女,我是尊贵的翁主,所有的一切都该是我的,父亲的宠爱,祖母的看重,母亲的照拂,平夷表哥以及荣华富贵等等,都是属于我的

    萧锦无力的扶额,一时间觉得这宋静姝当真是病的不轻,就像是姐姐所说的那什么,哦对了,公主病、妄想症、脑残、蛇精病

    跟这样的人沟通,真心好难啊有没有!

    宋静姝一把摘掉头上的帽子,指着光秃秃的头对萧锦低吼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大好的年华就葬送在这样一个鬼地方!我已经多久没有尝过荤腥了你知道么?你看看我的手粗糙成什么样你不知道,你这个小畜生,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有多么艰苦,有多么令人绝望,这一切都是拜萧俏那惯会装蒜的小贱人所赐

    萧锦眨着大眼睛望着宋静姝光得发亮的脑门儿,竟觉得有些想笑,可这秃子竟骂他小畜生,骂姐姐是小贱人婶可忍叔不可忍!

    那是你活该,你自己心肠歹毒,做了多少坏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你住口!宋静姝将手中的帽子丢到地上,冷笑着逼近萧锦,几乎是不给他任何逃离的机会,伸手便将他猛的推向水塘。

    萧锦惊恐的瞪大眼睛,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水面倒去

    锦儿!一声近乎凄厉的惊叫声从不远处传来,而发出这样呼喊的人正是匆匆赶来的萧俏。

    看到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幕,她几乎是吓得肝胆欲裂,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身影早已飞快的掠出,在萧锦即将跌入水中的那一刹那,一把将他捞起,连衣带都不曾打湿。

    萧俏抚着胸口,一颗心这才回落。

    然而被救起的萧锦却惊讶的发现,宋静姝面上的表情很古怪,没有奸计未能得逞的遗憾,也没有被抓包的恐惧,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得意,仿佛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原谅他还是个小孩子,脑子不太够用,是以猜不透她的想法。

    萧俏三步并作两步将萧锦从木樨手中接过然后将他交给奶娘,而后目光锐利且冰冷的紧盯着宋静姝。

    一旁的绿荷已经看出,萧俏已经动了杀念,可却也未对那宋静姝生出半分同情,反倒觉得若当真处治了宋静姝,便当真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儿。

    来人,将着狗胆包天的姑子给我绑起来送到母亲面前,任由母亲发落!萧俏又看了一眼绿荷去将宋家的人请过来,我要让她们亲眼见到,将坏心思动到锦儿身上,动到长公主府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绿荷眸光一亮,却是恨恨的福身称是奴婢这就去。

    一路回到厢房,萧俏心中却觉着有些不对劲。宋静姝此女她是再了解不过,她相信她做得出谋害锦儿性命的事儿,但宋静姝并非那般没有脑子的人,今次她布下的这个局,不得不说实在是粗浅非常且漏洞百出,她若意在谋杀萧锦,绝对会做得更漂亮一些,可她若不是真的想要萧锦的命又为何会将他带到这个地方,又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

    最最奇怪的还不止这一点,在事情败露之后,她又为何不做任何反抗,或者巧言辩驳几句?她就这样不带半分挣扎的任由公主府的侍卫将她绑走,真的是认命了?

    可是眼下这个形势,她不乖乖束手就擒又能怎么样?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根本能从长公主府侍卫以及她的暗卫手下逃脱,或许当真是她多心了。

    因着在来寻萧锦之前,她便命人去佛坛请母亲,是以当宋静姝被押送到厢房的时候,长公主便已在房中等候。

    她虽不知女儿因何命人来请她,但看到宋静姝的那一刻,她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变得难看起来。

    直到萧俏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跟她说明后,她便终于忍不住动了怒,抬手重重的击在炕几上,这几年她虽因再度做母亲,性子柔和了不少,但此番却是当真被宋静姝气狠了,姣好的面容上像是笼罩了一层寒霜,眉宇间也浮现出一抹戾气。

    龙有逆鳞,触之即怒,怒而杀之长公主虽非真龙,却是出自皇族,从来便是杀伐决断,此生唯在宋毅跟前败过阵伤过情,除此外还有谁能让她承受半点不快?

    俏儿,你方才做的很好,本宫倒要看看,宋家的人此番还有没有这个胆量出面保她!

    萧俏深知此番母亲是怒到极致,便亲手奉上茶盏,一面柔声劝慰道该处治的定是要处治的,但母亲也别因那些个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那不值当。

    萧婉看了萧俏一眼,神情柔和了几分,只是接过茶盏时正逢绿荷领着宋家的一老一少两个妇人走进厢房。

    她心思一动,抬手便将茶盏重重的砸在地上,一时间碎片飞溅,吓得一室的人都噤若寒蝉,连带宋家老夫人王氏与她那远房侄女王嫣也白了脸。

    老夫人本是不知此番事情的始末,但见到跪在地上的宋静姝时,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王嫣虽有些小聪明,但到底是个不曾见过大场面的内宅妇人,见长公主盛怒至此,难免吓得不敢抬头多看长公主一眼。

    老身见过长公主千岁!宋老夫人支着金丝楠木雕刻的祥云拐,在王嫣的搀扶下艰难的行礼,只在她低下头的那一刻,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恼恨。

    长公主微微抬眸,神情倨傲的瞥了宋老夫人一眼今日请二位来,是想让二位替本宫拿个主意

    她也不开口给宋老夫人看座,只抬了抬下巴轻蔑的凝着埋着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宋静姝此女今日在本宫厢房内的茶水里下了迷药,并悄然带走了本宫的锦儿,如此倒罢,她竟丧心病狂将锦儿带到南苑娑婆水观痛下杀手,若非暗卫及时出手,本宫的锦儿便要夭亡了!

    老夫人一听,立时惊骇的抬头,而后难以置信的望向宋静姝,一双略有些昏黄的眼里涌出浑浊的泪,她气得浑身颤抖,攥住王嫣的手加大了力气,指尖将王嫣的手背掐得青白。

    王嫣因着长公主的这番话已吓得面无人色,手上的痛楚也被她忽略,她心中暗骂阿姝糊涂,又细想着该如何是好,可左想右想她都想不出任何能够保住阿姝,又不拖累自己和宋家的法子,一时间竟是心如刀割。

    本宫瞧着,老夫人对此事竟像是毫不知情?长公主抬手在炕几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尖利的鎏金护甲划出略显刺耳的声响,这一下一下却令人听得心惊肉跳。

    长公主明察,老身对此事当真是半点也不知情。

    长公主冷笑一声好个不知情!此女虽被发落到护国寺做姑子,但好歹是你宋家的子孙,老夫人一句不知情,便想将此事推个一干二净,这岂非太便宜了!

    老夫人颤颤巍巍的跪下,咬牙道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身如今是百口莫辩,只长公主千万莫要忘了,锦儿是老身的亲孙子,老身便是再糊涂,也不会纵容任何人加害锦儿,此女当年做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老身便只当没有过这个孙女,如今她犯下大罪,老身绝不袒护!

    此翻话倒是情真意切,长公主与萧俏皆以为可信,但萧锦之前早已告知萧俏,宋静姝曾带他去见过老夫人,是以萧俏以为这宋老夫人只怕也在盘算着什么。

    想到这儿,萧俏忍不住看了王嫣几眼,此人乃宋静姝的生母,又是个极有心机的女人,此事可与她有关?细想了一下,萧俏微微勾起唇角,如今宋静姝犯了这样的大罪,恐怕最后逃不过一个死字,这王嫣若是不言不语,任凭母亲处治了宋静姝,那就代表王嫣是想弃车保帅

    然而萧俏此番倒是想错了。

    长公主,民妇王嫣恳请长公主网开一面,留阿姝一命!王嫣突然跪上前,咚咚的朝着长公主磕起头,不过两三下,额头便红肿一片。

    你这是做什么?长公主神情复杂的凝着王嫣,眼中带着几分厌恶。

    阿姝是民妇的亲生女儿,她犯了如此重罪,错却在民妇,民妇没能在她身边好生教导她,才让她一错再错,长公主要责罚,便责罚民妇吧!

    长公主听罢,怒火又升腾起来。当年宋毅将宋静姝抱养到膝下,只同她说宋静姝乃是他异性兄弟常风的遗孤,她问及常风的夫人时,宋毅也只是含糊其辞,她当时不曾细查,想当然以为常风的夫人怕是不好了,是以对宋静姝越发的怜惜,之后的日子里更将她视同几出,可直到那王嫣住进宋家,她才晓得,宋毅骗了她。如今这王嫣竟提及她是宋静姝生母的事儿,分明是要打她的脸!

    萧俏见母亲脸色不好,遂开口道好个没能好生教导她!这些年宋静姝一直作为宋家嫡女被养在我母亲膝下,更因着母亲的眷顾,才被破格封做翁主,你一句不曾好生教导,莫不是在指责我母亲的不是?

    王嫣脸色一白,又连连磕头民妇不敢,民妇不敢!

    原来是不敢,而并非是不曾生出如此念头!萧俏抬手指着王嫣你的女儿心肠歹毒并非是教养不力,而是天性使然,今日谁若敢替她求情,便一律与她同罪!

    萧俏话音一落,长公主便厉声道来人,将这心存歹念的姑子带下去,赐棒杀!

    棒杀二字一出,王嫣两眼一抹黑,立时便昏了过去,老夫人也是面色惨白,可偏偏不敢多说一句。

    倒是萧俏道佛门之地,闹出人命倒是不好,况且女儿以为此事并非如此简单,依女儿的意思不若命人重重打她十个板子,再带回去严加审问,若确认无疑,便将她赐死也不迟。

    长公主细想了一下,以为今日来此听经的人众多,其中又不乏好事者,再加上这护国寺乃是佛门重地,若当真闹出人命实在不好,便默许了萧俏的提议。

    萧俏,我不需要你假惺惺宋静姝终是忍不住哑着嗓子冲萧俏大喊与其被你怜悯,我宁可死,我宁可死!

    萧俏冷笑着走近她,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仰望自己,而后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以为我因为怜悯你才如此提议?你未免太过自作多情,你对锦儿下手,我恨不得饮你的血啖你的肉,今日不杀你,因着我想让你活着,让你活着的每一天都生不如死!

    说完,她狠狠的松手,然后接过绿荷递来的帕子,细细的将手擦拭干净带下去!

    板子打下来,宋静姝到底还是忍不住痛呼口申口今,直到十下打完,外头的侍卫却惊慌失措的冲进来。

    禀长公主,那姑子她断气了

    将将醒来的王嫣听得此话,又一次昏死过去,宋老夫人也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然而萧俏与母亲对视一眼,却是满眼的怀疑与惊诧。

    不应该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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