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莺莺一进门,就看见了眉头紧锁的校长,和坐在沙发上的十四班班主任与顾城,哦对,还有窗外无数媒体已经准备好的长/枪短炮。
很可惜,最后一班人马的存在,在场所有人里只有施莺莺知道。
人人都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场绝对不会外传的秘密谈话,于是顾城在看到施莺莺的那一瞬间就冷笑了起来,几乎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说出了所有霸道总裁虐文里的标准台词:
“很好,施莺莺,你很好。”
施莺莺沉默了一秒钟,抓紧时间在脑海里疯狂敲打系统:“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系统:“你以为呢?”
施莺莺谦虚道:“谢谢,我一直觉得我很好,每个被我弄死的人死前都会这样深情地夸奖我——所以凭着我的丰富经验判断,他肯定不是真的想夸我啦,快把剧情提示板给我拉出来。”
经验丰富的虐文系统唉声叹气地回答了施莺莺的问题:
“一般来说当男主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就说明他要开始虐女主了。他说‘你很好’的意思,就是‘你千万别落在我的手里,女人,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于是施莺莺快乐地给顾城点了个赞:
他在这里表现得越糟糕,等下新闻爆出来的时候,对施莺莺就越有利。
但明面上施莺莺还是一派纯然无知的模样,甚至后退了半步,真的是不遗余力地在演戏,从微表情到肢体语言都不肯懈怠半分:
“顾城同学?你不是因为……因为性骚扰我被警察带走了吗,十五天还没到,你是怎么被放出来的?!”
她话音未落呢,树上的、门外的、走廊里偷听的记者们顿时闻风而动:
好家伙,原来顾家的这个小崽子还做过这么恶心的事情?
不管是出于媒体人的良心,还是出于想争一个头条拿到奖金养家糊口的朴素心愿,今天谁说话都不好使,哪怕是顾家都堵不住他们的嘴!
然而顾城对自己即将被拖到明面上公开处刑,并连带他背后的顾家都股份大跌、人心浮动的悲惨命运一无所知,甚至还在威胁施莺莺呢:
“你以为呢?这可是在H市,是我们顾家的地盘。”
“早告诉你要乖乖识相,别做多余的挣扎了,我看得上你这种没爹没妈的女生,那都是给你面子。你不会真的以为你配得上我吧?”他得意地将一条腿跷到了另一条腿上,摆了个优哉游哉的姿势出来,嗤笑道:
“就好像现在,我说你作弊,说你不配待在圣三一的一班——”他恶劣地拉长声音,环视了一下校长办公室里的其余三人:
“——谁还敢为你说一个字不成?”
施莺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谢成芳就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同时,谢成芳用一种很冷静的、甚至近似于冷酷的声音道:
“我敢。”
顾城眯起眼睛盯了谢成芳好一阵子,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很好,很好,区区一个教书的四眼狗也敢反驳起我来了。”
被同样无差别攻击到的戴眼镜的十四班班主任和校长齐齐擦了擦汗,心想,这小兔崽子说起话来是真的一点情面都不讲,好欠揍。
“你这是欺负人!”施莺莺泪盈于睫地控诉,同时把她那张花颜靡丽的脸往窗边侧了侧,正好让她凄然的神色在浓绿的树荫掩映下,以最完美、最能打动人心的角度,落在窗外所有记者的镜头中:
“就因为你是顾家的人?所以法律和道德在你们这些人面前,就什么都不是对不对?”
——在施莺莺的眼里,爱情、友情、亲情、容貌、金钱……一切都可以成为武器,不熟悉自己武器的战士是不合格的赝品。
她很明白在怎样的角度下,这张脸才能尽可能地发挥出楚楚可怜的效力来,更明白要怎样才能玩弄别人的情绪和思考。
于是被她的这一眼看得精虫上脑的顾城,想也没想就接了施莺莺的话茬:
“要不呢?这可是在H市,中央都管不到我们顾家,我是顾家唯一的男丁,自然是我说什么就什么。”
“你还跟我谈法律?你好天真啊,施莺莺,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立法和执法机构里都有我顾家的人?只要我一个命令下去,你就可以被人间蒸发,没有人关心你去了哪里,他们甚至都不会知道你的死活!”顾城伸出手去,想要把施莺莺捉到自己怀里来:
“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别太端着,吊人胃口过头了,别人就对你没兴趣了。”
“不过幸好我对你还算有兴趣——”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校长办公室的内线电话、校长身上的手机、十四班班主任的手机、顾城的手机、谢成芳的手机,铃声大作,震耳欲聋。
顾城和十四班班主任还没反应过来呢,圣三一的校长先慌了:
能打通校长办公室内线电话的,都不是什么小人物。
他战战兢兢地接起电话,就听到了来自H市教育局局长的声音,近乎暴跳如雷地呵斥他:
“你们在干什么?把门窗关上,这是嫌来看热闹的记者不够多吗!”
校长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有个实在太敬业的记者已经从香樟树上把自己挂在了阳台上,正开着手机直播这里的所有通话呢,怪不得这里的消息泄露出去得那么快!
他飞速拉上了窗帘,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要小瞧吃瓜群众的威力,更不要小瞧为了最真实的新闻,都敢于把自己吊在阳台上和树上的记者们的决心。
十四班的班主任也接起了电话,他妻子和儿子的哭喊声从里面传来:
“老公,不好了!”
“有自称检查组的人把小宝从幼儿园带回家了,说这几天内都不能出门,他们还和带着枪的警察一起闯进了我们家里,把你书房里那个不让我碰的保险箱打开了,说这是你私受贿赂的证据。”
“你现在在哪里?来救救我们,小宝已经吓得昏过去了,但是他们不让我们出门!你的儿子会被你害死的!”
十四班班主任冷汗涔涔流下:“我……”
“算了,不管你在哪里都快跑吧,他们已经在去找你的路上了!”
顾城也接起了电话,然而这次电话里的人终于不再对他这个顾家数代单传的独苗和颜悦色了,而是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你疯了吗,顾城?你为什么要当着全国媒体的面说这个!”
顾城终于反应了过来,事态好像有些不受他的控制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还问我?!”电话对面的人都给气笑了:“你知不知道有个记者对你们开了直播,说H市的圣三一中学里有校园霸凌和钱权勾结,视法律和国家机构如无物,上面的人最忌讳这个!”
“你刚刚说的所有的话都被全国人民看见了,调查组和军队最晚两分钟后就会进顾家大门!”
顾城后知后觉地害怕了起来,嘴硬道:“那就给他钱让他闭嘴,塞钱塞不动就把他家人给带走,难不成在H市还有不听我们的人?”
电话那头的人终于被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顾城给气到怒吼了出来:
“都说让你不要再说了,那个记者还开着直播呢!而且他不是H市的人!他是从京城来的,不归我们管!”
“这他妈还是个全国硕果仅存的调查记者之一,塞钱塞不动,连死都不怕的那种!”
调查记者,以挖掘真相为己任深入一线的高危职业,主要揭露对象为公权机关、强势企业、黑恶势力等,并作出有公心的独立调查。
自1989年,第一位调查记者因揭露郑州市检察院越权事件而入狱以来,被调查了真相的团体们突然发现了一个美妙的解题思路:
对哦,我们虽然没有办法解决自己的问题,但我可以解决你这个发现问题的人。只要把敢说话的人的嘴全都堵上,就不会有人再找我们的麻烦了!
自此之后,短短数十年内,这个团体的数量就锐减到了百余人,被诬陷入狱、当街殴打、被迫辞职、关停报刊、无故失踪的人越来越多,调查记者的人数甚至还有在不断继续下降的趋势。
——换句话说,那个还吊在阳台上开着直播的、最不怕死的记者,恰恰也是国家最需要的中坚力量,顾家最害怕的真正的媒体人。
电话那头传来的杂乱的声音越来越大:
“本来把你从拘留所里带出来就已经很不合规矩了,别人给你挖了陷阱,你还真的要再跳一遍?!你这是挑衅上面的权威,顾家现在自保都困难,你自求多福吧!”
毕竟受H市本身的特殊性限制,这里常年驻扎中央部队,而大放厥词的顾城正好踩在了践踏法律的红线上,被逮了个正着,部队已经开拨过来了,电话那头只来得及给出这么最后一句话,就匆忙落下了帷幕:
“你个叉烧,扑街仔!就这么短短几天的功夫,你好好想想你究竟得罪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六连更,看我存稿**!啊哒哒哒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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