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府六姑娘嫁给了与她青梅竹马的宋府二公子,本是一段佳话,可六姑娘心里憋屈,即便坐上花轿,还是气鼓鼓的。
洞房花烛,季知意坐在喜床上,鼓着香腮,戒备地看着走进来的男人。
刚刚被好友们灌了几杯酒,醉态朦胧眉间,为冷峻的容颜添了一层魅。宋辰昭端起碟子,递到她面前,“盖头都掀了,想反悔也晚了,认命吧,吃点东西。”
这个男人是真的不会哄姑娘家。本是安慰的话,可到他嘴里就变了味道。
季知意推开碟子,指指书房方向,“今晚你睡那边。”
闻言,宋辰昭并未有太大情绪,放下碟子,摘掉胸前的红绸花,垂在手中,“热吗?去沐浴吧。”
以为他要不做人,季知意护住胸,“你想都别想!”
看得出,宋辰昭今晚没打算放过她。可属于季六姑娘最后的倔强不允许她低头,谁让他不顾她的意愿,以赐婚相逼。
看她莹白的脸上写满委屈,宋辰昭心下一软,走过去,试着伸手安抚她的情绪。
季知意躲开,“你干嘛?”
手心一空,宋辰昭攥住拳头,“意儿,你还要闹到何时?”
季知道头一撇,看向氤氲水汽的湢浴。夏日本就炎热,婚服繁缛厚重,贴在胸口,难受得很,甚至有些喘不过气。可她就是不想在他面前低头。
宋辰昭比她大许多,也乐意宠着她。只要她愿意敞开心扉。男人坐在一侧,握住她温软的手,“你可有心仪之人?”
季知道缩手,想要收回来,却被对方紧紧攥着。
“没有,但我也不喜欢你。”季知意看向他的侧脸。喜烛下,男人英俊儒雅,配上一身大红喜袍,如红墙碧瓦的覆雪,让人觉得心安。
那因委屈生出的戾气,被驱散几分。季知意靠在床柱上,讷讷道:“你怎么不在成婚前,问我有无心悦之人?”
宋辰昭淡淡一笑,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我打听过了,季府六姑娘无心风月,只喜欢开私塾。”
季知道撇撇嘴,“我要是有心悦的人,你会不会默默退开?”
“不会。”
“......”
宋辰昭坐近她几分,周身的冷峻包裹住她,“我会把你夺过来。”
他眼里满是认真,不想说笑。季知道头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偏执的气息。宋家两位公子都是风光霁月之人,但二公子比大公子多了一抹狠,这抹狠,让他眉间带了一份凛然。
怕自己浓情的样子吓到她,宋辰昭闭闭眼,掩去认真,换上温柔的气韵,“天太闷,先去沐浴,好吗?”
尾音带着呵气,惹得季知意浑身激灵,推开他,提起裙摆走向湢浴,“让我的贴身丫鬟进来。”
宋辰昭捏下鼻梁,起身叫来丫鬟蒹葭。
蒹葭走进湢浴,为自家小姐脱去繁重婚服,“小姐,姑爷特意交代奴婢,不让奴婢倒了你用过的浴汤。”
季知意揉着脖子,没听清,“什么?”
蒹葭又重复一遍,捂嘴偷笑。
季知意瞪她,“你要敢胳膊肘往外拐,我把你送给宋大哥做妾。”
蒹葭打趣地点点头,“宋大公子谦谦君子,奴婢乐意去伺候。”
“......”
季知意鄙夷地瞪了丫鬟一眼,爬进浴桶,舒舒服服泡了一个药浴。
洗漱完毕,她让蒹葭抖开喜被,躺了进去。
蒹葭怕小姐惹怒姑爷,日后不得宠,戳戳她肩头,“小姐,姑爷还没睡下呢,你别啊。”
季知意在被子里打个滚,“我好累啊。”
忙活一晚,还要被母亲被迫着学习避火图上的东西,实在是心力交瘁。
看着如此不争气的小姐,蒹葭掐腰摇摇头,转身之际,见宋辰昭走进来。
蒹葭福福身子,“姑爷,汤浴凉了,奴婢给您换一桶?”
“不必,你去休息吧。”宋辰昭给了赏钱,看了一眼躺在被子里装挺尸的女人,有些好笑。
他径自去往湢浴,就着季知意用过的水,简单的洗了洗。等晾干墨发,才回到寝房,走到床边,静默片刻,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装睡的季知意吓了一跳,坐起来,“你你你......”
宋辰昭撂下帷幔,遮蔽了外面的情景,转眸看她,“你我既已成亲,躺在一起有何不妥?”
季知意双手环胸,护住自己,“你别动歪心思。”
她不护还好,这个动作恰恰提醒了男人。炎炎夏日,自己的新婚小妻子只穿了一件半透的红纱寝裙。
眼底那点被凉浴浇灭的火种再次窜起,连呼吸都重了几许。
察觉不对劲,季知意往后缩去,缩在床头,“你不许欺负我。”
“意儿,”宋辰昭掀开被子,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近自己,“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不是该做最亲密的事吗?”
被男人揽进怀里,季知意整个人如烫热的虾子,小幅度挣扎起来,“我没做好准备,你放开我。”
“你还要做多久准备?”温香软玉在怀,又是自己渴望许久的女人,还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宋辰昭再不想做君子。
面对男人咄咄逼人的问话,季知意咬住朱唇,不知该如何回答。要做多久的准备?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生性无拘无束,不喜被人安排,更不喜被人强迫,可对方是宋辰昭,又让她生不出恨意,就是有些别扭。自小把他当哥哥,忽然成了夫君,还要做那种亲密的事,使她从心底生出排斥。
得不到她的回答,宋辰昭身子一歪,将她压在被褥之上。。盯着那张紧紧抿着的唇,心下一狠,重重吻了上去。
从未被采撷的娇唇又软又甜,宋辰昭厮磨几下,开始吸吮。
忽然被吮住唇,季知意浑身发抖,愣愣盯着淡色承尘,紧紧闭上眼睛。
可随着视线暗去,感官被无限放大。那种缠绵的窒息感令她蓦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俊美男子同样睁着眼,凝睇她的表情。
呼吸不顺,季知意推了推身上的男人,“唔唔......”
宋辰昭松开她,撑起上半身,盯着她半启的红唇。姑娘唇红齿白,体态娇美,如枝头初绽的花苞,引人垂爱。
“意儿。”宋辰昭握住她的手,捂住自己胸口,“这里,曾为你,第一次失了节律。”
当年,初入国子监就读,因平日里饱读诗书,成了同辈们标榜的目标。久而久之,在行为举止上,都会刻意严于律己,担心自己因倦怠,被人议论。
那时年少,也是真的一心只读圣贤书。直到一日雨夜,季大学士带着六岁的女儿来到国子监接长子回府,宋辰昭才有了与季知意接触的机会。
七岁的小姑娘亭亭玉立,撑着一把油纸伞,与长兄说说笑笑,时不时扮个鬼脸,生动得好似画中偷跑出来的驯鹿。
那时他方知,世家贵女也有活泼的人儿。不过那时他年岁小,从未想过与风月沾边,只是记住了这个活泼的季府六姑娘。
后来,宋、季两家走动频繁,两家的孩子也多了交集。每次季知意跟着季大学士来府上,娇憨的模样总是惹笑众人,包括不苟言笑的他。
像是平静的湖面,总会映出依依杨柳,而他沉寂的眸光中,映出了她鲜活的身影。
他等她许多年,终于盼到她及笄了。可及笄的她,再不会对他露出毫无戒备的笑。因为,他对她的视线同样变了,变得炙热如火。
喜床上,宋辰昭扣住她的两只手腕,再次去寻她的唇。
季知意偏头躲开,却感觉脖颈一温。男人吻在了她脖间,一寸寸烫热她的肌肤。
季知意咬住唇,落下一行泪。
宋辰昭将她窝在脖颈的长发捋在一边,继续啄吻她的脖颈,却尝到一行泪水。
他的姑娘委屈哭了。
她从来都是鲜活的,不会为点小事就伤春悲秋。而此刻,在他的床上,她隐忍着哭泣。如一盆冷水兜头浇灌而下,他坐到床尾,扯了扯衣襟。
季知意捂住脸,小声抽泣。从小到大,因年纪最小,在府上极受宠爱,哪受过这种委屈。
她翻身侧躺,背上沁出香汗。
宋辰昭斜睨她白嫩的脚丫,眼眸一暗,扯过被子盖住。谁知她不领情,负气蹬开。宋辰昭扶额,单手撑在她腰前,低头看她,“哭了?”
向来大喇喇的姑娘抹了面子,趴在床上不讲话。
宋辰昭重重吐口浊气,拍拍她的后腰,“别哭了,我不碰你就是。”
闻言,哭声顿住。
知道这句话奏了效,宋辰昭无奈地摇摇头,躺在一侧背对她,“睡吧。”
季知意偷偷瞧他一眼,男人宽肩窄腰的背影挡住了部分视线。
他真的能睡下?
季知意抹掉羞羞的眼泪,拱进薄被里,像裹粽子一样裹住自己。
宋辰昭盯着淡色帷幔,陷入沉思。他的姑娘对自己戒备心竟然如此之重。
是哪里做的还不够,迟迟打动不了她的心?
两人各怀心事,煎熬到日光入窗。
季知意爬起来,揉揉微乱的长发,偏头看向身侧似在睡熟的男子。
新媳妇要给公婆敬茶,季知意虽不情不愿嫁进宋府,可该行的礼仪规矩,一样也不能少。她碰碰男人肩头,小声道:“宋辰昭。”
“嗯。”
季知意一愣,原来他早醒了,“时辰到了,带我去敬茶吧。”
“给谁敬茶?”宋辰昭坐起身,靠在床柱上,盯着她忽闪的眼眸。
季知意低头,假意捋捋鬓角碎发,“给宋阁老和宋夫人。”
“你自己去吧。”
季知意窝火,“那是你爹娘,你不去?”
谁知,宋辰昭反问道:“如今不是你的爹娘?”
季知意抿唇,又懊恼又怂唧,“带我去给爹娘敬茶。”
这还像个样子。宋辰昭捏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往一边靠下。”
“啊?”季知意没反应过来。
宋辰昭也不解释,推开她,用发簪刮破自己的掌心。
当一滴滴血滴落在元帕,季知意才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脸蛋蓦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