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图扩容三期进展远比想象中的顺利。
他们在首都星未曾建好的位置以机械臂开始搭建能够离星球更远一些巨型悬桥,看上去就像是巨人从不知道哪个时空突兀的插入首都星的巨剑。
它们横七竖八地插在天空,深入云层,又穿过云层,汇聚在近地太空中的一点。
而来自海蓝星、水蓝星、甚至是临近星域的各类设备和器械由第三军团的舰队进行运输,难以计数的物资向着帕特农星系而来。
这是联盟历史上规模最大、动员人数最多的一次云图扩建。
可以说关乎国运也不为过。
配合扩容的赵叆的第三军团,以及赵灼所在的统帅部积极性极高。就像是他们赵家人一直坚持的,四大世家的事情就是联盟的事,就是云图的事。不惜一切代价将云图的运算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层级,绝对是现在最重要的工作。
作为唯一拥有空间折叠技术理论体系的晁错,自然是这个项目的重中之重。
军方也好,政府也好,尤其是ng本部公司,对晁错的人身安全进行了全方位铁桶一般的保护……或者说是禁锢。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人也处于极为严密的监控之中。
陆正青完成了今天的所有会议,结束了他的工作,开始收拾桌上的资料——扩容计划开始后,因为他之前的“劣迹斑斑”,由军部授意,在第三军团内部开了一个扩容总指挥部,陆正青的工作地点也放在了这儿,当然他的工作范围也被严格地控制在了第三军团内部。
不止如此,夏家也派出了专门的保镖队,“保护”他的安全。
他从第一天开始在这里上班,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所有的眼睛都牢牢盯着他。
“会不会太夸张了?”他问自己的新晋保镖队队长,普尔曼·特纳——一个看起来很斯文的中年男人。
不到五十岁,文质彬彬。
你甚至感觉不到他对其他人是否会产生威胁。
“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普尔曼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慎重地说,“一个引起了云图自存在依赖最大数据信息泄露的人……有这种待遇,真的不算夸张。”
陆正青笑了“那不过是巧合,特纳先生。首先,没有证据表明我直接参与了这次泄露。第二,作为个体来说,我只是个柔弱的oga,连格斗术都不会。”
“您错了。”普尔曼叹气,“衡量一个人是否具有破坏性,绝不是从他个体的力量来考虑。您这样的人……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在联盟掀起滔天的巨浪。”
“我吗?您太高看我了。”
“不是我高看您。是您太低估自己。”普尔曼认真地回答。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通讯器上的时间,像一位绅士那样行礼“飞艇应该已经进入指定位置,咱们可以下楼了。”
陆正青提着公文包推开大门,晁错就急匆匆地进来。
“出事了。”晁错表情严肃。
“出事?”
“你在自由城邦外买的那颗x35。”晁错顿了顿说,“根据联盟相关法案,因为x35已经由联盟人买下,所以联盟也拥有处置权。我刚从国会山过来,韩修平刚才安排韩博简在议会上提出了要求行使矿采权。”
“……矿采权。”
陆正青沉吟。
矿采权是一项非常古老的权利,属于四大世家之一的韩家。
在联盟的宪法中隐藏记录,是否对外披露由四大世家自行决定。这也是与他们相关知识领域所捆绑的附属条款。
矿采权规定,联盟领土范围内的所有星球,韩家有权确认是否对相关星球矿产做联合开发,亦或者只是统一管理。
联盟早期野蛮生长的时候,韩家利用矿采权,掠夺了不少星球的矿产收益。
但是随着银河系的星球逐渐都有了人类居住,有了固定的城邦,这项权力被用到的时候就变得极少。
“所以,就算我获得了x35,我也无法对这颗星球上的矿产做开采?”陆正青问。
“不只是矿采,与矿采相关的一切,在韩修平提出的方案中都被禁止。”晁错道,“涉及矿产运输的港口不允许搭建、矿车、矿船、矿采设备都不允许被x35相关项目采购。机械设备、物资、人力只要与矿采有关的这一切都无法进入x35!”
采购x35的目的,就是为了自由城邦恶劣的生存环境找一条通路,让那些艰苦活着的人们,有一个可以获得外部交易、获得外部资源的地方。
对于x35这样贫瘠的星球来说,矿产开采是最好的理由。
韩家的这一招,直接把通路封死。
x35……
矿采权……
这不过是韩家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发泄。
是长年累月的矛盾的累积。
是为了空间折叠技术的最后的威慑。
是疯狂的报复和轻蔑。
“现在议会那边进展如何?”他问晁错。
“在讨论中。但是讨论即将结束了。”晁错急道,“韩修平能在今天突然提出这个权力,绝对是计划已久的。一旦进入投票环节,可能就没办法回头了。”
陆正青当机立断“我们现在赶去现场。”
他对普尔曼说“帮我联系夏羽少爷。”
第三军团离国会山仅五十公里,而这个时候已经进入下班高峰期。
他们的飞艇进入航道后,时速就降低了下来。
“前面航道维护。”普尔曼说,“我们得换低区层航道行驶。”
“好,尽快。”陆正青回答。
飞艇连续下降了好几个航道,终于在一条近地航道获得了畅通指令,开始向着国会山而去。
普尔曼的脸色并不好,很凝重。
“……特纳先生,有话您可以直接说。”
“措不及防的议案,仓促的行程,出现事故的多组航道。”普尔曼开口,“这不是个好现象,陆先生。”
陆正青表情也很严肃,他双手抱拳撑在下巴上,语气坚决地说“我不得不去。就算这是个请君入瓮的局,我也必须得入局。”
普尔曼叹了口气。
“联系上夏羽了吗?”
“暂时没有。”普尔曼道,“但是已经给少爷做了留言,目前相关信息显示已读。相信少爷应该很快会赶到。”
也只能如此了。
陆正青又一次看了时间。
他知道这种已经在宪法中规定过的权力,议会上留给它的时间不会太多,最多是三十分钟,也许是四十分钟,不可能再长了。
“能在开快一点吗?”他抬头问。
“可能——”
普尔曼的话没有说完,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意外。
巨大的从天而降的一个火球,突兀地冲破了云层,在刹那间击中了他们所在的飞艇。火球在一瞬间融化了飞艇。
飞艇猛地停滞,驾驶舱消失了,变成了炙热的熔浆。
而后端乘客舱和喷射助推器还在运转。
它被巨力牵扯,猛的翻上了天空,又往前俯冲,在首都星的钢筋表面划出电光,然后向着最近的一道深渊沟壑冲了进去。
首都星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将乘客舱猛地吞入腹中。
只留下炙热燃烧的痕迹,在地表慢慢地冒出了青烟。
陆正青感觉到自己似乎回到了婴儿期。
在母体的羊水中飘荡。
一来……一去……
啪嗒,啪嗒。
湿漉漉的东西从他额头滑落……
他恍惚地张开双眼。
天空成了一条昏暗的缝隙,在遥远的那一头,周围的黑暗中带着幽蓝的荧光。硕大空间带来的压迫感让他耳膜嗡嗡发响。
他在空中晃动着。
好像是在秋千上。
“陆先生!”有人喊着他。
耳朵里的嗡鸣终于开始消退了。
“陆先生!”有人焦灼地喊他。
他的意识拉回来了一些。
他被一根极细的柔韧金属绳索牵扯在腰间,身下是不知道多深的深渊,仿佛直接能够抵达云图的腹舱,幽蓝的光芒从漆黑的缝隙里依稀挣扎出来,他看不清楚。
头顶的天空之所以呈现出一线,是因为他们的飞船跌入了首都星地表的沟壑。
飞船如今不知去向,然而自己却还在空中。
普尔曼·特纳在自己头顶,用机械勾抓住了半空中伸出来的一根光滑的管道,他的另一只手抓住了金属绳索的另一端。
而滴落在自己头顶的湿漉漉的东西……是从普尔曼手心里落下的鲜血。
“特纳先生。”
普尔曼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没事。”
“晁错呢?”
“晁错比我们幸运,他落在地表上了。您和我则挤了进来。不过情况不算糟糕,至少我们都还活着。”普尔曼的口气变得轻松起来。
他看了看上面的天空“陆先生不用慌,这里离地表不算远。我相信这个动静不小了,少爷很快会赶来。”
他抓住绳索的手臂开始用力,青筋从他头顶爆了出来,然后他大喊一声,将绳索提起来,猛地按在了自己腰间的救生装置上。
这样,除非他掉下去,不然陆正青就是安全的。
“接下来怎么办?”陆正青问他。
十米外的普尔曼拿出了另外一只机械爪,插入了墙壁。
“爬上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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