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便是庄一同这样的神医,也是理解不了乔烈口中细菌这个词语。
不明白乔烈为何再三强调,若有要重复利用的东西,一定要滚水多煮一会。
也理解不了乔烈所说的沸水能杀死大部分细菌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庄一同看的出,乔烈认为这件事是当中最重要的一环,和隔离一样重要。
若是这几个环节做的不到位,防疫就会功亏一篑。
庄一同的优点就在于,他擅长听取别人的意见,虽然这位小公子并不通医术,
但他所说的话,以他多年行医经验,细细想来,也并非没有道理。
况且,只是多做几件事,又不会很麻烦,比起瘟疫的可怕,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两人聊过之后,庄一同就让他的小徒弟去喊了这个村的里正过来。
去喊人的时候,乔烈就坐在榻上艰难的喘息着,刚刚说的太多,此时他的胸口开始隐隐作痛,呼吸也变得困难。
庄一同拿了针袋出来,点了蜡烛,在上面烤过后,在乔烈的胸口给他扎了几针,
几针下去,他果然就觉得顺畅了很多。
乔烈发现,庄一同的针,刺的穴位,他在万俟青青给的穴位图上也有看到标注。
看来,功夫和医术,也有些一脉相通的感觉。
里长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者,老的不成样子,拄着一根木拐杖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乔烈一行人在这里借住了几天,给了住宿的银子不说,庄神医还免费帮村里的人看病,所以他们很欢迎。
有什么事,里长也是很积极。
“里长,我们想要雇用一些会针线活的人,帮我们做口罩。”
乔烈拿出口罩给里长看:“每做好一个,给...”
乔烈看向庄一同,他一时不知该给多少工钱合适。
“老夫觉得,一个三文钱适合,针线布料,我们自己来出。”
乔烈点点头,口罩简单易学,一天做上几十个应该没问题。
里长一听,如今村里净是剩下了妇孺,上至老妇,下至女童,几乎人人都可以拿针线,这不是凭白给他们送钱吗?
哪有不答应的,急忙回去跟那些留守的村民们说了这事。
绿篱送了酒回来之后,乔烈又让他带些人去买布料,以棉布,细纱布为主,越多越好。
绿篱立刻又马不停蹄的,赶着马车,载了两个村里的男童一道去了。
乔烈休息了一会,知道时间紧迫,他看了看绿篱买的酒,想要尝尝度数,被庄一同及时发现了。
“小公子怎能如此不爱惜身体,你这伤还未好,怎能饮酒?”
乔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是想尝尝这酒有多烈。”
“老夫替你尝。”
庄一同咽了口口水,拿了干净的瓷碗,舀了半碗酒出来,小口尝了一下,眼睛亮了起来。
乔烈在一旁巴巴的看着,等着他给自己说这酒多少度,可庄一同喝了一口又一口,
半碗酒不知不觉就喝干了,还想伸手去舀。
“嗳,老神医,这酒要用呢,别喝光了。”
庄一同老脸微红,他一生行医治病,唯一的一点爱好就是喝酒,绿篱买的都是他平日舍不得买的贵酒,不自觉就喝上了瘾。
“这酒比一般的酒都要烈。”
乔烈闻了闻味,觉得比七宝酒差多了,能有三十度就顶天了。
他摇了摇头,试着抱了下酒坛子,可如今的身体实在太差,微微使力,就忍不住咳个不停。
乔烈只好拜托庄一同,帮他把买来的大瓮用水洗干净,倒控干,等会再把几坛酒倒进去。
看着老神医在他的指挥下带着小徒弟开始忙活,乔烈坐在一边心里真不是滋味。
幸好,他还有的治,不然,这一辈子若是连刀都拿不动,那活着还真没啥意思了。
大瓮控干了水,酒也倒进去了,神医师徒两个闻着酒香味看着乔烈。
乔烈抓了抓脑袋,其实他真的不太知道怎么蒸馏酒,隐约好像在哪看过,就是蒸,酒气会先上升,引出来的酒水就比之前的会烈一些。
让老神医把大瓮架到火堆上,开始烧,上面用凹形的大瓷盘盖住,把两根竹管插进去,下面放上小坛子接着。
烧了一会,里面的酒气都聚集到了瓷盘上,乔烈往扣着的盘底上加了一点冷水,
自我安慰这就是冷却凝聚,然后盯着竹管瞧,等了好一会,果真有一滴滴透亮的液体,顺着竹管滴了下来。
绿篱回来了之后,乔烈弄的这个简易的蒸馏设备,才滴出了一小坛的酒,主要是密封不行。
把需要的东西一描述,绿篱拍了拍手:“公子,您早说呀,我去琉璃店给您淘弄一个盖子,又能封住口,又能把竹管接上去。”
“琉璃店有?”
“有啊,那里什么千奇百怪的琉璃都有。”
乔烈裂开嘴笑了:“行,那你明天去买。”
看着接出来的一小坛酒,乔烈闻了闻,酒味似乎是大了些。
庄一同等不及说要帮乔烈尝尝,倒出一口喝下去,脸立刻就红了,他“嘶”了一声,连声称赞这是他喝过最烈的酒。
只有乔烈知道,想用来消毒用,还差的远,甚至,都没达到前世老白干的度数。
酒的事先放到了一旁,趁着天还未黑,乔烈让绿篱去把村里要做口罩的女人都叫了过来,
每人发了一些布料,把做法和细节都给她们讲的仔细了,也提前说好,如果做的不合格,就不会给工钱。
之前做过的两个大婶,主动招呼她们去自己家里跟着学,一群女人,抱着几匹棉布纱布就离开了。
等明日带了成品过来换银钱。
忙了小一个下午,乔烈的精神也用完了,晚饭也没吃,喝完了药就睡下了。
庄一同抱着乔烈送他的一小坛子酒,高兴的带着徒弟直忙到很晚。
明日等乔烈再烧出一坛酒,收了那些成品的口罩,老神医庄一同就准备走了。
治疫一事刻不容缓,多耽搁一天,可能就会多死许多人。
他经历的瘟疫有两次,其中一次他也险些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后面配制的草药起了效用,才捡了一条命。
但那时他还是壮年,如今已垂垂老矣,若是再染上病邪,怕也是支撑不住。
不过庄一同却没有半点畏惧,他这一生活人无数,被人称作神仙,早已看淡生死。
尤其是,还能喝上这么好的酒,庄一同觉得,没什么好遗憾的。
只是,他摸了摸睡在身边的小徒弟,和九儿。
这两个孩子,一个收做了小徒弟,已经教会他辨别草药,一个还是幼童,又先天聋哑。
庄一同不忍把他们带到危险中去,如今能托付的,好似只有那个小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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