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无不答?
王聪浅浅的一笑,虽不是很迫切想知道,但也确实有几个疑问,正好解解惑。
不拐弯抹角,王聪直入主题:“船上最开始那俩人是你杀的?”
司君脸上的笑意敛收,认真的点头:“是。”
“既然有办法快意恩仇,为何要炸船?”
有暗道,有计划,有手段,既然都安排好了,炸船既可惜又多此一举。
司君淡淡一笑,深邃的双眸看向窗外,徐徐道:“十几年前,十几名官商打着正义的旗号行盗匪之举,他们对外声称,浙省的司家早期勾结鞑靼,今又勾结东洋,南洋夷人,光明正大的对司家进行清剿。”
司君的眼底迸出一丝掩盖不住的怒火,说话的语气却平静淡然:“我父亲含恨服毒,母亲悬梁自尽随父亲而去,家中老小尽数被杀,财物被查封。
我自幼体弱,父亲很少在外提及我,一是因为我需要静养,二是为了保护。
出事那一天,我跟着父亲的好友,同时也是自幼教导我的夫子出外,那时已经离府半月。还记得回城那一天,城郊庄子的管事将我拦在城外,又连夜将我送出浙省。”
康成吊死,方湛毒亡,这俩位应该是那次清剿的先头兵。
话说这里,司君眼底的怒火消失,取代它的是一丝空洞:“夫子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母亲以前常常念叨:你父亲一辈子行善,家底不能被你爹这么祸祸了,娘要为你藏一些。这话在当时,我以为就是娘说的玩笑话,但事实是,娘真的暗藏了不少家当。凭借娘的远见,我才能做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公子……咦,人醒了!”
门口传来一声惊呼,挥散了司君眼底的空洞。
王聪探头看去,来人是司君的小厮,端着茶点的傻奴。
司君招了招手,示意傻奴将茶点端过来,然后对王聪说道:“先垫几口,一会让他去做点吃食。”
“嘿嘿……”傻奴憨笑的将茶点放在茶几上,憨憨的说道:“你总算醒了,想吃什么,我去做。”
王聪淡笑的摆手道:“都可,随意便好。”
“诶。”
俩人目送傻奴走出去,司君淡淡的说道:“傻奴小时候生了一场重病,治愈后,就变成如今这样,他其实不傻,就是有时候脑筋转得慢。
傻奴的父亲是庄子的管事,父亲对外如何不评,但对内,父亲得人心,不管是刚入府的下人,还是几代都在司家干活的老奴,无不对司家忠心耿耿。”
人心……没有这些帮他的忠仆,估计当时的司君生死难料,王聪心里如是想到。
“我猜,南洋人之死,让你改了计划,或者说,打乱了你的计划。”
炸船一事未说,但王聪也猜出一二,所以他将要解答的疑惑,换了个问法。
司君会心一笑,淡淡的点头道:“出海十天左右后,我开始行动,傻奴会被带离海魂号,这个我也计算在内。
他们能猜出我是司家的人,一点都不意外,当时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方湛之后,我算了下返程的时间,本来想隔两天再出手,没想到,有人在我的船上杀人,同时,我也看见了一些他趣的事。”
王聪眼神闪了一下,迟疑问道:“你在暗道见到杀了南洋人的凶手,可康成之后你就被软禁了,你朝那几个看押你的人下药了?”
“一柱迷香就能让他们安睡一夜,残肢废体就是最好的掩护。”司君说完敲了敲自己的膝盖,满眼笑意的又道:“后,连着几夜,我在暗道里见到那几个人总是入夜在舱房里交谈,起初我没在意,直到那个南洋人**,我才联想到,这几个人上船想干什么。”
“余守富,李毅,还有那两名东洋人。”
“不对。”司君摆了摆手指头,淡笑道:“东洋人只有加藤,那个叫井上的没参与,最后两次密谈,多了那两个南洋人。
另外你说那个葛力,如果你与他相熟的话,我建议你小心应对,因为他是余守富的人。”
葛叔的事,王聪不想说明,他想知道司君看了多少,便问道:“他们密谋什么?”
“一张地图,传说中的地图,原本我是这么想的,直到那个南洋人维尼卡之死,我才知道,原来真有传说之物。”
“南洋人那张地图是假的。”
“是真的。”
司君这话一出,王聪眼珠子转动,灵机一闪,问道:“位置图是你偷的?”
王聪的这句疑问,司君的脸上瞬间笑出艳阳天,双目灼灼道:“卡佩死之前,维尼卡到他的舱房说了一些让他小心的话,同时还说,打算通知自家船来接人,还亮出了两张地图。等到维尼卡走之后,我点了迷香将卡佩迷昏,偷走了真图。当时是想,这几个借我的地方乱窜的人,想走必须留下点东西,没成想,阴差阳错偷到这么有趣的东西。
我离开之后不久,那间舱房就出事了,刚开始我和你们一样,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直到维尼卡死的那夜,那头从一枚戒指幻化出来的野兽,转瞬间将一个大活人撕成碎块,而那个在广州城的商圈很低调,口碑不错的余守富,着实让我吃一惊,藏得够深。”
王聪忍不住怼了一句:“你也不差。”
司君低头笑了笑又说道:“计划被他们打乱了,我就收手了,转而施行最后一项。”
“炸船。”王聪颔首明了,语气有些温怒的说:“你说与司家有关是十几个人,可船上是几百号人,深海海域,一艘那么大的船沉了,几乎没有生存的可能,你……”
“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另眼看待吗?”
话说一半被打断,又被神情认真的司君这么一问,王聪一怔,另眼相待?
“因为我扶你起身那次?因为要逃离海魂号时,我要带你一起走?”
除了这两件事,王聪想不出还有别的事,也不可能有别的交集。
“这两件事是其中之一。”司君起身,看着王聪,神情严肃的说道:“因为从你眼底,我看到迸出的复仇怒火!仿佛见到曾经的我,不,是这十几年来的我。”
王聪愣神,瞬间语塞……复仇怒火。
司君强颜一笑,转身走到窗前,幽幽的说:“我父亲以前很想造一艘远航的船,甚至和夫子都约好时间,等家里安顿好,就出一趟海,到海的那边看看世界。
海魂号是为了祭奠我父亲而造,十几年来,找了多家船厂师傅,画图纸,建造,投入了无数的金钱和人力,就为了完成他的夙愿。
炸船那一日,是十一年前,我司家被屠之日,是我父亲母亲的忌日……原本我就算好了时日,但因那一波人搅乱了船上的人心,逃离海魂号的人惊慌失措,慌不择路之下,意外肯定会发生。
真要鱼死网破,船出海就可以炸船,就因为想留给其他人一些时间离开……我给他们机会了。”
王聪凝眉低下头,可笑,自己有些故作悲天悯人了。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船难那日历历在目,自己又何尝不是,他说得对,复仇的怒火。
司君深深的一叹,转身走回来,重新坐到椅子上。
“刘柏勇也是其中一位?”
收拾心情,王聪问了个他比较关心的事。
“不是。”司君摇头淡然道:“他十几年前还是个绿豆大的小官,找他是因为他够贪,人的贪欲就像无底洞,有第一笔银子进账,就想要第二笔,之后就收不住了。我要想施行计划就必须了解这些人,刘柏勇是一个,纪谦也是,你以为正义凛然的人,实际上,他背地里也有不为人知的事,俩人一个喜欢银子一个喜欢温柔乡。”
“我记得跟船的官员有三名,另外那个是你的人?”
司君会心的点头淡笑道:“嗯,胡大人十几年前就和我父亲相熟,俩人是忘年之交,家里出事时,他人在京城,和我一样,接到消息已经晚了。
这几年,他一直耿耿于怀,知道了我的计划,就全力配合我,所以他一直留守官船,等着最后一步,接我上船。”
“葛力,是你将他引到暗道?”
“嗯,本来要提前告诉你,因中途出现意外来不及,后来发现葛力已告知你船上的异常,就没再提醒你。”
关于海魂号的事,说得差不多了,司君见王聪脸色不太好,就起身道:“你休息一会,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醒来再聊。”
“嗯。”
司君刚走了两步,似乎想到什么,扭头问道:“哦对了,那张地图,我描画了一张塞给你,你没瞧见吗?”
王聪被问得一脸懵:“什么?”
“离开海魂号前,你去宴客厅找我,我那时将图塞进你挽起的袖口里,还说祝你先找到岛,你忘了?”
“呵呵呵……”想起来了,王聪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一本正经道:“司公子,您用的是什么材质的笔墨纸砚,我在水里泡了两日,还能瞧见?塞之前怎么不说一声,偷偷摸摸谁知道!”
无名火冒起,声音高八丈。
“额,怪我咯!”
“难道不对?”
“我怎么知道你会跳海,而不是上官船!”
“我有机会上官船吗?!要不是你炸船,我会跳海?你就不会等天黑再炸,要是再等等,我和周齐盛就不会这么狼狈!”
“你是不是想吵架!”
“别以为我不敢揍你!救了我,我一样揍你!”
“哼,被人打得后背穿前胸了,还揍我,来啊,你来啊!”
“不用你救,我也不会死!”
“本来还想邀你一起寻找那个岛,一起探险,现在,拉倒!”
“嘶……谁跟你一起谁倒霉……!”
原本屋里还飘着伤感的气息,因俩人莫名其妙的幼稚争吵,瞬间化为无形。
傻奴做完饭,一脸喜气洋洋的跑来问要不要吃饭了,却被屋里的这一幕顿住了脚,只能呆呆的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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