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歙砚凄凄惨惨地挥着马鞭驾车,心灵受伤过重的徽墨则得到了休息的权利,坐在车厢里陪着宁姝吃吃喝喝。
他剥开一粒葡萄,惬意地扔进嘴里:“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那不就是皇后?难道真是那位二十二年前与皇后争储失败的姜妃搞的鬼?”
宁姝双手托腮,抿了抿唇,摇头道:“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是她的可能性的确很大,只是这其中还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众人皆知姜妃自二十二年前夺嫡失败便废冷宫,那等地方禁卫森严,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出来的?而且她与曹后有着血海一般深的仇怨,曹后为人狠辣,天天以折磨她为乐,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再来,这句话的指向性太过明显,只要略知旧事的第一反应就会联想到姜妃身上,那人辛苦筹谋多年,四处搜集培养心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透露了自己的身份?太像刻意为之了。”
夏侯轻面容润泽如水:“不过有一点应该是不错的,她绝对是宫中之人。可能是后宫中某一位嫔妃,也可能是一个藏得更深,我们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我也这样认为,从周鱼藻意外自戕到齐妃倒台,再到薛家经年旧事,如果不是宫里的,绝没有办法知晓这里面所有的秘辛,更没办法将手伸到这么长,搅动出一场又一场滔天的风雨。而且目前我们掌握的许多线索,都意指后宫。只是她到底是端坐在后宫三千间宫殿中的哪一位,还需要妥帖思量。”
宁姝伸出手指,在小桌上挨个儿地书写着,将宫中所有值得怀疑的对象按顺序罗列出来,再进行筛选。可宫中何止万人,藏龙卧虎,谁都不是个省油的灯,藏在幕布后面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之中主导着场场好戏的人,你究竟是谁呢?
一张四四方方小桌,上面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被宁姝写满了所有可疑的人名,又逐一排除,名字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几个。
不再听到宁姝书写的声音,夏侯轻淡饮一杯茶,似与她心意相通般道:“你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了是吗?”
宁姝抬起头,眼中盛着琥珀微光:“你也有了猜测对吧?”
夏侯轻微微勾唇,两人未着一言,便好似往来了几回,此种妙处唯有他们才知,旁人谁也无法探测。听到徽墨一头雾水,手中葡萄都不香甜了,愤愤地吐出葡萄皮嘟囔道:“两位主子,两个智慧卓绝的大聪明人,你们到底在说谁啊?也适当照顾照顾我们这些头脑平庸的普通人行吗?”
宁姝安抚地拍拍他的肩:“不要着急,你一听就懂了。今圣这几年愈发显老了,这个敏感的时候出手,不得不让人联想到那方面去。”
“你是说夺——”徽墨险些脱口而出,又恐隔墙有耳,忙压低声音弱弱道,“夺嫡?”
宁姝被他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逗乐了:“今圣后宫里,妃嫔数量虽然众多,可位份算得上尊崇,诞有皇嗣且对那个位置上有一争之力的并不多,从前阮妃是个强劲的对手,可死在了多方势力之下;齐妃出身名门,且育有四皇子,可惜后来也疯了;三皇子待斩,他的母妃并不算很有能耐的人。剩下六皇子萧云翊你我熟识不必多谈,七皇子萧云岑为人肆意烂漫,倒有些恪亲王的脾性,他的母族周妃,为人低调内敛,常年吃斋念佛,最后一个就是刚满十五的八皇子萧云锦,他年岁最小,平时不怎么引人注意,母亲韦淑仪位份也不高,但有意思的他的母族中正好有一位掌管兵部库房。”
徽墨听得傻乎乎瞪大眼睛,脑子转了几圈才恍然大悟:“哦,你想说那把被薛燃用来杀死温慧娘的短刀?”
宁姝赞赏地点点头:“温慧娘一个民妇的死,却让我们发现了两件证物——七皇子府的令牌,以及兵部新制款式的短刀,这个暗示实在是耐人寻味啊。”
她说完后,又望向夏侯轻:“你呢?你怀疑的人除了她,还有其他人吗?”
“还有一个。”
“谁?”
“长公主,萧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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