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悠长的三百年里,她一次次把他惹到震怒,可一次又一次他明明忍无可忍,可最终还是将她轻轻放下。到后来她已经习惯性地以逗他为乐,好消解她每次天罚发作时粉身碎骨的剧痛。直至后来,奈何桥下,忘川河边,他倾尽千年修为送她重回今生,弥补百年遗憾。
徽墨站在旁边,面容复杂地看着她又哭又笑又叹气又皱眉的表情,直接怀疑她是不是一时情绪过度,把自己搞疯了。
“宁大小姐,你,你,你可别疯啊,我怕……”
宁姝轻轻呼出一口气:“放心,我现在清醒得不得了。”
徽墨眼神更加狐疑:“唔,我听天问说疯子都说自己是清醒的。”
“……”宁姝哭笑不得,懒得搭理他,捡起落在地上的巾帕,去换了块新的来,继续给夏侯轻擦拭。
心中终于确定下这个事实。
原来他竟是楚江王。
原来他就是楚江王。
那个每日神神秘秘,不苟言笑,总对她摆着一副高冷姿态,一句话都不愿同她多讲,却默默伴了她三百年的楚江王。
许许多多莫名其妙的,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情绪都有了源头。怪不得她初识他时险些被他捏断脖子,可她冥冥中就有种感觉,自己好像应该不会死,然后才做出虎口拔牙窃他玉佩的事。怪不得他们明明萍水相逢,交情不深,可她就是对他产生了信赖,笃信他会伸出援手,相交结盟。怪不得他无数次要忍她不能了,可每每还是忍了下去,因为他早已在灵魂深处纵容她成了习惯。怪不得她明明早就决了心意,此生再不碰情爱的,可慢慢地慢慢地,还是无法自制地泥足深陷了进去。怪不得……
宁姝轻声在他耳边叹道:“你这个人,身为鬼神,跑人间当个凡人做什么?还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真是最不气派的神仙了,话本里都没你这样的。你要是不赶紧好起来,往后在你那些十殿同僚面前头都抬不起来。”
“你说我怎么就没猜出来呢?明明你们性格像得不得了,都是整日神神秘秘,不苟言笑的,一副天外冰山的高冷姿态;都是到哪里都招蜂引蝶,在地府就招惹那些美艳的女鬼,到了人间就到处招惹芳龄的小姑娘。”
“你从前连面都不让我见,整日使个障眼法挡住,叫我使劲了浑身解数都没能得逞,如今身上大部分都被我瞧了去,想不到吧?待你来日记忆重归,我可要拿这事好好笑话笑话你。”
窗棂外阳光烂漫,携一缕微凉风清,照在二人身上,仿佛两朵各自在天边悠闲漫步的云絮,被那万里长风机缘巧合地一吹,融在了一处,再不分彼此。
她又道:“你在这里等一等我,我先去把这桩案子了结了,三十六个时辰后我准时回来找你,带我最爱吃的百合酥饼。那饼口感好极了,你也会喜欢的,到时候你一定要醒过来把它全部吃光,否则我闹得你不得安宁。”
说完后她放下帕子起身,将他托给徽墨照料,再跨出门槛时,目光已恢复从前的明澈毅然,好似一把被烈火淬炼过又经水洗的长剑,比之前更加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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