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追云逐月楼格外安静,整栋楼今天闭门谢客,只接待萧长平一个人,算作萧明岚对这个即将远嫁的侄女最后的礼物。
守在楼外的一名宫女沿梯而上,走到二楼临河那一面的雕栏旁,禀报道:“公主殿下,有一个自称南平王府侍卫的人,在外面求见。”
萧长平静静望着河对岸发呆,闻声随意挥了下手:“让他上来吧。”
在距离宫门最近的玄武街守了整整两日,终于等到公主出宫,于是一路追随而来的宁姝来不及擦去热出一脸的汗,赶紧上楼这才算见到了萧长平。
“是你啊,起身吧。”萧长平望了她一眼,继续趴回栏杆上望着河对岸热闹的水市,水市里沿河叫卖的摊贩守着各自载满新鲜花卉蔬菜、油茶丝帛嫩豆腐的筐筐篓篓,朝着来来往往的男女笑眯眯招手,一边守好了腰间的铜钱袋。
萧长平怔怔地望着那里,仿佛叹息一般道:“还有十天了。”
宁姝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她说的是距离她和亲的日子,仅剩不到十天。十天后,她就要被迫穿上象征着两国之好的大红嫁衣,登上鸾轿,永别这里的一草一木,可能至死再不能归。
望着萧长平如同孤雁般的背影,宁姝没法不对这个大越朝出身最尊贵,却最不幸福的少女产生深深的疼惜。
她知道自己该说些话赶紧安慰她一下,可是这种情况下,无论她说什么都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任何人都没资格感同身受。她沉吟片刻,也只能说:“公主殿下此行如同昭君出塞,牺牲自己为国为民,百姓们必感恩殿下大义,铭记心中。”
萧长平凄凉地笑起来:“昭君可敬,却不好做。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做个市井寻常人家的女儿,就像对面河岸上那些女子一样,卖布卖花卖油茶……不拘卖什么我都愿意。只要在忙完一天带回家几个铜板后,能得父母兄长姊妹丈夫的一声:辛苦了,快坐下歇歇,特意给你留了一碗凉茶。可惜,这个心愿我这辈子都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她说完后,不远处守着的一名女官立刻咳了一声,以示警醒。萧长平冷笑一声,朝四周几十双派来盯她的眼神扫了一圈,呵斥道:“你们都给我滚远些,在这层楼里,我不想看见你们。不要拿父皇那套来吓我,惹急了我,兴许我一头就栽进了这潮白河里。”
侍卫女官们皆大惊失色,可知晓依照十三公主的脾性兴许还真能做得出来,于是不得不退远些,再远些。
待四周屏退后,萧长平朝宁姝道:“你来找我,是想问之前那件事是么?”
宁姝深深抱歉:“是。小人在这个时候打扰殿下实属不该,只是事情紧急,现在唯一的希望都系在殿下一人身上,请殿下恕罪。”
萧长平摆摆手道:“那日你同我说了后,我仔细翻过所有东西,的确发现了一样,可能就是你们要找的。不过,我不会给你的,除非你先给我个理由。这件东西,你为什么要?你当日所说的梅花吻又是什么东西?这跟毓老王妃还有世子,又有什么关联?”
萧长平语气之冷淡,言辞之犀利,简直像换了个人。但宁姝想想也并不觉得吃惊,在失去了最后一个依仗,面临即将被自己的父皇当做棋子送往他国的命运后,心思再单纯的人也会被迫长大。
只是事关夏侯轻的秘密,她实在没办法泄露给另一个人。宁姝掌心用力捏紧,片刻后深深弯下腰,揖礼请罪:“请公主殿下恕罪。当日我向公主撒谎了,其实这件东西跟世子爷没有任何关系,其实是与我息息相关。我的身家性命以及家族存亡,都被牵连在这个叫梅花吻的剧毒上。”
萧长平上下扫了她一圈:“你?”她心中升起浓浓的疑惑,实在想不通一个地位低微的侍卫怎么会跟毓老王妃扯上关系。
她冷笑道:“呵!你不要撒谎,否则本宫立刻就能唤人将你拖进大理寺重责!”
萧长平朝楼下抬手,正欲将侍卫召来。宁姝大热天后背沁出冷汗,忙将她打断,无奈之下只得咬咬牙低声道:“小人没有撒谎,因为我的真实身份并非是南平王府侍卫,而是宁国公府,宁姝。”
萧长平蓦地瞪大了眼睛,起身:“你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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