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宁姝仔细端详着掌心这枚小巧的黄铜令牌,随意闲聊:“这整个京城所有皇亲国戚里,也只有恪亲王,这般惫懒有趣了。七殿下也是少年心性,单纯率直。”
难得听她夸奖人,一夸还是两个。不知为何,夏侯轻心里抽出一丝莫名其妙的不快,他蹙了下眉,淡淡道:“或许吧,但你别忘了:那宫里最单纯的,只有枯井中的白骨,亦或即将成为那白骨的。”
“说的也是。”宁姝感叹地点头。
随着诸位皇子逐渐成人,而曾经马上挥剑的陛下却在近几年里愈发显出老态,一场血雨腥风的皇位之争即将拉开帷幕。因着她的插手,三皇子被迫提前出局,但是别忘了,四皇子萧云夙、六皇子萧云岑等,都已初展一争之心,连最小的十四皇子,也已满十岁。再单纯的人,经过几场血雨的洗礼,也会被迫物是人非。
她能力有限,此生唯求一双素手护她宁国公府,平和宁安。
马车悠悠在凤凰台前停下,宁姝与徽墨装扮完毕,跳下车,向守卫展示令牌。
阮贵妃仓促而死,且死因极不光彩,惹得陛下嫌恶至极,所以皇家陵寝必是不允她入的。由曹皇后做主,将阮贵妃草草葬入凤凰台,下葬后将凤凰台彻底封死,从此以后再不见天日。此事交由多年来在礼部挂闲职的恪亲王萧明岚打理,这才有了追云逐月楼那一场牌局。
巡守的侍卫们见了恪亲王令牌,立刻给二人放行,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归来,带回一个消息:“刀口微偏右,伤口向下略勾,程度由深到浅,符合自杀的特征。阮贵妃应该是自戕没错,其他便再没留下任何线索。”
“我这几日心里一直在想几个问题:一、她为何要自杀?我亲耳听见几日前那个晚上,她说:就凭我腹中龙子,我必有东山再起的一日。可转眼才两日,她就自杀了,难道真的是为了云若悔?还是说,她有其他不得不死的理由?
二、云扉的毒到底是如何解的?这个毒,中得莫名其妙,解得也悄无声息。其中奥妙到底如何?
三、阮贵妃手中的梅花吻从何而来?她是周家后人没错,但若她手中从小就有梅花吻,当年走投无路被那七老八十的富绅欺辱之时,就该拿出将其毒死,免受那奇耻大辱,而不是等到现在才留它现世。”
夏侯轻道:“所以,你怀疑这个案件中还深埋着另一个人?”
宁姝点点头。
细软的指尖,在面前小桌上胡乱画着:“曹后?应当不是。那个给阮贵妃毒药的人,必是她信赖之人。而曹后与她势同水火,尤其是阮贵妃怀了龙子之后,宫里甚至有传言,陛下有改立皇后之心。所以,若是曹皇后或其身边人给的,阮贵妃绝不可能接受,反而会极其提防。那么,又会是什么人呢?”
这个人,躲在整个事件的背后,摆布了所有人,而自己却全身而退,未留下半点痕迹。而这人,是不是就是那个多年来朝她与夏侯轻下手之人?
想一想,简直令人后怕。
“不管怎样,梅花吻的线索,到这算是断了。”
她倚在面前的小桌上,以手支颌,雪白俏丽的脸上写着大大的郁闷二字。忙活了数日,最后眼见曙光将现,一场暴雨突然落下,将那抹天际白再度遮得严严实实,不见天日。真叫人郁闷啊郁闷。
她对面,夏侯轻却依旧是那派平淡从容:“不过,齐怀瑾虽死,云扉却活了下来,说明梅花吻并非是无解之毒,那么你此番便不算徒劳无功。”
明明事关他的性命,他却反过来安慰了她。宁姝愣了下,倏而笑道:“殿下这算是夸奖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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