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血族亲王的五官因为疼痛而扭曲, 那只被日光石剑斩下的手臂转瞬化作了尘埃,只留下衣袖和那枚银色戒指。
周愉从尘土中捡起那枚戒指。
“这就是魂戒?”
勒森魃忍着痛冷笑了一声,“原来你们想要的是魂戒。”
“给我。”盖因本就没有完全变成狼形, 闻言转过头来,朝周愉伸出了手。
周愉从来就没对这东西有过什么念想,就捡起衣袖把戒指包起来,递了过去。
盖因接过那布包在手心摊开, 朴素的银戒躺在黑红色的绸缎中,看着古朴又神秘。
他不自觉伸出手去——
“小心,这是秘银打造的, 你不能直接碰。”周愉及时抓住他的手腕。
“哈哈哈哈,狼人也妄想用魂戒?你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躺在地上的勒森魃脸上闪过一丝厉色, 从地上猛地弹起来。
周愉眼神中精光一现,把盖因一把推开, 抬起腿朝着他身后神来一脚, 直接将偷袭的血族踢飞了几米远。
勒森魃撞翻了自己的王座,狼狈地趴伏在地上, 吐出一口血, 感到胸口一阵闷窒。
“怎么……可能……”他露出惊异的眼神。
作为第三代血族,他的速度和力量根本不是这些年轻的后背可以想象的, 他怎么可能被人看破了战斗的轨迹?!还受了伤!
周愉慢慢走到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 俯视着他,然后忽然拉开领口的衣服,露出蔓延到锁骨的黑色脉络。
勒森魃瞳孔俱震, “狼毒!”
他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仅剩的左臂, 黑色的毒素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四肢末端, 麻痹开始令他动作迟滞, 可他却因为一时得意没有发现。
在周愉身后,盖因将用绸缎包住的魂戒放进口袋里,然后用嘴咬住自己的手腕,将还在滴血的伤口递到周愉面前。
周愉却摇了摇头,他从一旁一把扯下窗帘,披在盖因的身上,遮住他身上那些正在逐渐自愈的伤口,“先出去再说吧。”
“你不杀了他?”盖因回过头,看了眼那躺在地上的血族。
“不。”周愉回答,“他是现存最古老的十三位第三代血族长老之一,这栋楼里有一大半的血族都是他的后裔,如果他死了,整个氏族都会追杀我们到不死不休。”
“那你就这么把他放在这儿?”盖因不依不饶道。
周愉和他对视了片刻,低下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勒森魃,忽然闪现到他面前,抓起他的脖子一口咬下。
“乔伊尔!”勒森魃因为日光石之剑失去了右臂,本就实力大减,又被狼毒麻痹,猝不及防下被咬了个正着,他能感觉到自己积累了千年的庞大力量正随着鲜血的流失而逝去,这令他不由地恐慌起来。
他不禁颤抖着抬起自己仅剩的左臂。
“不,卫兵!”
白天是血族休憩的时间,勒森魃对自己实力的过度自信让他没有布置太多血仆在宴会厅,迟来的卫兵匆匆敲门。
“大人!您没事吧?!”
没等到他敲响第二记门,门忽然被朝内拉开,一只似人非人的爪子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拽了进去,木门砰的一声阖上,伴随着剧烈震动和野兽般的啃噬,那惨叫声减弱。
盖因变回人的样子,粗手粗脚地抹掉嘴角的血,将那可以打上马赛克的“尸体”扔到角落。
勒森魃的左手掐进周愉的后背,但他反抗的力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弱,伴随着连续不断的吞咽声,他那英俊的面庞逐渐干瘪下去,手背上爬上衰老的痕迹。
“你……居然……”
周愉将衰老的血族亲王抛在地上,然后站起身,仰头看向窗外的阳光,眼中亮起一抹赤色,然后慢慢隐去。
“他短时间内恢复不过来了。”周愉道,“我们走吧。”
“好。”盖因理所当然地走向窗户。
“不是那边。”周愉失笑,拉开门,“宴会厅只有这一个出口。”
“……”盖因不信邪地一拳击向窗户,只听见"duang"的一声巨大闷响,某人手中传来清脆的骨裂声。
盖因抽回手臂,若无其事地绷着脸甩了甩手,若无其事地转身跟着周愉走出宴会厅。
穿着一身黑色作战服的血族左手持枪,右手持剑,势不可挡,所向披靡。
鲜血染红了大厦中昂贵的墙纸,那些嚣张的血族脸上的表情逐渐从愤怒过渡到了恐惧,他们的脚步逐渐踟躇,最后停驻下来,站在那些古董家具后,沉默地看着周愉带着身后的狼人走出了大厦。
在即将被剥夺的永生面前,自视甚高的血族也不过是凡人。
周愉来到机车面前,戴上头盔,却把钥匙抛给了身后的人。
盖因反应敏捷地接住钥匙,朝他露出疑问的眼神。
“走吧。”
周愉拍了拍自己前面的座位。
狼族青年挑了挑眉,也不推辞,坐到前面启动了引擎,载着两人离开了这个地方。
机车一路驶向了公路,夕阳落进了海平面,最后一缕斜晖照耀在盖因的头顶,将他的双眼映照成金色,那张坚毅而又俊朗的面庞像极了浴血凯旋的英雄。
……
夜色渐深,两人一路来到郊外的森林里。
车速逐渐降低。
一直靠在盖因身上的周愉忽然像是脱了力一般倒了下来,从车上掉了出去,摔出了路面,滚进一旁的树丛里。
“乔伊尔!”
盖因连忙一个急刹,灵活地单手越过护栏,跑到那个人影边上扶起了他,摘掉了他头上的头盔。
“你还好吗?”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狼毒已经蔓延到了周愉的脸上,那黑色的毛细血管真是怖人极了,血族双眼紧闭,脸色在对比之下更加苍白,体温低到吓人,像是死了一般。
盖因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将汩汩淌下的血液对到周愉口中。
殷红的液体染红了血族雪白的牙齿,但却没能让他产生吞咽的动作。
被咬伤的伤口很快就修复了,盖因神色凝重,再次伸长狼牙咬开手腕的血管,这次他先自己吮吸了一大口,然后扶起昏迷中的血族,拉开他的下颚对上了他的嘴。
他用舌尖抵着对方的舌根,迫使对方产生吞咽的反射,同时将那一大口血传递过去。
“咳!”
血红细胞被舌底吸收,猛然间恢复了神志周愉闷咳了一声,抬起手想要推开对方,但却被搂得更紧了些,他扬起脖颈,被迫地咽下那口血液,不知不觉间伸长的虎牙咬破了盖因的下唇,对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凶猛地在他口中攻城略池,两人交换了一个充满血腥味的无比漫长的吻。
狼血中的解毒因子起了作用,周愉脸上的死气终于消退得无影无踪,他将恢复的力气聚集在手上,总算是成功推开了趴在身上没完没了地索吻的某人,长长地吸了口气。
盖因抬起身,仔仔细细地打量他一会儿,确定他真的没事了,才放下心中的石头,像泄了气一般倒在一旁的草地里。
周愉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回想他刚刚那焦急的反应,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身边的人却先他一步笑出了声音,从闷声低笑到朗声大笑。
周愉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对方也正好抬起眼眸望向他,虽然满身狼狈,脸上挂着毫无阴霾的笑容。
周愉回过头,勾起嘴角。
不知为何,心情畅快极了。
……
两人在树丛里休息了片刻,这才重新上路,这次换盖因打头,周愉跟在他身后,强壮的狼人总是先一步拨开碍事的荆棘,折断挡路的树枝,为身后的血族开路。
“你要带我去哪儿?”周愉矮下身穿过盖因掀起的一从藤蔓。
“到了你就知道了,就在前面。”盖因抬起手臂,指向前方的石洞。
石洞里一片漆黑,但是两人的夜视能力都很不错,矮着身走了一段路,面前豁然开朗。
周愉看着地面上苍青色的狼族图腾,抬起头,望向空旷的大堂和石阶上的王座。
这里是狼族的地下洞穴。
他偏过头去,看向身旁的银发青年。
“那条石道是通往洞穴的暗道之一。”盖因走上前,抚摸着石座上干涸的陈旧血迹,低声道,“从上次离开后,我就一直想回来看看。”
“你……”周愉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的动作,欲言又止。
“别误会了。”盖因长出口气,回过头来,“我只是想回来正式告个别。”
周愉抿了抿唇,走到他身旁,“我……对不起。”
盖因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我带你逛逛。”
他动作自然地牵起对方的手,往大厅旁的通道走去。
狼族崇尚自然,装饰的场所处处透着一股远古部落般的粗犷气息,人工开凿的洞穴保留了原来的石头起伏的纹理,凹陷进去的地方被作为一个个私人的洞穴使用,整个地下连同整个山脉都是他们活动的地方。
盖因带着周愉来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洞穴中,他打开门,连通电闸,暖黄色的灯光顿时照亮了这个穹顶为卵形的坑洞,柔软的豹纹兽皮铺在高起的石台上,石台边上的石钟乳上悬挂着被制成标本的鹿角,一旁的木桌上摆放着许多不同的小动物雕塑,栩栩如生,十分精致。
“这里是我之前的卧室。”
“你还会这个?”周愉拿起一座用不知什么木头雕刻出来的雕塑放在手心仔细打量。
那是一只团在一起打瞌睡的猫咪,木头的纹理顺着头顶和后背而下,像一只虎皮猫。
木雕被打磨得十分光滑,还上了漆,脑袋和后背的位置看起来经常被主人摩挲,都有包浆了。
“你喜欢,下次给你雕一个。”
周愉抬起头,“那雕一只狗。”
“好啊,正好凑成一对。”盖因不经思考地说出这句话,他从周愉手中接过那座木雕放下,然后再次拉起周愉的手。
“走,我带你去看下一个地方。”
他们穿出错综复杂的群居洞穴群,沿着台阶一路向上,来到了路的尽头。
墙壁上印着狼族的图腾,盖因将爪子伸长,伸进了图腾中的空隙里,然后转开机关,一根末端尖锐的吸管伸了出来,盖因将手指摁上去,血液顺着管道流入其中,图腾上的狼首双睛金光一现,石壁朝着两侧分开,露出背后林立的古木书架,挂在墙上的历代的狼王的肖像画,和两侧长桌上的各种珍宝。
盖因首先迈开脚步踏进去,手臂自然带动身后的人,可这一次,身后却传来一股阻力。
狼族青年转过头,看着站在原地没有动的人。
“怎么了?”
“这里是……”周愉的眼珠动了动,望向面前的男人。
“只有历代狼王能进的宝库。”盖因回答。
“你确定要带我进去?”
盖因挑了挑眉,“那……你在外面等?”
他虽是用戏耍的口吻,周愉却当了真,话音刚落便要挣脱他的手。
“喂。”
刚挣脱,手腕便被人再次反扣住。
盖因歪嘴一笑,语气桀骜,“开玩笑,我的人,当然要跟我一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