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皇家退掉婚事那日起,沈星月便没有再过过一天好日子。
沈长清埋怨她行事鲁莽,手段拙劣,不能虏获庆王的真心,还连累了整个沈家,便日日罚她跪祠堂,抄写《女诫》和沈氏家规。
又因嫁妆分配不均一事才是导致沈家触怒天威的最根本原因,大夫人和三夫人作为罪魁祸首,前者被沈长清夺了掌家之权,罚她在自己的院子里闭门思过一整年,后者则直接被贬成了侍妾。
至于沈长清本人……
望雨治好了他的皮外伤,内伤还得接着服药一个月,并辅以各种补品,才能慢慢痊愈,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这辈子算是没了。
可惜,这么残忍的现实,现在的沈长清及沈家其他人并不知情,他们把望雨视作沈长清的救命恩人,对她尊敬有加,十分信任。
姬雪寒简单说了说这几日沈府发生的事情,顾琳琅静静听着,心里虽然有些快意,但并不觉得满足——就凭这些人十年来对原主做过的那些恶心事,她就觉得他们现在的下场实在太过美好了。
完全不足以平息她内心复仇的火焰。
说话间,一行人抵达了前院。
顾琳琅和姬雪寒刚走进正堂,沈长清立刻站了起来,满脸笑意地迎上去:“盼了这么些日子,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你这丫头也是,有了夫君,就连娘家都忘了,来来来,你们快坐下说话。”
顾琳琅停了脚,站着没动。
她不动,姬雪寒自然也不动,身后的丫鬟更是安静得如同雕像。
沈长清笑容一滞,眼底飞速闪过一抹愠怒,但当着姬雪寒的面,他不敢把怒火发泄出来,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这是怎了?”
顾琳琅没回答,重新迈开脚步,走到主位的椅子上,坐下了。
沈长清的脸唰地沉了下来。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变得阴沉,语气阴森而可怕:“沈琳琅!”
顾琳琅仿佛被吓到了,刚落座的屁股顿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姬雪寒神情一肃,正欲开口,却被顾琳琅反手摁到了椅子上。
紧接着,他腿上一沉,小丫头双手环着他的腰,脑袋埋进他的怀里,轻轻蹭了蹭,整个人如同找到了依靠的幼兽,安分又乖巧。
招人得不行。
姬雪寒眼神暗了暗,猛地抬头,视线里仿佛藏了刀,正无情地对沈长清施以剐刑:“这把椅子本宫甚是喜欢,怎的,不能坐?”
“能,当然能!”沈长清没想到顾琳琅竟会把姬雪寒搬出来当靠山,而这位五皇子还真愿意纵容她胡闹,他脸上的表情不禁变了又变,十分精彩,“殿下想坐哪里就做哪里,下官绝无二话。”
姬雪寒收回目光,低低地“嗯”了一声,暂时放过了他。
沈长清神情局促地擦了把额上的冷汗,暗骂五皇子不愧是大庆朝第一战神,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杀气十足的眼神,真叫人吃不消。
他看了眼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知羞耻地窝在男人怀里的四女儿,想到她刚才对待自己的态度和姬雪寒对她的维护,心里莫名不安。
可为了能官复原职,也为了沈家,他不能退缩。
沈长清踟蹰着走到两人面前:“殿下与皇子妃可曾用了晚饭?”
姬雪寒冷冷地看过去:“本宫不想与你同桌吃饭,有话直说。”
沈长清一噎。
他完全没料想过现在这种情况,姬雪寒竟然如此不给他面子,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到底有没有把他这个岳父放在眼里?!
姬雪寒见他沉着脸,表情难看得厉害,眉梢不由一挑,语气嘲讽道:“怎么,莫非沈校尉写信邀我夫妻二人,当真毫无目的?”
沈长清被他问得讷讷无言,不敢反驳。
姬雪寒见状,嗤笑着扯了扯嘴角:“沈校尉既然不愿开口,本宫自然不会强求,正好我这里也有件事需要沈校尉亲自拿主意。”
沈长清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风雨欲来的危险味道,顿时明白了这两人来者不善,可事已至此,他根本无力也无法改变什么。
他心虚地拱了拱手:“不知殿下因何困扰,下官愿为您分忧。”
姬雪寒冷笑着吩咐:“去把大夫人、三姨娘和管家请过来。”
沈长清一怔,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姬雪寒身后那两个漂亮丫鬟恭敬地屈了屈身,领命离去了。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追随听风和言雪纤细的背影。
卧床养伤的这几日,沈长清顿顿喝苦药,餐餐吃补品,精力旺盛得堪比少年郎,偏偏内伤未愈,大夫还特地交代过不能行房,他被迫过了一段修身养性的无趣日子,这会儿便有些控制不住了。
沈长清的眼底不自觉地流露出污秽之意。
姬雪寒大怒:“放肆!当着本宫的面,沈校尉好大的胆子!”
沈长清浑身一震,立刻跪了下来:“下官无状,请殿下恕罪!”
姬雪寒没有说话,眼底满是残忍。
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琳琅生得那么美,沈长清是否也曾用如此肮脏的目光看着她,虽说两人是父女,可沈长清本就是个禽兽。
禽兽既无道德,也没底线,活着还不如死了。
姬雪寒越想越恨,脑子里已经闪过了上百种弄死沈长清的方法。
空气落针可闻。
沈长清沐浴在姬雪寒满是杀意的目光下,只觉得脖子发凉,心脏忍不住地狂跳,他暗骂自己大意,怎么就忘了眼前这是尊杀神?
姬雪寒不开口,沈长清自然不敢说话。
他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前额紧贴地面,整个人抖得如同筛糠,不过片刻,地上凭空多出了两滩水渍,一滩是汗,而另一滩……
姬雪寒神情更加嫌恶:“滚下去打理干净!”
沈长清如蒙大赦,脑袋在地上狠狠磕了几下:“下官告退。”
虽然在两个晚辈面前丢了大脸,至少小命保住了。
沈长清心里暗自庆幸,双腿发颤地站起来,逃也似的滚了。
顾琳琅这时候才终于抬头,伸手捏了捏姬雪寒的脸:你在生气?
姬雪寒由着她不安分的小爪子在自己脸上作乱,低低嗯了一声。
顾琳琅眨巴着眼睛,摸了摸他的心口:你现在的心跳声比前几次生气时还要剧烈,怎么气得这么厉害?难道你对听风和言雪……
姬雪寒一把捂住她的嘴。
迟疑片刻,终是问道:“沈长清可曾……对你有过不轨举动?”
顾琳琅:“……”
不是,您看看我这副发育不良的小孩儿样,能是沈长清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