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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禩全身一颤, 不由地握紧拳头。胤禛在问他是不是重生的?

    言下之意是胤禛知道他的来历,以此推断,胤禛也暴露自己重生的事实。

    胤禩佯装镇定, 想避开这个话题:“四哥,何为重生?莫非是类似于《山海经》里的凤凰涅槃重生?我就是个普通的小孩子, 怎么能重生?”

    有一刹那,胤禛差点给胤禩给骗到。那张精致绝伦的脸蛋上, 镶着一双懵懂无知的大眼。

    若不是早有准备,他估计会相信胤禩的反应。胤禛的脸上蕴着怒意, 上前一步, 紧紧地抓住胤禩的手腕。

    夏季的夜风带着丝丝闷热, 胤禩的汗珠从额头顺着脸颊滚落,最后落在衣襟上。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刻, 两人四目相对, 空气里充斥着剑拔弩张的味道。

    “四哥,你当我在骗你?”胤禩咬唇:“你弄疼我的手腕了。”

    “八弟, 我重生醒来时,本以为上天是想助我一臂之力, 让我带记忆重生,能了解你们的弱点,早些登上储君之位。”胤禛苦笑声:“可到后来, 我发现你的书画功底超然,也是重生之人。原来老天爷的安排不只如此, 他派你来和我重新争一争。我本准备好跟你斗个鱼死网破,可你呢,却一次次地接近我,给我送吃食, 教我冰嬉,又在山洞里说要保护我。八弟的怀柔手段真让人佩服!”

    胤禩好不容易从他掌心解救出手腕。胤禛将话说到这份上,再躲避也无用。

    胤禛是重生的,定然还记得逼迫他和九弟改名‘阿其那’和‘塞思黑’,再相继将他们毒害致死。

    如此卑劣的残害手足的手段,足以人神共愤。

    胤禩眯眼笑道:“四哥,我的记忆是最近才完全恢复。两年前的我对于前世记忆只有零星片段,你可知三岁多的我,每日看到上辈子的大仇人在眼前晃悠,还整日安慰自己说,这世的四哥还未经历夺嫡之争,是善良之辈。我想改变所有人的结局,可到最后,你却告诉我你也是重生的。四哥,此时的你应该痛恨我至极,是否早有将我和九弟挫骨扬灰的打算?”

    这是胤禛第一次听到胤禩说这种话。但相比于上辈子,他加在胤禩身上的苦痛来说,显得不值一提。

    “八弟,我没有这个打算!”

    胤禩直直地望进胤禛那双黑如深潭的眼眸,笑道:“四哥,这一世,你要放过我们吗?要是我们再和你争呢?你也能放我们一马?”

    胤禛也曾问过自己千百次。八弟再与他相争,该怎么办?这个答案从起初的赶尽杀绝,到近日的摇摆不定。

    他也想改变弟弟们的结局,不再做上辈子的噩梦。

    “八弟,你要听实话吗?”

    胤禩握紧拳头,记忆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渗入骨髓的疼痛还历历在目:“四哥会说实话吗?”

    胤禛的眼眸里透着丝清明,低声说:“这一世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立储的决定权在汗阿玛手里,我们无从干涉。但是四哥答应你,要是四哥再登上那个位置,身边定有八弟的一席之地。”

    胤禩陷入久久的沉默,他不过在试探胤禛。这一世,他不想再争什么皇位。因为他知道皇位不一定是实现宏图的唯一道路。

    他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又或许,他可以过得潇洒点。在系统课程的熏陶下,他知晓当皇帝的孤寂,是比现代社畜更加苦逼的生活。

    这不是他所向往的。

    胤禩还在试探:“四哥,这是你的权宜之计吗?先稳住我?”

    胤禛知道胤禩很难再信任他。上辈子的结局,任何人回想起来都会失落和心痛。

    “八弟,你若不信,我可以对天起誓。”

    这句话让胤禩顿时来了精神。一向不爱夸海口的四哥说要对天起誓。看他满脸认真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

    胤禩无心在继续逗胤禛。无论胤禛要对他和身边的人做什么,都不会成功。

    因为他有空间,既然能将小猫接近里面,自然也能把人送进去。真到了胤禛对他下狠手的一天,他也有化解的办法。

    *

    胤禛回到寝殿后,后背湿了一整片。苏培盛见主子神色不对,忙打来一盆洗脸水,关切地说:“主子,你今儿怎么心不在焉的?你说要去御花园玩,也不让奴才跟着?回来又一言不发,急死奴才了。”

    胤禛低垂着双眸,食指习惯性地去摩挲大拇指指节,不过那处空空如也,没有玉扳指。

    他的声音低哑:“我没事。”

    “哪没事了?你瞧瞧你的背后都湿了一片。”苏培盛在给胤禛更衣:“主子,你是去御花园下棋,又不是跑步……”

    胤禛发现身边的苏培盛比上辈子更加聒噪,笑道:“苏培盛,你觉得八弟为人如何?”

    苏培盛看得出自家主子喜欢八阿哥,心中早有答案,还多此一问:“主子,八阿哥生性纯良,别的阿哥都喜欢他,主子不也是将他放在心尖上,每日清早都去叫他起床,还拉他一块用膳?”

    胤禛也发觉方才的问话有些多余。他从未对哪个兄弟如此上心。对八弟,他是有些不同。这几年来,他真心将他看成手足。

    今日的摊牌对他而言,像是压在胸口的巨石终于落地。

    往后,他不管八弟会怎么看他,都会遵守诺言,不对再对他出手。

    “你倒是看得通透,明儿,我不去叫八弟起床了。”尴尬的话,今日都一口气说完,他要给彼此一些空间去缓和。

    苏培盛有些摸不着主子的想法,低声问道:“主子,这是何意?是八阿哥不喜欢吗?”

    “事极必反,是我乏了,该歇歇了。”

    苏培盛没有多言,他家主子心思缜密,看着并不像个九岁的孩童。都说早慧的孩子,思考得比常人多。他也看在眼里。

    “奴才遵旨,那明日就不让小厨房准备两份早膳了。”

    胤禛手里的动作一致,又开口说:“备两份,你差人给八阿哥送去。”

    *

    翌日,胤禩的脑海里闪过千万个预想,等会见到胤禛该如何面对。

    昨日的他就是只刺猬,竖起满身的尖刺,恨不得扎破来人的手指。但最后,他才发现刺没扎到人,自个也没落得痛快。

    闫安见小主子将头闷在薄被里,只留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在打量外头的动静。

    “小主子,今早四阿哥没过来,你要不再躺一会?奴才把早膳拿到屋内,你等会漱完口就直接用,能省下不少时间。”

    还是闫安懂他。

    只不过……

    “四哥,今日不来了?”胤禩也想到昨日的尴尬,发觉胤禛不来是正确的选择:“也好,那我再躺一会。”

    闫安可不知道胤禩和胤禛之间发生何事,又想到什么:“对了,小主子,四阿哥人没来,还是让人送来了早膳,比我们往日用的都要丰盛。”

    胤禩本以为胤禛不来,是要和他恩断义绝,没想到还送来早膳。此举到底是何意?

    他转过身,一脸不解:“搁着吧,我等会吃。”

    *

    转眼半个月过去,胤禛没主动来找胤禩。两人在上书房和阿哥所碰到面后,都只是匆匆地点头问好,之后就各回各屋。

    胤禩知道胤褆的婚期将近,得空就往延禧宫跑。他还坐在炕上,用小手撑着脸,看内务府的太监帮大哥量尺寸做婚服,在心里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在胤褆大婚这天,紫禁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喜宴是四等席的满汉全席,每桌是四两四钱四分,光菜品就有上百道,将南北各地的珍贵菜肴都搬上餐桌。

    胤禩只能远远地瞧一眼蒙着盖头的嫂子和大哥,之后就自顾自地坐在席位上,吃着满汉全席。

    上辈子,他看过太多嫁娶的仪式,大多都千篇一律。大哥娶福晋,原先百般反抗,谁能想到后面他一连纳了二十多个妾室。

    在夺嫡失败后,大哥就被囚禁,闲来无事就和福晋和妾室相夫教子,却不能实现抱负,日子过得还算凑合。

    想到这,胤禩不禁摇摇头。他正准备要夹起一块大鸡腿,往嘴里送时,手肘被人轻轻一推。

    他回过头就看见一双明亮的桃花眼。

    “肉肉。”胤禩脱口而出,但很快,他见眼前的小姑娘,梳着满人特有的发髻,身上穿印着百合的粉色旗装,再配上粉扑扑的小脸蛋,整个人透着几分可爱。

    “你叫我什么?”来人撅起小嘴,显然对胤禩认错人而不快:“我们两素未相识,你怎么喊我肉肉?”

    “抱歉。”胤禩眉头微皱,眼前的人和肉肉有七分相像,不过双眼更加明亮,表情似乎更活泼:“我认错人了。”

    “我是郭络罗氏.明兰,才不叫肉肉。”郭络罗氏□□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她看得出胤禩是个好说话的同龄人,双手叉腰,大着胆子说:“我听说皇宫里的御花园里很好玩,你能不能带我去转转?”

    胤禩听到小女娃的名字,手里的鸡腿顿时不香了。

    她自报家门说叫做郭络罗氏.明兰,该不会是和硕安亲王岳东的外孙女,正是他上辈子的嫡福晋。

    在大哥的婚宴上,碰见自个未来的媳妇,胤禩差点在心底里咳出一口老血。

    “不去,男女授受不亲,我……我堂堂一个男子汉,随便带个素昧平生的小丫头去御花园里玩,成何体统?”

    紫禁城里最讲究规矩,上辈子,他和郭络罗氏的感情平淡。他忙着夺嫡,而郭络罗氏忙着看戏赏鱼,都没把各自放在心上。

    到后面,他被胤禛关进大牢时,为了保全府内人的安危,就休了郭络罗氏。

    两人自此再也没有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见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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