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窝在宜妃的怀里, 瞪着大眼睛，一口气说出清晰流畅的长句，周围的人皆是一愣。
宜妃的反应最大，忙将儿子的肩膀扶正, 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庞瞧。儿子的神色如常, 看着不像中邪, 怎么突然会说这些了？
“小九，你别吓额娘, 你怎么了？”宜妃摸着儿子的脸蛋, 紧张地说：“你若是害怕, 额娘就带你回翊坤宫，反正真相已经大白，贵妃娘娘会给你主持公道。”
胤禩在旁看着, 没想让宜妃就这样走了。好不容易让小九开口说话, 他必须抓住机会。
胤禩小跑到小九跟前, 朝他温声说：“小九, 八哥明日再带你出去玩可好？”
小九一向最喜欢胤禩, 忙拍手叫好：“当然好了, 八哥待我极好，我要跟八哥一块玩。”
此话一出, 贵妃和胤禛面面相觑。明眼人都知道一件事, 宜妃方才说胤禩让小九摔出了伤。
若真是如此, 小九怎么能轻易答应胤禩的邀请？
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胤禛试探地问：“小九, 你不怕八哥再让你摔倒吗？要不四哥带你去？”
“不要，不要！”小九想要挣脱开宜妃的怀抱，朝胤禩伸出小胖手：“小九摔倒时，八哥护住我, 我摔到了八哥的身上，并没有受伤！”
“什么？”贵妃知道宜妃有小心思，但小九是怎么回事？
方才说话时，连说几个词都费劲，眼下能一口气说出长句，道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怎么会有如此诡异的事？
“胤禟，你怎么了？”宜妃紧张地搂住小九，睁大眼说：“你是不是哪不舒服？怎么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你还是额娘的小九吗？”
小九不知道额娘为何会激动，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额娘，我当然是小九，小九长大会说话了。”
以前张嘴时，小九的舌头被筋吊着，说话含蓄不清。方才张张嘴，就能随心所欲地说话。
小孩子都渴望快快长大，并不害怕自己的变化。
“怎么可能？”宜妃喃喃道：“贵妃娘娘，小九定是病了，说话胡言乱语，我还是带他先回宫请太医。”她担心小九真出事，更怕小九将真相道出，只想溜之大吉。
“宜妃娘娘，切勿激动。”胤禛的笑容透着冷意：“方才，佟佳额娘派人去请太医来诊平安脉，正好能给小九瞧瞧。”
贵妃小产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太医每日都会来请平安脉，算算时辰，这会该来了。
*
宜妃没走成，坐在雕花红木椅上，听小九跟胤禩聊了半晌，今日在御花园里的所见所闻。
两孩子还约着下回一块玩。
贵妃和胤禛心里早有数，但要给到宜妃面子。既然宜妃说小九是生病，胡言乱语，就让太医来瞧瞧。
等方太医给贵妃诊完平安脉后，又将小九的浑身上下都看了遍。
除了膝盖上有两处乌青外，其他方面并无异样。
方太医对着宜妃说：“宜妃娘娘，九阿哥膝盖上的伤，每日回去用药膏涂抹，不出十日就能痊愈。”
贵妃问：“方太医，你帮九阿哥瞧瞧，方才说话还磕磕绊绊，转眼就能口吐长句，你行医多年，可有见过这般情景。”
方太医在太医院当差前，曾在民间游历，瞧过许多奇奇怪怪的病症。真没看过九阿哥这种。
可他不敢说九阿哥病了，毕竟不懂症状，根本无从医治。
“或许九阿哥被什么事给刺激到，一时反应不及，所以才变成这样。”方太医恭敬地行礼：“恭喜宜妃娘娘，九阿哥口齿伶俐乃是好事，娘娘不用担心。”
宜妃气得差点跳脚，盼着小九没事，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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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真变得口齿清晰，那她的计划就会败露。
此时，她盼着贵妃能卖她一个面子，让小九早些回宫歇息。
“方太医，你就是个庸医。”宜妃忽的站起来：“本宫的小九明明就是病了！还病得十分严重，你不仅看不出症状，还要恭喜本宫，你胆子真大！”
小九见额娘无端发怒，害怕地缩到胤禩的身后，弱声说：“额娘，小九怕怕，小九没有不舒服。你为何不开心？”
贵妃瞧得出宜妃在紧张什么，笑着打圆场：“宜妃，今日这事就算了，你早些回去。”
宜妃最近对她殷勤，不能让宜妃太难堪。
而这时，胤禩站出来，小身板挺得直直的：“贵妃娘娘，小九方才不是我推的他，趁着他能自如地开口应答，为何不问清楚膝盖处的伤是从何而来？”
小九往回缩了缩，大家好似都在为他膝盖上的乌青发愁。
小家伙不想众人为此事纠结下去。一点都不好玩！
“是嬷嬷领着我在御花园里玩时，我贪玩爬到假山上，然后跳下来时，膝盖着地，碰到大石头，所以才……”
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宜妃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今早，她已经罚过嬷嬷半年的赏钱，见小九离不了她，也就将此事揭过。
但小九的伤不能白摔。胤禩擅自带小九逃离，正巧如了她的意。
胤禛笑了笑：“宜妃娘娘，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宜妃也不是吃素的，拉出身后的老嬷嬷，气急败坏地说：“好你个狗奴才，明明是你将九阿哥摔伤的，竟敢诬陷八阿哥，看本宫还不重重罚你。”
卫贵人一直跪在地上，事情的转变太快。她的表情从震惊转换为疑惑，到最后的委屈。
胤禩将卫贵人扶起来，并温声安慰说：“额娘，没事了，有胤禩在。”
卫贵人的身体微怔，紧紧地拉着胤禩的小手。
这后宫看似平静，但其中的关系复杂，出身高的妃嫔自成一派。今日若不是九阿哥会开口说话啊，仅凭宜妃的一面之词，贵妃会惩罚她们。
贵妃坐在炕上，半垂着漂亮的眼眸，见闹剧该差不多了，摆了摆手：“既然是翊坤宫的嬷嬷搞的鬼，宜妃是错怪人了。”
贵妃想息事宁人，又给宜妃递台阶。
而这时，有道小小的人影已经站在小九身边。胤禩揪揪小九的衣袖，糯声问道：“小九，你早上摔倒时，宜娘娘有帮你看伤口吗？”
语气里透着满满的关切。
小九见额娘凶他，而八哥对他温声细语，整个人放松下来，往胤禩怀里钻：“额娘早上给我吹膝盖了，八哥，我好怕额娘要打我！你救救我！”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额娘追着五哥胤祺满园子跑的画面。
真怕发怒的额娘对他的小屁股下手。
宜妃气得全身无力，一屁股坐在地上，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小九，你被胤禩给勾了魂了！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贵妃见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宜妃知道小九生过病，还将罪过推给胤禩，明白着要为难人。
这么显而易见的栽赃，贵妃就算要帮，也帮不了。
“宜妃，今日之事真相大白了，本宫也帮不了你了！你还有何话可说？”
“贵妃姐姐，小九才多大，他的话做不得数！既然是我家嬷嬷犯的错，妹妹会重罚她，至于卫贵人和八阿哥，是妹妹错怪他们了，妹妹回头就让人备礼上门道歉。”
贵妃敛了神色，没想到宜妃生了张巧嘴。一句话想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额娘，这可不是小事。儿臣会禀报汗阿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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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当皇帝多年，自然知道宫里头的弯弯绕绕。上辈子的宜妃本就恃宠而骄，仗着出身高贵，生育二子，在后宫里打压许多低品级的妃嫔。
往日里，胤禛没见着，自然不会管。可今日，他正巧在场，亲眼见着宜妃对胤禩和卫贵人下手，心中有怒。
而且佟佳额娘真要包庇宜妃，会惹祸上身！
“四阿哥，你想跟本宫过不去？”
“宜妃娘娘，八阿哥是汗阿玛的子嗣，是大清的皇子，怎么能经你随意诬陷。”胤禛的声音明亮，细长的眼睛里透着从未有过的威严：“今日之事若就此揭过，但往后，你若瞧哪个阿哥不舒服，也能恣意妄为？”
在场的人从未见过胤禛如此，无论神色和语气，竟与坐在金銮殿上的康熙十分相像。
宜妃的手心发冷，心中思量胤禛不过是小孩，用不着怕他。
“四阿哥言重了。”宜妃脸色铁青：“本宫说过这就是个误会，本宫向来和善，怎么会随意为难人？”
“宜娘娘不是第一次为难卫额娘了。”胤禩的声音中气十足，站出来，握紧小拳拳：“四哥说得对，我等会就会跟汗阿玛禀告这事！”
平日里，额娘住在翊坤宫，没少受委屈。所以宜妃能明目张胆地欺负人。这次，他说什么都要汗阿玛为他们主持公道。
*
康熙听到翊坤宫里的闹剧，气得砸坏两个茶盏。他将宜妃叫到宫中狠骂了一顿，本以为上回的禁足，能让宜妃有所收敛，谁知更变本加厉。
康熙当即下令将宜妃贬为宜嫔，勒令禁足半年，再让卫贵人移居到延禧宫。
他知道卫贵人思子心切，而惠妃又拿胤禩当宝贝，生怕被卫贵人抢走。若趁这机会解开惠妃的心结，小家伙胤禩岂不是有两个额娘疼爱？
康熙的心里打着小算盘，琢磨着惠妃确实会使小性子，但好言相劝，多少能听进去。
在颁布口谕后的当晚，康熙不仅翻了惠妃的牌子，还让惠妃陪同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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