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的清晨,一支万多人的队伍,押着不少辎重,从一条宽敞的大道使来。现在已到晚秋时节,路面干燥,一些不愿坐马车的人,不想留在中间吃灰尘,纷纷来到前方。
相公,前方就是我们这支部队在山东西路的最后一城了。听说这兖州城中只有三千兵马,要是他们没走,又不愿受俘,你让我们指挥攻城好不好?
不用问,说话的是赵丹,赵丹骑在韩?左边,谢夕韵在右边。在她们的前方没人,但在更远的前方,有一队身穿便衣的开路先锋。
大厦将倾,许多支柱变得脆弱不堪。她们这一路收复了三座城,只有一座城才被她们强行破攻。她们强行攻破的那座城,只有一千兵马。那一仗赵丹没有指挥,她实在看不上那点兵力。
山东这边已经是金国的内城了,每个州都没有多少兵马。有些城池甚至只有衙役,一个兵都没有。
山东西路就在南京路的东面,为了不让这些人逃走,韩?将他带领的四万五千兵马分成三份,他和左长风、丘从林各带一支部队。从山东西路三个位置杀入,这个方法不错,他们这边另两城的金兵也没能逃掉,躲无可躲,三千五百人先是受俘,在赵丹的劝说下投降了大半,剩下的已被押到汴京。
韩?在每座收复的州只留一千兵马,他现在的兵力,还有一万四千多人。这么多的人攻三千城池,他没有拒绝:
好,等会要是那些金军要想与我们一战,就由你们指挥。
谢谢相公,赵丹高兴了,她一直想指挥战斗,一直没有机会。兵力太少她又看不上,三千人虽少了些,她勉强可以接受。
我们骑兵先行吧!兖州过去就是河北路了,万一他们逃到河北怎么办?
谢夕韵笑着说:我们进入山东西路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他们要逃早就逃了,急也没用。
一行人又走了一段路,走到一座黄叶纷飞的大山下,从上面传来一阵钟磬声。大家抬头看去,只见在半山腰,有几座亭台楼阁。特别是一座楼房,仿佛是镶在悬崖壁上一般,别有一种险峻之美。
那里是不是座庙?
行军在外,向导非常重要。韩?的部队中北方人不少,只是向导就有几十个,前面中间后面都分得有,不少人都是本地人。一个身穿硬甲的壮年都头回答:
公主,上面有一座关帝庙,听说那里抽签很准。香客不少。主持空闻大师是位得道高僧,在这一带很有名。
赵丹的玩心大,不走了:
姐姐,我们去抽支签吧!
谢夕韵看向韩?,韩?笑了笑。赵丹也学聪明了,她叫上谢夕韵,就算韩?不同意也没办法。
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就上去看看吧!
韩?说完跳下马去,刚将两个老婆接下马,前方的山弯走来三人。走在前方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最先看到他们,惊叫一声,转身拉起后面的一个老妇和一个年青少妇,年青少妇一抱将他抱住,就准备往回跑。这一幕被在活动脚的赵丹看到:
站住,你们跑什么跑?
和赵丹一起行军,大家都长了不少见识。赵丹比韩?还要小心,一路上大家也遇到不少百姓。要是那些百姓站在路边不跑,赵丹一般不会说什么。一旦跑了,无论大人小孩,她都会怀疑对方是敌方的探子。她还说:
相公说过,探子不一定要士兵。雇那些百姓更好,百姓中雇那些老少最最好,谁也不会怀疑她们。
韩?没事就给她们灌输这些东西,让大家也涨了见识。不用那些士兵动脚,无敌几女拍马就朝已在逃跑的老幼三人追去。没过一会,将诚惶诚恐的老幼三人带到她们面前。这次是谢夕韵最先开口:
你们不用害怕,我们是宋军,不会伤害你们。请问你们是哪里人?要去哪里?
赵丹的态度不怎么好,所以遇到这种事,一般都是谢夕韵先问。可能是美女问话,谢夕韵又没穿盔甲,年青少妇说:
我们、我们是兖州平陆人。去上面的关帝庙,拜拜关二爷。
这个回答十分正常,只是赵丹的眼睛不太正常。她将老幼三人扫了几遍:
你们当地官府没说我们要来吗?马上要打仗了,怎么还在外面逛?
少妇一手扶着老妇,一手抱着小男孩回话:
我们那里的官兵都跑光了,虽听说要打仗,没、没说什么时候打。我们担心相公,想在关二爷面前拜拜,让他保佑相公平安。
韩?不想耽搁时间了,对无穷说:
给她们一两银子。
赵丹审问是有代价的,除了那些不值得可怜的青壮男子,审这种老幼,都要给对方一两银子作为补偿。还好这种情况不多,要不然韩?非得破产不可。
无穷递给少妇一两银子,将三人吓退一大步。赵丹挥了挥手:
这是给你们的,你们不用拒绝。对了,你们相公在哪里去了,怎么来这里拜关二爷保佑他?
赵丹不怕累,穿着盔甲,很有威严,少妇颤抖着手将小银锭接过来,向赵丹一拜:
多少将军,我家相公他、他?
少妇说了几个他,没能他出来。原本已经不怀疑的赵丹疑心病又犯了,瞪着少妇:
必须说清楚,你相公怎么了?
好了够了,韩?不阻止赵丹最大的原因,是让她高兴,其次是撒些银子给这些战乱中的穷苦人。他们现在已经不用开销军队上那笔银子了,一年赚的银子根本用不完。他说:
她的相公应该是个军人,她们来这里为她的相公祈福。
我爹爹是个大将军,小男孩可能见这些人还很客气,恢复了一些胆识,争辩道:
我爹爹还有大刀,专杀坏人。
少妇将将小男孩一紧:虎仔,不要乱说。
韩?都不怀疑了,赵丹放下疑心,摇摇头:
是个将军?我们军队中的将军没一个是兖州人。你相公要是士兵,我们队伍中还有几十个是这里人。你看,他们几个就是兖州人。以前在金国当兵,现在弃暗投明,已归顺我大宋了。
赵丹说完,少妇十分激动,看向几个向导:
我相公不是将军,他也是兵,他叫陆天柱,你们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你是天术的媳妇?壮年士兵一句问出,少妇已经回答不出来,只顾点头。她不能回答赵丹能,赵丹也有些激动,问壮年士兵:
陆天柱在不在这里?
在,回答的是韩?,韩?的记忆力比赵丹更好,这几十个向导的姓名,他暂时都能记得:
投过来的弟兄中,有一个叫陆天柱的士兵,在后面。
壮年士兵点点头:大帅说得是,陆天柱就在后面,我将他叫来。
大哥等等,我也去。一家三口跟着壮年士气朝后面跑去,赵丹翻身上马:
相公姐姐,我们也去看看。
这样的好事,谢夕韵几女没有拒绝,连韩?也跟着她们骑向后面。
他们怕有些将士掉队,前中后都安排有向导。一万几千人的队伍不是很多,没过一会,大家来到队伍后面。抱着小孩跑在前方的少妇突然停下,从一群士兵中,跑出来一个五官比较端正的年青士兵,年青士兵对着少妇方向大喊道:
娘,秀娘,虎仔。
天柱,我儿,一直没发声的老妇也激动不已,和少妇跑到年青士兵面前,一家人抱在一起。
相公,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官州只说你还在当兵,没说你在哪里。我们到处打听,这两年你去了哪里,怎么没有给家里来个信来?
年青士兵还没开口,老妇哭着说:
秀娘一直在家照顾我们婆孙两人,一有空就去四处打听你的消息。老天有眼,终于找到你了。
虎仔开始看到年青士兵还比较陌生,可能被这份亲情所感染,他也哇一声哭出来,抱着年青士兵的脖子说:
爹,爹。
这个场面,将许多人都看哭了。谢夕韵不用说,早已经泪湿手帕。赵丹也难得流下几滴泪,兴奋说:
太好了,她们终于和亲人见面了。
韩?虽为陆天柱一家感到欣慰,心里十分沉重。在金国的土地上,他不喜欢和百姓相处。就算是打听情况,也是其他将士和赵丹几女出马。他最怕看到这种情况,要是百姓找的人活着皆大欢喜。如果找不到?虽不说一定就死了。他们杀了太多的人,有许多人再也找不到了。
跟来的所有向导都哭了,南边的士兵也有不少人在哭,用眼泪为陆天柱一家人庆贺。陆天柱一家人抱着痛哭了好一会,来到韩?一家人面前,朝他们跪下。老妇被谢夕韵扶住。陆天柱说:
多谢公主,多谢大帅,多谢夫人让我们一家团聚。
韩?挥了挥手:这都是你一家人的运气,待将兖州收复后,你就可以回去和家人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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