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永济逃上岸,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对面。他不是看众将士,看的是还在对面指挥的尚文才,流着眼泪说:
广靖真乃我之孔明,今日要不是他,我们怕都要遭韩?的毒手不可。
过来的人,没有不感谢尚文才的。尚文才怎么说也是个军师,一些急智还是有,想出这么一个逃生之计。现在韩?和众将后悔死了,要早知道,他们一定会在对岸安排些人,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一个中年金将说:
王爷,快走吧!韩?奸诈,他可能会派人过来阻击我们。
再等等,等军师来了我们一起走。
过来的人很平安,马就不是很平安了。现在是冬天,马游泳又不是很利害,一些马游着游着就沉下去了。有些马被流水冲走,这些帐,众金军都会算在韩?身上。
运过来的不止有人马,许多兵将还背了一个包裹,包裹里面装的全是粮食。不少人一过来就开始吃干粮,一个个像饿鬼投胎。完颜永济还在眼巴巴等待,对面传来一阵喇叭声响:
完颜永济和你们那些将领都逃了,你们还在这里替他们卖命?我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你们自己去看看。
众将士的话声喊出,许多金兵都不相信,在村口指挥的胡将军哈哈大笑:
韩?,休在这里胡言乱语。王爷他们正在休息,休息好后自会来和你们一战。论人数,我军并不在你们之下,岂会逃走?
韩?表面看起来一点不急,下令让大家退后一段距离,很大方留一点时间给众金兵。没让他等一会,从村里传来一阵怒喊声:
不好,王爷他们真逃到对面去了。
啊!一阵惊呼声传来,宋军的话可以不信,自家人的话由不得他们不信。在前面抵抗的众金兵乱了,一个个看着胡将军。胡将军不知在想什么,一时没有开口,韩?开喊:
你们中有宋人也有金人,大家的立场虽不同,你们的奋斗精神我很佩服。你们一直在抵抗,现在你们的主帅,背弃你们逃走,这不是你们的错。完颜永济他们既然选择逃走,说明了他们已经知道这一战的结果,再战下去,你们全都得交待在这里。
他们逃走,显然是不将你们当成人看,更不将你们当成他们的弟兄看。你们没必要再替他们卖命,投过来的,马上就可以成为我们的弟兄。就算不愿意投过来的,只要扔下武器受俘,都可以不用再受伤害。这件事就算传到金国,也没人说你们的不是。只会说完颜永济和逃走的那些金将,是他们背弃了你们,你们已经完成自己应该做的事,你们无愧于金国。
韩?觉得他这次的战斗有些不顺,都将完颜永济抓住了,非但没劝说到对方投降,还差点让他们变成哀兵,将他们的士气提起来了。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金军投降。他这番话说完,终于有了收获。
一个身穿硬甲的中年谋克,将手中大刀一扔,涨红着脸说:
他们都逃了,还打不什么打?要打你们打,老子不打了。
中年谋克走过红线,来到一个年青宋兵面前,这个宋兵跳下马,从马背上取出一条麻绳,被韩?打住。
将这个兄弟领到后面去,给他一些水和肉,让他吃饱休息好。
有些东西一旦开了头,就如同江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许多金军现在都饿着肚子,不知是受到食物的诱惑,还是被完颜永济出逃给气到,又一个年青金兵仍下武器:
我们在这里拼死拼活,他们居然悄悄逃了?我也不打了。
我也不打了。
很快,陆续有不少个放下武器。胡将军大急,嘶声大喊:
大家不要过去,王爷他们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
都这样子了,胡将军还在说瞎话。他的话一点没起作用,源源不断有人走过来。走过来的人都很平安,此时没人敢出手阻拦或是用武力威胁。人太多了,就算不过来的人,也不想惹火烧身。
众将士终于松了口气,大家在中间让出一个大的缺口,欢迎扔下武器的人从缺口中进入。韩?看向还在嘶声劝说的胡将军:
将军的忠心令人佩服,只是太不厚道。这么多的将士,为了完颜永济能平安逃走,堵在这里送死。到最后他是逃走了,你也尽忠了,众将士得到什么?得到一杯黄土,死在异国它乡,连亲人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我可以向大家承诺,凡投过来的人,都可以作为我的部下,和我一起上战场立功,拼出一个大好前程。不愿意投过来的人,只需要在我大宋干五年的活,五年干满,发银子让大家回去。无论想去哪里,绝不阻拦。
以前韩?的重心没有放在招降这些被俘的兵将上,随着己方伤亡的将士增多,他的兵力一时难补齐,他开始重视这方面了。这些金兵的自身条件并不差,要是投过来,不用训练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将士。
韩?这番话没有白说,听到马上就能成为他的手下,一个身材壮实、面相有些呆板的壮年谋克问:
我们投过来,真能成为你的兵?
绝不说谎,韩?差点没指天立誓:
我向大家保证,我们迟早会打过去。无论打到谁的家乡,先给我们说说。我们尽量不去打扰到当时的百姓,还可以让你们去和那些百姓协商一下。有困难我们一定会帮忙,大家平安过渡。我们不需要他们做什么事,只要他们能像平时那样,安安分分的生活就可以了。
这番话让神卫军的将士都很佩服,能想得如此远的,怕只有韩?了。这些条件太好,好得让许多金将也大为动心。相比自己的性命,许多人更关心家人。韩?能做出如此承诺,并不需要他们的家人做什么,只需要安分守己就可以了。还承诺有困难帮忙?一个年青金将问:
投过来,你们真会如此对付我们那些乡亲?
就算你们不投过来,我们也会如此对待金国的百姓。韩?没有和大家虚伪:
数十年前,金国占领中原,中原的百姓变成了金国的百姓。现在我们收复中原,那些百姓又变成我大宋的百姓,这很正常。这些不是百姓的错,是我们当年没有能力保护大家,才让大家成了别国的百姓。战争是国与国之间,不能连累百姓。胜利的一方,会成为百姓的管理者。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能要求百姓来承担亡国之罪。所以我们收复中原后,只会出更多的仁政,去安抚受到战乱的百姓。
韩?动情的演讲说完,谢大雷跑来:
大帅,完颜永济带着过去的人先逃了。
韩?现在为了收买人心,就算金帝逃了他也不在乎:
逃就让他们逃吧!看在这些将士的份上,我不追他们,这次饶他一命。
众金军大受感动,韩?这番话,后来被不少人弹劾。现在虽没人弹劾,众将士都很急,韩?在这里多吹一会,就会有更多的金军逃过去。那些金军不是傻子,他们去河边后,说不定会将那些船弄烂,到时想追也追不了。一个头上结着几根辫子的中年将领问:
你们要是真打过去,会如何对待我金人?
韩?扫了一眼,金人和宋人还是有一点点区别。发现现在没过来的,大半都是金人。他现在才恍然过来,自己漏掉一些东西没有忽悠:
金人又如何?我宋人并不只是汉人,还有许多种族的百姓。就好比你金国,你们中也有宋人、西夏人等等。一个国家,不可能只有一个种族。金国现在受到中原文化影响,和宋人没什么区别,合成一个国家后会很融洽。大家想想,要是有朝一日,宋、金、西夏、吐蕃、大理、西辽等等所有的国家,全合并成一个国家后会怎么样?
大家都呆住了,虽然韩?的手下,经常将统一天下挂到嘴边,但真敢这样想的人不多。汉唐那么强,也没能一统天下。大家根本没朝那方面去想过,所以一时谁也没能回答上来。
村后面的船只仍在忙碌,在河边挤了大量的金兵金将。还好有将领在这里指挥,大家逃得不亦说乎。
韩?没管这些,正在完成他人生中又一次惊天大忽悠:
天下合并成为一国,对所有人都有利。到时候天下只有一个国家,没有征人的泪、守边的苦、战争之殇、边界纷争。所有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就算某些地方受了灾,天下那么大,没受灾的地方还很多。每个地方只需出一点点物资,就能救济到受灾的百姓。
那时候士兵虽有,只需守好海上就可以了。更多的是维持治安的衙役,有纷争也是一国内部的纷争。就算有贪官污吏、昏君,也撼动不了如此大的国家。大家会在平安的环境中成长,在平安的环境中老去。人人老有所依、贫有所扶。那时天下姓宋姓金又如何?我们何不一起联手,为天下百姓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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