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在后面的人从两边分开,又涌进来十多个男女,最前方有三人。三人看到韩白,脸色不尽相同。中间个长发盘结、长想颇为富态、额头中间有颗红痣的中年女子最为激动,推开右边搀扶她的年青人,扑向韩白:
“?儿,娘找你找得好苦,终于找到你了。”
不用任何人介绍,韩白知道抱着他痛哭的中年女子,是韩侂胄唯一的妻子吴氏。韩白虽不是吴氏所生,甚至不是韩侂胄的亲子。他从小就被韩侂胄领养,是韩侂胄目前唯一的子女。对方如此反应,知道在吴氏的心中,待他不比亲子差。他那点紧张的心也被融化:
“娘别哭,孩儿没事了,以后孩儿会好好孝顺娘,不会让娘再担心。”
这些话,韩白是为身体的主人所说。以前韩?要是有老婆,韩白还会很为难。有父母不要紧,他完全能接受,以后定会如自己的父母那样对待。
吴氏一脸欣慰点点头,从头到脚打量几遍:
“?儿,我们快回京,请太医帮你看看。”
“表弟,真的是你吗?”刚才挽住吴氏的年青人,身材比韩白矮,要胖些,带着一脸惊喜走过来。
“表弟,你可知道我是谁?”
韩白有些发呆,林仲麟只介绍了韩府之人,并未介绍韩?那些亲戚。面前这个年青人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一来就让他猜谜?
“不瞒表哥,上次出事后,我失忆了。”
“表弟真失忆了?”年青人让开半个身子,指着后面一个头大肩长,额宽大眼,脸上的皱纹不多,下巴的胡须短而茂盛,面皮有些紧凑,看起来十分有威严的中年男子:
“表弟,他你认不认识?”
韩白猜到对方可能是韩侂胄,年青人让他猜这个那个,分明不是什么善意,懒得去乱猜:
“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从江边醒过来,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
“啊!”这些人虽听报信的人说过韩白失忆,失忆得如此利害,还是超出大家的想像。年青人终于停止让他猜谜,脸上的惊喜消失不少:
“你连自己也不知是谁,为何承认自己是我表弟韩??”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毛病,细想年青人说得并没有错,只是他想错了。韩白看向林仲麟,林仲麟说:
“韩大人,韩少爷并未承认他自己是谁,是我见他长得和韩少爷一般无二,在公堂上将他认出来。”
这个年青的韩大人很小心,将吴氏拉过来,很是不满盯了眼林仲麟:
“林大人,天下之人长像不乏有相同者,你仅从长像就将他当成我表弟?你这是想邀功还是别有用心?”
林仲麟呆了呆,脸上的怒气升得快去得更快。韩白虽不知道韩大人的身份,他很清楚,再有什么气也不敢朝对方发作。还好旁边的吴氏没当旁观者,不解问韩大人:
“同进,他不是?儿是谁?难道?儿我也会认错?”
“四婶,这种事马虎不得。”韩大人看着韩白:
“他的确长得很像表弟,我也分不出真假。我韩氏一族天下皆知,四叔又身居高位,难保不会有不怀好意、想趁虚而入之人。四婶你可听说过,一个失忆之人,居然会如此清醒?”
韩大人一说,不少人脸上露出多少不一的怀疑。现在的韩白看上去绝对是个正常人,他们就算没接触过失忆之人,多数人也听说过。一般失忆之人懵懵懂懂,不可能有韩白这样的表现。后面的中年上来,问林仲麟:
“林大人,你将遇到他的经过详述一遍。”
林仲麟有些急了,他这一生还从未遇到过长得如此像之人,根本没朝其它方面去想。韩大人的意思他知道,居然联想到阴谋中去?不敢不说实话:
“回韩相,下官辖地绍兴府,前几天发生一桩命案……”
林仲麟说得十分详细,将韩白在绍兴做生意的事也说出来。在韩白身后的陈顺和两小十分担心,她们也受到林仲麟影响,下意识将韩白当作韩?。以前没想那么多,现在越想越怕。看这架式,如果韩白不是韩??韩家绝不会轻易放过韩白。
林仲麟说完,韩大人哈哈大笑,对中年男子韩侂胄说:
“四叔,我本以为他只是个正常人,没想到他如此能耐,居然会做生意,还能为林大人审案?一个失忆之人,非但没有变傻,反而比以前更聪明?四叔见识远非我等可比,你可听说过哪里有如此怪事?”
韩大人这一说,众人的疑心更盛。除吴氏外,所有人的脸上都能看出疑色。吴氏走到韩白身边,将他的肩搂住,瞪着韩大人:
“同进,你这是何意?他是不是?儿我比你们清楚,休再胡说。”
“四婶息怒,”韩大人朝吴氏一礼:
“四婶,侄儿也是想将这事弄清楚,绝对没别的意思。这事不弄清楚,会成为我韩氏一族的笑话。”
韩大人将韩氏一族抬出来,吴氏懒得与他争论,对韩侂胄说:
“老爷,他就是?儿,我绝不会认错。”
“夫人不用心急,”韩侂胄看向韩白:
“你说你失忆了,为何会做生意,还会审案?”
这是韩侂胄和大家最想不通的事,对韩白没多少影响。他只是有些好奇,吴氏一口认定他是韩?,韩侂胄不承认?他知道多数母亲对于孩子,比父亲更为熟悉。开始还有一点怀疑自己不是韩?,现在几乎可以肯定。
“天下之事,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听说佛祖释迦摩尼,在菩提树下坐了几天,顿悟成佛。自古不乏有一夜明悟之人,古来就有这些事。一场大难让人变得聪明些,并非是不可能之事。我自己也不敢肯定是谁,我醒来后,除这身衣服外,身上还带着一块玉佩,就是这块。”
韩白说完,已经掏出玉佩。吴氏接过来,眼泪又流了出来,递给看着韩白发呆的韩侂胄:
“老爷,这是我韩家祖传的双鱼玉,他是?儿,是?儿。”
开始韩白未说话,一直在想。以后他所作所为,会让人惊掉一地眼球。要是不给后面找些说词,就算现在能摆平,以后也会引起大家的怀疑。没办法,只好将释迦摩尼都搬了出来,准备朝神话方面去发展。
这些话让许多人震惊,在场有不少人熟悉韩?。以前的韩?,很难说得出这些话。韩侂胄接过玉佩还在翻看,旁边的韩大人说:
“四叔,要是别有用心之人,表弟身上的东西,难保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吴氏怒了:“韩同进,你一再阻止我们与?儿相认,你有何居心?”
韩大人叫韩同进,是韩侂胄的亲堂侄。他有何居心,只有自己知道。
“四婶,这种事情岂能马虎?要是错认,不只是我韩氏一族的笑话,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
韩同进说完,一个身材有些矮,圆脸圆眼睛,脸上还有一对圆圆的酒窝,长得十分甜的少女跑到吴氏旁边,看着韩白:
“夫人,少爷背上的东西?”
吴氏呆了呆,很快由怒转喜,对韩白说:
“?儿,你自幼背心有一个圆形胎记,很像一个红色的太极,现在还在不在?”
“在,”不待韩白回答,少女将话接过来:
“出事前一个月我见过,少爷身上的那个胎记还在。”
现在这种封建的社会,少女能看到韩?背心的胎记,他大概猜到对方是谁。韩?有两个贴身丫鬟,沉船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叫康宁的丫鬟健在。他猜得不错,这个少女就是韩?的贴身丫鬟康宁。
背心上的东西,连自己也不知道,恐怕只有这种关系的人才清楚。韩白说:
“我不知道有没有,看看就知道了。”
在场之人需要回避的不多,连吴氏也没回避。大丫二丫抢在康宁之前,来到韩白面前,颤抖着双手,为韩白解开上衣。
韩白自己也很紧张,身上的印记很难说。就算不消失,要是在什么地方被新伤覆盖,他身份之事恐怕会生出不小变数。没让他紧张多久,一道惊喜声传来:
“哥哥有,有个圆形的胎记。”
再怎么韩白也看不到,当他转过身来,裸露出的背心,一块半个巴掌大、颜色深红的圆形胎记出现在大家面前。这块胎记长得的确很像太极,中间有条s形弧线,将圆形分成两半,每边还有颗红痣。吴氏再一次激动哭出声来:
“?儿,我的?儿终于回来了。”
所有人的疑色全都消失,就算是韩同进,也找不到任何理由继续阻止。吴氏一哭,康宁和一些丫鬟下人也哭出声来:
“老天有眼,少爷没事了,少爷没事了。”
林仲麟也将悬着的心放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韩侂胄来到他面前:
“多谢林大人找到犬子。”
“韩相折杀下官了,”林仲麟赶忙让过一旁还礼:
“公子是个有大福之人,就算不是下官找到,他也会平安回到韩府的。”
待韩白穿上衣服,韩侂胄看了眼韩白:
“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