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林氏面色一变,季大勇怎么过来了?他从祠堂里放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呀!
季巧巧说:应该是前几天放出来的,他赔了钱,黄家也原谅他了,自然不能老把他关着。毕竟,他关在祠堂里的每一天,都是族长家里给他送饭吃的。虽说后面要按价钱换成粮食,可到底还是太麻烦了,族长自己也不太乐意的。
他放出来就放出来了,跑咱们这儿来做什么?季林氏坐在那里不动弹,她不太想给季大勇开门。
可是季大勇在院子外一直不停的拍门,并且大声喊着:季林氏!我知道你在里头!你是我兄弟的媳妇儿,怎么了?门都不给我这个大伯子开了吗?
左邻右舍还在家里的女眷都开了门出来看动静,季林氏被逼无奈,只能站起来低声道:巧巧,你就待在屋子里,我一个人出去看看。
季巧巧摇摇头,也跟着站了起来,道:不怕的,我陪娘一起去开门。这可是咱们家,季大勇还能吃了咱们吗?
走到院子门前,季林氏让季巧巧退后一点,才动手打开了门栓。
季大勇拍了半天门,好不容易见到大门开了,他立刻抬脚就要往院子里面走。
季林氏挡了一下,笑着说:大伯子今儿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季大勇看了看季林氏的动作,面色立刻一沉,咋的?连门都不让我进去了?喝!大壮还真是讨了个好媳妇呢!连大伯子都不让进门了!
季林氏还是笑嘻嘻的,态度看上去很好,她轻声细语的说道:大伯子,倒不是我们不想请你进去,主要是家里现在乱的很,不好待客。再说了,我这寡居的身份,如今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因为季大勇如今也是老光棍一条了,她这个做弟媳妇的,想不避讳都不行的。
季大勇抬起一张粗糙苍老的脸,眨了眨浑浊的眼睛,忽然不说话了。
他比过年那会儿看上去更苍老了,头发白了一大半,胡子很久没有修理,长得乱蓬蓬的,脸上多了好几道深刻的皱纹,看上去苦哈哈的。
季大勇从祠堂放出来好几天了,倒还知道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可这身衣裳破旧的厉害,上面补丁重补丁,更显得他整个人充满窘迫。
季林氏见季大勇突然不说话了,就催问道:大伯子,到底有什么事呀?
季大勇迟钝的抬起头来,看了看季林氏身后的季巧巧,他又是微微一愣。
这是季巧巧?
这是他的小女儿季巧巧?
怎么跟他印象里面的完全不一样呢?
季大勇记得季巧巧永远都长得瘦瘦小小跟个猴子一样,身上永远穿着最破旧的烂衣裳,看着怪讨嫌的。
可现在的季巧巧却长得雪白干净,大眼睛明亮有神,身上的衣裳鲜亮簇新,看着跟城里的大小姐一样。
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呢?季大勇搞不懂了。
都说赚钱好,难道赚钱真的能给人带来这么大的改变吗?
大伯子?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呀?有事就说,没事儿我要回去继续做针线活了!季林氏见季大勇仍然不说话,就催促了一下。
季大勇愣愣的移开视线,好一会儿才说:你们把我儿子弄去哪里了?
季林氏有些奇怪的说道:族长没跟你说吗?季丰收找我家巧巧借了一百两银子,去山峦书院读书了。
他说了。季大勇说:谁准他借钱读书的?我可没同意!那个什么山峦书院在什么地方?你们快点把季丰收带回来!一百两银子,就是把我卖了也还不起这个钱!
季林氏说:这个钱不用你来还,那个借据上都写清楚了,等季丰收自己能赚钱了,由他慢慢还。读书到底是好事情,山峦书院可是考出不少举人的地方。要是季丰收真的有出息了,大伯子你也能跟着享福啊。
季林氏这话倒是说的很真心,季丰收是季大壮的亲侄子,季林氏也不希望这个孩子真的变成一个坏人。
能有一条好出路,总归是好事。
季大勇朝地上吐了一口痰,然后闷声道:我是他爹,我说了不许他读!他一个十岁的娃娃,能知道什么?还自己借钱去读书?家里这么多活谁来干?你们赶紧告诉我那个书院在什么地方,我要把他叫回来,以后跟着我一起收拾田地!咱们乡下人,种地才是第一等的大事!
季林氏说:大伯子,你跟族长说过了吗?季丰收去读书这件事,可是族长做的见证,族里也同意的。
我不管什么族里不族里的,家里的农活干不过来,我要人手。季大勇说:我们家可没那个条件供他读书!
季林氏说:山峦书院在哪里,我也没去过啊。地方我都告诉你了,要不然大伯子你自己去问问路吧。
那不行,谁借的钱,谁就要负责把季丰收给我带回来!季大勇开始不讲理了。
最关键的是,就算他知道山峦书院在哪里,他一个人也不敢过去找儿子。
村里不识字的人都这样,对书院、学堂这种地方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
季巧巧笑了笑,道:大伯父,您这话是冲着我来的吧?
季大勇愣了一下,季巧巧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开口叫过他了,这一开口,就叫大伯父,让他特别不习惯。
你快点把你弟弟弄回来!季大勇说:那是我儿子!
既然是你的儿子,那你自己去找啊!我反正不去!季丰收要去读书,是族里同意的。您想找儿子,自己去找吧,反正我是不会管的。季巧巧说:您还有别的事情吗?若是没事了,我跟我娘就要进去忙乎了。
你!季大勇骂道:季巧巧!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对啊,早就不听了。季巧巧笑着说:大伯父怎么不长记性啊?我早就是二房的女儿了,跟你大房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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