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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面一转, 是当年微博上的无数诘问谩骂。

    【你收钱的录音都曝光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收钱退赛的垃圾,滚】

    【亏我那么喜欢你】

    【恶心,我还特地买了现场票来看你】

    【年纪轻轻目光这么短浅, 就算发挥失常拿不到前三,那么多公司想签你,要赚钱还不容易?】

    【从节目播出就一直关注你, 真的对你很失望】

    ……

    热汗浸透了额发, 眉心忽然触来一点温热。

    沈霁惊醒了。

    在小镇与客栈尚且苏醒前,昏暗的房间内, 急促与平缓的两道呼吸彼此交错。

    这些年沈霁偶尔会做些关于当年的噩梦, 醒来时总是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在人前唱不出歌, 弟弟和爸爸在医院生死未卜, 一沓沓的收费单, 跑不尽的医院长廊, 无数个在走廊长椅上惊醒的夜……

    他每次都得花几分钟,把自己妥帖地从那个无数情绪腐朽混杂、充满绝望的泥潭里拔出来。

    然而此时床边却站着个人, 拂开他被汗水浸湿的额发。

    “天还没亮就听你在那咕咕哝哝地念叨什么,”傅在桐弯着腰,语气意外的温和,“做噩梦了?”

    薄薄的窗纱外只有一线朦胧的光, 屋内仍旧陷在蒙昧之中,床边的男人五官模糊, 唯有那双眼, 明亮深邃,倾身靠近时,未散尽的香水味迎面拂来,淡淡木质香与皮革味, 令人心安。

    沈霁剧烈的心跳渐归平缓,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支吾着嗯了声。

    “还早,才五点。”傅在桐说话时仿佛带着某种诱哄的魔力,将他按回枕头上,“闭眼再休息会儿。”

    重重噩梦消耗精神,睡了一晚,醒来后却更累了,沈霁听着他的声音,又生出几分困意,刚闭上眼,又不太放心地偷偷睁开一只眼,瞄了眼床头。

    跟只刚被接回家,被哄着睡下后探头探脑、生怕主人跑掉的小奶狗似的。

    傅在桐坐在床边,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注意到他的动作,似乎笑了一声,卷在嗓音低沉的句尾,不甚清晰:“我看着呢,睡吧。”

    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霁在迷迷糊糊中想。

    哦,他对我图谋不轨。

    可是他对我很好啊……

    意识在反复横跳的“他对我很好”与“我是直男啊他对我不轨”之间逐渐消弭。

    沈霁又安静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光已亮,沈霁懒懒地揉揉眉尖,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摁亮屏幕看了眼。

    还好,七点,没睡到太晚。

    傅在桐不在屋里,八成已经在楼下准备早饭了。沈霁快速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靠近厨房,就听到傅在桐跟唐冶在那讲相声似的:

    “老傅,你家小鸡的怎么还没起床,这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累的呗。”

    “昨个儿是你家小鸡赚房租,今天换你当顶梁柱啊?”

    “那可不。”

    ……什么叫“你家小鸡”啊?

    沈霁轻吸了口气,刻意放重脚步声,提醒里面的人自己要进来了。然而那两位并不在意,他一进屋,唐冶就热情地招呼傅在桐:“哟,老傅,你家小鸡来了。”

    席彤微嫣然一笑:“小鸡,昨儿喂猪累了,今天就换傅哥去放羊吧。”

    沈霁头顶一片黑线,缓缓问:“你们当这是演乡村爱……故事吗?”

    差点没把住嘴。

    屋里一片笑声。

    项川也在厨房里,他现在的处境有点像坐大巴过来的那天,他不满节目组艾特嘉宾的顺序,准备在车上给沈霁一个下马威,想把坐在沈霁身边的唐冶叫走,留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尴尬。

    当时没办成,现在倒反噬了。

    除了老好人唐冶会照顾照顾他,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疏离他。

    早上没有游戏,沈霁还以为节目组总算愿意做人了。

    结果吃完早饭,方导演就拎着他那个祖传的大喇叭来了:“同志们好——昨晚睡得好吗?刚刚吃得香吗?”

    唐冶的胃登时抽了下:“见到你就睡不好吃不香了。”

    方导演笑嘻嘻的,假装没听到:“看来大家都休息得非常好!鼓掌!那大家应该能以最饱满的精神,迎接喜来春客栈重启后的第一批游客啦!”

    所有人:“…………?”

    方导演:“由于某些剪辑师听到了吗给我剪掉这句大家都知道的原因,现在小镇上旅客很少,没有素人,我们决定邀请一些飞行嘉宾充当旅客,体验小镇风情,感受客栈热情……”

    接收到傅在桐“废话少说”的眼神威胁,方导演赶紧加快语速:“第一位旅客将在中午抵达,请做好接待准备。”

    其他人都还一脸“你在开玩笑吗”,傅在桐率先反应过来:“旅客?既然是客,那应该要交房租的吧。”

    方导演愣了下,点头。

    “既然是客,那资金应该和我们不一样,是不受限制的吧。”

    方导演摇摇食指:“虽然限制没你们的大,不过还是有限制的,飞行嘉宾是抽签来决定自己的资金的。”

    “最低多少?”

    方导演纳闷地瞅瞅他:“最低是八百……傅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傅在桐浑不在意地哦了声,懒懒地扬了下下巴,示意其他人干活:“去把客栈剩下的所有房间价格翻一倍。”

    唐冶顿时领略了他的意思,禁不住佩服鼓掌:“黑啊老傅,实在是黑!”

    沈霁的良心已经被昨天差点冲出猪圈的猪冲垮了,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可行,欢快地去拿小黑板,准备狠狠宰一把第一波来送人头的旅客。

    方导演:“……”

    真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方导演弱弱地提醒:“各位,请诚信经营,你们的做法是要被投诉到工商局的。”

    “切。”

    众人顿时没了兴致,冷漠地原地作鸟兽散。

    在飞行嘉宾到来之前,由难得支棱起来的傅影帝主持,在院子里开了个小会。

    傅在桐大手一挥:“房价不能涨,那就在其他方面做文章。”

    席彤微连连点头:“咱门日子过得这么苦了,削他们一把也不过分是吧。”

    “我们的口号是——”

    “雁过拔毛!兽走留皮!”

    整个一小型传销现场。

    沈霁最后的一点坏心情也没了,笑着道:“感谢傅前辈带着我们发家致富,离你梦想的套间不远了,大家都能走上人生巅峰住上小单间。”

    目前为止都是一个人住小单间付房租的席彤微衰衰地道:“孩子,你还小,小单间也没那么快乐。”

    沈霁一开口,傅在桐的目光又忍不住溜过去。

    他最近实在奇怪,意识不断警告自己“注意距离不要瞎撩”,身体却总是不由自主凑近。

    今早有些失了分寸,他盯着沈霁的睡容看了十分钟,给他掖了两次被子后又觉得不对,干脆六点就出门来了趟晨跑。

    明明警告着自己要保持距离,可听沈霁一说,他又忍不住磨牙:小白眼狼,对你那么好,居然还想一个人搬出去。

    转念一想,傅影帝又自信满满地琢磨:难不成是天天看着我,有点把持不住了?

    年轻人,燥嘛。

    沈霁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持不住了,满心扑在赚钱上,扭头跟着唐冶在那商量怎么黑人。

    商量完了,搓手等待第一个送人头来的。

    气氛比较和谐,项川也不再一个人生闷气似的不吭声,凑过来试图插进话题:“万一来的是熟人呢?”

    他一开口,傅在桐就非常小心眼地不吱声了,懒哒哒地靠在树上,抓着沈霁的小辫子玩。

    “这你就不懂了,”唐冶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太忍心撂下他不管,给了点面子,笑得呲出一口小白牙,“如果是熟人,那更要扒得他什么都不剩,朋友价,翻倍价。啧啧,如果是你们傅哥,那下手肯定比我更黑。”

    席彤微打趣:“那咱们这客栈不该叫喜来春了,就叫黑心客栈吧。”

    黑心客栈开张几天,终于在中午迎来了第一位旅客。

    正午十二点,准时出现在客栈大门口、提着行李箱跨门而入的,还真是个熟人。

    是傅在桐多年的至交好友、当红天王陈星白。

    项川瞬间激动得脸都红了,冲上去想帮他提行李。

    陈星白摘下墨镜眨眨眼,他有一双很会笑的眼,整个人气质很温润:“没事,不重,我自己来就好。”说完,扫了眼客栈的环境,满意点头,“环境还不错嘛。”

    最后才看向傅在桐,做出个夸张的伸展手臂的动作:“老傅,不欢迎欢迎我?”

    傅在桐往后退了一步:“先告诉我,你抽到了多少资金。”

    其他人赶紧竖起了耳朵。

    陈星白茫然地迎着众人充满渴望的眼神,不明所以:“八百。”

    唐冶、沈霁和席彤微齐齐“嘁”了声。

    陈星白:“???”

    傅在桐嫌弃地将他从头打量到脚,仿佛在看一块非洲黑炭,一手插在兜里,并没有欢迎老朋友的热情,偏头给沈霁介绍了一下:“这是陈星白,一个最低数有多少,他就能抽到多少的非酋。”

    沈霁从陈星白出现的瞬间,就以螃蟹步悄无声息钻到傅在桐背后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陈星白。

    怀揣着音乐梦想的人,多多少少都向往着陈星白。

    出身古典音乐世家,毅然走上父母歧视的流行音乐道路,十来岁就开始写歌发歌,二十多岁大红大紫,成长为如今的天王……

    除此以外,陈星白还是知道他另一个马甲的人。

    并且是个更敏锐、更可能发现他、拆穿他的人。

    沈霁揉揉额角,有点烦恼。

    他十四五岁时,在沈凌的鼓励下,开始省吃俭用、克扣伙食费,攒下零花钱和过年的红包,还去偷偷打了些零工,花了一年的时间,买了些录歌的设备——都是最便宜的,或者淘的二手。

    凑够东西的那天,是他的生日。

    那天沈凌神神秘秘的,让他闭上眼,要给他一个惊喜。

    等他睁开眼,眼前的世界一亮。

    温暖的蛋糕烛光在房间里闪烁着,映照在弟弟苍白带笑的脸上,以及一把全新的吉他上。

    沈霁是不准沈凌学他省钱的,自己攒钱的空隙里,也时不时挤一点出来给弟弟,要他多买些好吃的。

    沈凌嘴上答应着,却偷偷把钱全部存了起来,每天路过乐器行,都会跑进去,确保自己看上的那把吉他还在,顺便哀求店主帮他留下来。

    最后在沈霁生日这天,他砸碎了自己的存钱罐,给哥哥买了一把吉他。

    那年是高一,沈霁拥有了人生里的第一把吉他,找了个小众的音乐平台,署名“霁凌”,把翻唱的歌发了上去。

    点击很少,评论就更少了。

    他也不气馁,最开始是翻唱,后面开始自己写歌,自弹自唱发上去,坚持发了一年,一首吉他清唱被人转到了另一个平台上,意外火了一把,多了许多关注的人。

    他自己没能力编曲、混音做后期,发的歌都是吉他伴奏清唱,反而突出了一把好嗓子。

    陈星白就是那时候找上他的。

    那时候陈星白也才十**岁,还是没有出头的时候,表示很欣赏沈霁,跟他畅聊人生与梦想,教他怎么写歌,帮他编曲做后期。

    俩人合作发歌,也走红了一把。

    认识了两年,沈霁高考结束的时候,陈星白已经红起来了,也不介意坦露身份,给他推荐了一档节目,让他去试试。

    那档节目就是《蒙面唱将》。

    后来家里发生重大变故,沈霁当了逃兵。

    他自觉对不起陈星白,把当时的社交账号都删除后,就没有再联络过。

    虽说认识了两年,但都是网上交流,没有交换过照片,他的嗓音也比以前更成熟了……而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陈星白应该不记得他了吧。

    注意到陈星白的目光有意无意往这边扫来,沈霁心虚地又躲了躲。

    他就没想过有朝一日,居然还会和陈星白有这么近距离的会面。

    陈星白眯了眯眼,觉得有趣:“老傅,你背后那个小朋友有点害羞啊。”

    傅在桐挡着他的视线,嘴角一勾:“可能是发现你人面兽心的本质了吧。”

    “……”你还真够记仇的。

    唐冶和项川分别拿了一次第一后,已经从大床房搬到了标间,客栈目前还剩两间大床房。

    不过大家着重推荐的是金光熠熠的复式套间:“设备完善、格局好、布局好、朝南安静睡得香!”

    飞行嘉宾只来一天,陈星白掌握八百巨款,还没意识到自己在被剥削,看看一晚三百五的价格,轻松地点点头。

    之前见面时,项川对傅在桐也很殷勤,但发现傅在桐对自己爱答不理后,也不怎么凑上来自己找不痛快了,但即使陈星白婉拒了他,他还是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沈霁躲在傅在桐背后观察,猜测大概是项川觉得他和陈星白一样是做音乐的,更容易得到赏识。

    正想着,脑袋就被戳了下。

    他茫然抬眼,傅在桐伸着手指,又戳了他一下,悄声问:“你欠老陈钱?”

    “……”沈霁面不改色,“陈前辈的光芒太耀眼了,我怕我直接看他会被闪瞎。”

    傅在桐不乐意了:“那你直接看我就不怕闪瞎?”

    沈霁卡壳了一下,没想到他连这种明显随口胡诌的话都要攀比,只能努力找理由:“因为傅前辈对我很好,更有亲和力。”

    “那还一口一个傅前辈的叫?”

    沈霁心想,我倒是想叫你傅小姐,但我怕你打我。

    他忽然灵机一动:“桐桐?”

    傅在桐:“……”

    沈霁微笑着拍拍他的肩:“你看,我就说,我敢叫你不一定敢应。”

    成功地把傅在桐堵回去了,陈星白也下来了。

    沈霁也觉得自己刚才躲债主似的表现过于心虚,一边观察着傅在桐厚脸皮的样子,一边像模像样学着。

    陈星白一扫这俩人,若有所思。

    看来傅在桐不是自恋,是这小孩儿真喜欢他啊。

    啧啧,连表情都要模仿的。

    俩老朋友许久不见,相约着坐到了院子里的大树下,一本正经地聊天。

    等摄影拍完足够的镜头,傅在桐就懒得继续配合了,大摇大摆带着陈星白溜达到后院,从兜里摸出烟,点燃抽了两口,舒了口气。

    从后院能看到前院两块绿汪汪的菜地,沈霁和席彤微,一顿一站,挎着篮子,在研究哪些菜能拔出来当午饭的食材。

    远远望去,青年身形修长笔直,淡金色的头发恍若画笔描绘,在午间阳光下熠熠生辉,那张面相明明偏冷,眼睛却天生带笑,柔化了气质,染着发也不显得乖张,倒让人觉得乖乖的,像个干净的小天使。

    陈星白保护嗓子,从不抽烟,离他远了点,又多看了几眼沈霁。

    傅在桐吐出烟圈,冷冷瞥他一眼:“看够了没。”

    陈星白啧啧两声:“我还以为他网上的照片都是P过的,现实里哪儿真有那么精致的人?没想到真人长得比照片上还带劲,朋友,我现在真诚地建议你礼貌性弯一弯,性别别卡太死嘛。”

    傅在桐盯着沈霁的背影,弹弹烟灰,没有再抽一口,任由那支烟在指间燃烧:“我笔直。”

    我怎么看你摇摇欲弯啊。

    陈星白心里碎碎念了句,想起件事:“对了,你确定他就是你那白月光了?不会是被色相迷惑吧,你也就酒醉时听到那么一段啊。”

    “说多少次了,不是白月光。”傅在桐皱皱眉,有些不耐。

    “那你告诉我,就那么惊鸿一瞥,记了五年,找了五年,你说你找他干嘛,找出来供着啊?”陈星白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长吁短叹,“我早说过,你就是对人家一见钟情了吧。”

    “钟个几把,”傅在桐随手将烟头碾灭,“我当年都没看过他的脸。”

    陈星白耸耸肩:“行吧,你高兴就好……怎么不抽了?”

    “那小孩儿不喜欢烟味。”

    “………………”

    午饭也是傅在桐亲自下的厨。

    陈星白最近在筹办演唱会,忙里忙外的,排练了很久,接了节目组的约来露个面,纯当来散心了,吃完饭,擦擦嘴就想出去逛逛。

    然后就被黑心客栈围堵住了。

    陈星白后知后觉不对,护住胸口,弱弱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傅在桐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咬着饭后戒烟棒棒糖,冷笑:“你说呢?”

    沈霁配合地翻开小本本,拿出里面的账单,不过他没吭声,转手递给了唐冶。

    这是个好镜头,唐冶还刻意退后了两步,想让沈霁好好发挥,收到账单,疑惑地看看他,但也不好问,只能自然地接过来,看了一眼,就止不住地笑起来:“根据我们详细的计算,老陈你这一顿一共吃了三百九十九元,请先结个账。”

    陈星白钱包一痛,不可置信:“一盘土豆鸡块、一盘蒜泥生菜、一盘回锅肉、俩四喜丸子和一份肉饼蒸蛋,还有锅丝瓜汤,就我了解的这边物价,食材费有九十九吗?你们这是家什么黑店?”

    傅在桐眉目淡然:“我的出场价是三百。”

    “……那剩下的九十九哪来的?”

    “老陈,你这话就不对了,除了老傅,我们也有出场费和劳务费啊,”唐冶把账单递给他看,“本来是四百的,我们小鸡一寻思,九九听起来吉利,还给你优惠了一块钱。”

    吃了顿午饭,资金就被刮得差不多了,陈星白捂着胸口,接过账单看了看,表情忽然一愣。

    账单是傅在桐让沈霁写的,沈霁也没多想,瞎几把写了一通。

    见到陈星白表情发愣,他才后知后觉不妙。

    他以前写歌时会把手稿拍给陈星白看!

    陈星白难道还记得他的字迹?

    沈霁小碎步上前,不动声色地将账单拎回来,微笑着一揣:“唐哥,拿给陈前辈看,你也不怕给他撕了。”

    陈星白脑中才闪过零星的熟悉感,又想不起具体的东西,账单就这样消失在眼前,没来由有些急,尽量放缓语速,保持在外人前的风度:“我不撕,给我看看,我才能确认你们没讹我啊。”

    “哦,那不用看了,”傅在桐的偏心是没原则的,看沈霁不想给他看,果断开口,“我们就是在讹你。”

    “……”

    痛击完陈星白的钱包,就该带他到处转转了。

    项川巴不得能有机会和陈星白相处,拍着胸脯想揽下这活儿。

    项川推沈霁掉水里的事已经传开了,陈星白知道得还更多——比如傅在桐堵着项川,逼他也跳了回水。

    傅在桐虽然看着脾气大,但其实很少为难人,能让他这么做,看来是很不待见项川。

    他对这个后辈的唯一印象也就“蒙面唱将第一名出道”,但以他个人之见,项川当这个第一,有点勉强了。

    一秒计较完所有事,陈星白露着依旧和煦的微笑,礼貌拒绝:“哎,你们平时也挺累的,我看老傅很闲,让他陪我吧。”

    说完,冲傅在桐使了个眼色。

    傅在桐挑了下眉,本来懒得搭理,略微一顿之后,又勉强想起陈星白在华语乐坛的地位,顺手拎起沈霁:“看你老打呵欠,出来醒醒神。”

    沈霁就是故意装困,没想到这也能躺枪,不仅没实现目标离陈星白远点,反而又被拉近,差点呕血。

    成年人之间的拒绝是有形的。

    项川脸色发僵,眼睁睁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郁闷得吐血。

    一出门,陈星白先冲跟拍摄影打了个手势,又歉意温和地朝沈霁笑笑,然后单独拉着傅在桐,远离沈霁三尺,压低嗓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老傅,我觉得有点不对。”

    傅在桐推开他脑袋:“光天化日之下,你这么拉拉扯扯我就很不对。”

    陈星白没跟他开玩笑:“我回忆了一下,忽然觉得……你这小白月光的声音,我也很耳熟啊。”

    傅在桐松松垂在身侧的手陡然一紧。

    他突然有了种自己的东西被人窥视的感觉。

    即使这个人是他的朋友,依旧让他很不爽。

    陈星白还在那念念叨叨:“我给你说过的吧,我以前遇到过一小孩儿,很有天赋,后来人忽然蒸发了,我那时候也忙,回头想找,人就找不着了,肯定是故意躲我。他当年和我一起发歌,用的名字是‘霁凌’,你这小孩儿不就叫沈霁?”

    他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傅在桐依旧神色漠然:“你能不能别瞅到个漂亮小孩儿就说是你老朋友,会显得你很gay。”

    说完,他抛下老朋友,去抓后面那个企图溜走的小朋友。

    仨人在外面转了一圈,打卡回来,顺便买了晚饭需要的食材。

    因为敲了陈星白的竹杠,今晚的房租也不用担心,大伙儿总体上还是非常高兴的。吃过晚饭,陈星白提议玩会儿斗地主,也得到了一致认同。

    傅在桐波澜不惊,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去要牌吧。”

    其他人也充满鼓励地望着他,嗯嗯点头。

    要副牌怎么了?

    完全不了解节目组尿性的陈天王纳闷地回过头,朝工作人员那边喊了声:“方导,麻烦给我们来三副牌。”

    方导演露出小虎牙,拿着扩音大喇叭回:“好的,一副扑克牌十块钱。”

    陈星白:“……”

    陈星白看了眼所剩不多的资金,表情复杂:“你们这哪来的土匪帮,从节目组到嘉宾没一个不黑的。”

    席彤微:“反正是陈哥提议要玩牌的,我们这儿的规矩就是这样的,谁提谁给钱。”

    陈星白很少上综艺,不过也清楚大部分综艺的套路,假装上了当,配合地去买了三副牌。

    在场除了傅在桐,他的咖位最大,在刻意的把控下,轻松掌握主导权,笑容依旧温和:“玩牌嘛,肯定需要点惩罚规则,不然就没意思了。”

    项川连忙点头。

    “这样,”陈星白说,“每轮第一个出完牌的,可以给剩下牌最多的那个提要求,像大冒险真心话回答问题都可以。”

    傅在桐扬了扬眉。

    别人不知道,他是很清楚,陈星白年轻时到处跑,跟人学了把赌术,出千挺厉害。

    看来这是准备针对沈霁了。

    他暗暗皱皱眉,主动接了一副牌去洗,修长的手指流畅熟悉地切牌洗牌,动作干净利落,很是赏心悦目。

    沈霁正看得惊奇,傅在桐忽然歪了歪头。

    冷不丁耳垂一热,傅在桐靠了过来,为了不让声音被录进去,嘴唇几乎贴在沈霁耳朵上,说话时温热的吐息尽数喷洒在他耳廓上。

    话音轻轻的,简直像在讲情话。

    “离陈星白远点,你看他看你的眼神,是不是挺变态的。”

    “……”

    脸不红了,心也不跳了。

    沈霁默默看他一眼,开始怀疑这俩娱乐圈盛传的好哥们是不是表面塑料友谊。

    斗地主开始,每个人摸牌,第一轮的庄家是唐冶。

    在六人局里要针对一个人也不太方便,陈星白给傅在桐丢了个眼神,让他帮个忙。

    傅在桐年轻时有段时间也不学好,吃喝嫖赌,除了嫖外样样精通,赌术比起陈星白只高不低。

    见傅在桐点了下头,陈星白放心地收回目光。

    好哥们儿,就是靠谱。

    十分钟后,傅在桐顺利地把老朋友送上了刑场,成功帮他拿到了输家宝座。

    陈星白:“……”

    傅在桐毫不心虚地耸耸肩,淡定自若地转头看沈霁:“来,我们的赢家,想让陈星白做什么?”

    沈霁并未察觉到这场斗地主里隐含的刀光剑影,斟酌片刻,忽然想起之前在宿舍玩牌时,宁醉想到的一个很损、但又不一定那么损的问题。

    “嗯,”沈霁露出个无害的微笑,“陈前辈是客人,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就让陈前辈大声念出自己的网名吧。”

    说着,还招招手:“方导,借一下你的大喇叭。”

    他记得陈星白以前的网名都挺中二的,也不知道现在风格变了没。

    陈星白气若游丝:“……要不,还是换一个吧?”

    沈霁托着腮:“陈前辈,你这样我就更好奇了。”

    陈星白:“………………”

    你就是恶魔。

    陈星白凝固了整整半分钟,艰难地举起那个大喇叭,吞吞吐吐:“男人……”

    傅在桐的肩头已经在抖了。

    沈霁给予眼神鼓励:“什么什么?”

    陈星白深吸了口气,举着喇叭,气沉丹田,破釜沉舟:“男人,必须霸道!”

    席彤微一口水噗地喷出来。

    沈霁狠狠呛了一下,努力抑制嘴角的笑。

    当年陈星白的网名就奇奇怪怪的,什么“爱上你是我的罪”“低调,诠释不了爷的高傲”……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画风还没变呢。

    在傅在桐的有心纵容下,玩了几把,沈霁就没惨到沦为最后剩一大把牌那个。

    陈星白简直气结。

    晚上睡觉前,他约架似的,又把傅在桐给约到了后院。

    傅在桐烟瘾重,即使不抽,也习惯咬着烟,嗅嗅味道,撩起眼皮,淡淡瞅着陈星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我就想用用你的办法,他输了我让他唱首歌,这不挺好,他要不是我找的人也没事,唱得好听的话,节目播出去还能圈粉,”陈星白翻白眼,“又不是让他大冒险给我献吻,这么小气干嘛。”

    傅在桐咬着烟没说话。

    陈星白琢磨着:“而且也不至于那么巧,我和你要找的人是同一个。”

    将几次提到唱歌时沈霁的表情细细回顾了一遍,傅在桐叼着烟,含混不清道:“不管是不是一个,别用那种方法逼他在你面前唱歌,让我知道的话,我把高铭空投到你那儿去骂娘。”

    “要不要这么恶毒啊?”陈星白啼笑皆非,“说说?到底怎么了,我知道你白月光……行行行,不是白月光,我知道他在你心里的地位不一般,但他既然像你说的那样,对音乐很有热情,那让他唱一下怎么了?他还是个男团成员,唱唱跳跳不是必备能力吗。”

    “他不喜欢。”傅在桐拿开烟,斩钉截铁道,“那小孩儿好像有什么阴影。”

    陈星白怔了怔,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行吧,我想想用别的办法探口风。”

    “你这恶心巴巴的眼神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大直男,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你对别人这么上心细心,欣慰。”

    傅在桐嗤了声,转身回屋。

    来了半天,陈星白的资金就被黑心客栈刮去七七八八了,隔天早上,把他最后的钱也搜刮干净后,傅在桐大发慈悲,给了他一顿免费午饭蹭。

    陈星白中午就要走,沈霁稍稍放了心。

    不过前者似乎对他很好奇,抓着空隙就要问两句,沈霁干脆努力往傅在桐身边凑,跟条甩不掉的小尾巴似的,走哪儿都跟着。

    傅在桐眼底含着笑,摸摸小金毛柔软的狗头:“怎么那么怕他?”

    沈霁决定出卖一下表哥:“我小时候成绩不好,表哥又是‘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全校第一的学霸,每次他来教我做作业,我都不敢呼吸,陈哥和我表哥有点像。”

    这话倒也不假,他初中开始尝试写歌,经常不听课,如痴如醉地写一堆现在回头看看都觉得好笑的东西,成绩直线下降,一塌糊涂。

    高中表哥家搬来燕市,他和表哥一个学校,那位表哥时不时辅导他和沈凌,他原来成绩也不差,这才被救了起来。

    等陈星白一走,悄么声当了一天隐形人的沈霁松了口气,挺起胸膛重新做人。

    反正出了这里,他和陈星白几乎不可能再有交集,陈星白也不一定真会盯着他不放。

    旅客走了,又要继续做任务。

    工作人员把抽签盒递上来,傅在桐先抽了一张,觑了眼。

    任务卡:因为老伴儿喜欢吃秋蘑,每个秋天,陈大爷都会和老伴儿一起上山采蘑菇。今年老伴儿生了病,不能陪陈大爷一起,陈大爷心系老伴儿,也不敢离家太久,去帮陈大爷采点蘑菇吧~

    任务人数:2人。

    任务奖励:300元。

    瞥见那个任务人数,傅在桐闪电般一伸手,钳制住正要去抽卡的沈霁。

    细腻的肌肤在掌心一蹭,他的眼睫颤了下,勾了勾唇:“你真的是男孩子吗,手腕怎么这么细?”

    沈霁窘迫地挣了挣:“我这叫骨感……干嘛呢。”

    “别抽了。”傅在桐把自己的任务卡在他面前一晃,“跟哥哥赚大钱去。”

    沈霁木着脸:“这位哥哥,你这个大钱平摊下来一人一百五,你可能不知道,这个盒子里的单人任务都是固定额,我随便抽个都是两百……”

    旁边的唐冶突然抱头发疯:“怎么还有五十块钱的任务!给牛捡粑粑?为什么会有这种任务!!!”

    沈霁:“……”

    迎着傅在桐戏谑的眼神,沈霁若无其事地把手缩回来:“哥哥,我们赚大钱去。”

    去采蘑菇那片山离客栈挺远的,走过去估计不太行。

    考虑到傅在桐刚恢复,可能比较娇弱,沈霁扭头问工作人员:“有代步工具吗?”

    节目组的人一本正经:“我们不提供作弊工具呢亲亲。”

    “……”

    提供代步工具当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工作人员提示,可以问问附近的邻居。

    沈霁不懂本地话,就靠傅在桐和人交流。

    出了客栈,两人就幸运地遇到个戴着草帽的大爷,得知两人要去采蘑菇,大爷高兴地拍着胸脯表示:“没得事没得事,我带你们嘛,正好我要去那边摘点菜,你等我下,我去开车来!”

    沈霁勉强听懂了几句,有些犹豫:“开车?是电动车还是自行车,那样只能带一个人……”

    傅在桐刚要说话,就听前方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

    俩人同时一抬头,就见到草帽大爷笃笃笃开出来辆小三轮,车技精湛地一个甩尾,停在他们面前。

    大爷指指后面,热情地招呼:“来吧!”

    沈霁:“…………”

    傅在桐:“………………”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评论三天内都送个小红包,感谢支持正版~

    本来昨晚就写完了,但是需要修一下,没想到今天出趟门回来得有点晚(。

    放两个预收,有兴趣可以戳专栏收藏一下~

    《完美复制品》

    智能时代,机器人能满足当代人的许多需求。

    沈拾澹是个智能机器人,作为段闲的伴侣被制作出来。

    但是段闲对他的态度很奇怪,若即若离。

    过了很久,沈拾澹才知道,段闲记忆深处有一个人,因为意外去世。

    他只是一个完美的复制品。

    *

    那个人意外去世后,段闲将他弥留之际留下的精神保存下来,耗费几年做出了一模一样的机器人。

    但是段闲知道这是假的。

    挣扎许久,就在他把沈拾澹拿去销毁后,一封发于三天前的定时邮件,出现在只有他和那人知道的邮箱中。

    信件里是只有他们能破译出的特殊密码:

    段闲,我回来了。

    ——发信人:沈拾澹。

    他亲手拯救了他,又亲手杀了他。

    初步设定jun方大佬攻(段闲)x科学家受(沈拾澹)

    狗血,HE,没真死,伪替身,有火葬场。

    ————————

    《我与宿敌同生共死》

    闻药绑定了一个系统,系统告诉他,由于一点意外,他和他的宿敌命运被绑定到了一起,宿敌疼了他会疼,宿敌死了他会死。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外加解除绑定,闻药不得不开始做任务保护黎厌。

    不久黎厌就发现,以前总跟他作对的人忽然老是偷看他。

    他受伤了对方一副疼得不行的亚子。

    遇到危险也会冲到他前面。

    黎厌:!果然,他是暗恋我吧

    随着时间推移,黎厌被打动了,刚准备接受闻药,绑定解除了。

    闻药翻脸不认人,拔腿就走:拜拜了您嘞!

    黎厌:……

    黎厌沉着脸,一把把人揪回来。

    闻药:对不起打扰了。

    黎厌: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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