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三日又三日, 时间像是枝头的枯黄秋叶,被风刮得打着旋荡到不知哪里去了。霜降已至, 往常此时海贸已不再繁荣,些许船只孤零零的来了又去, 主家自己便可将货物搬运, 用不着码头上专卖力气的汉子们。

    今日却不同, 揣着手三五站在码头碰运气找活计的汉子们今日忙的脚不着地,间或有木箱上随意扔着他们的薄秋衣。泛着冷意的空气在他们汗湿的脊背上蒸腾出氤氲的白气,没人想歇一会, 多走一趟,便是一趟的钱,可别小瞧那几个铜板,哪怕给婆娘崽子买块糕也好啊。朴实的汉子们这般想着,那靠岸的大船上箱子再重便也无人抱怨了。

    正对着渡口是一家酒楼,第五层楼的檐下挂着烫金的牌匾,檐平脊阔气派非凡,乃是主城最大的酒楼。此时四层视野开阔正对着江面的一个包厢被一行人包下了。

    “还真是…叫人好等啊…”依旧是一袭青衫,可剑客眼中的一贯对外物的默然尽数被换做了杀意。长剑离鞘, 寒光凛凛,日光将锋利刻在一旁暗二骚包的掐银香囊上,泛着凉气。在座的暗卫及下属们都已经蓄势待发, 只有他们的郁大人却并不急迫的样子,与他们恰好相反,那勾起了嘴角的青衫客正慢条斯理的擦着自己的剑。一下, 一下,又一下,末了对着那把雪亮的剑吹了口气,锃的一声清鸣,剑啸声让屋子里瞬间战意升腾。

    “怎么?连你也等不及了?”浅笑着弹了下那嗡鸣的长剑,斯文的剑客终于下令“去吧。”瞬息间这方才拥挤的厢房便回归寂静,只剩青衫侠客散淡的目光略过每一寸江面,留下声声呢喃“去吧,为惨死的少年、青年、中年、老年…为街边花市,为巷尾客店,为村落年年月月日日野花开遍…”

    大夏三十二年秋,郁北林明贡品案,帝大喜,擢督查御史,郁辞不做,以三十余乞骸骨,帝怒,允之。新帝复启,赐其妻一品,郁方允,擢丞相,任之三十余载,君臣相和,创玄元盛世。

    有时纵人一生波澜壮阔后世也不过只得史书寥寥几笔,老来回首不觉自己虚度那便是未空耗年华。这一世北林同倾书过的很是美满,老来儿孙绕膝,各个温文知理。北林和倾书从没未孩子的事情烦过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也是因这个过于前卫的教育理念,大夏第一皇商和文人清流领袖郁相爷的崽-郁和,从小到大都没体验过有钱人家的快乐。

    磕磕绊绊长到十四五,到了要取表字的时候,他那平日里文冠京华的爹竟为他取了个?爱国…幸亏才拟定便被他娘亲生机蓬勃的一套拳法给喝止,不然后来的探花郎可就要含恨一生了。

    郁和去过许多许多地方,他娘总是天南海北的做生意,不论是江南的丝绦还是塞北的烈酒,他娘都通通都感兴趣。当然他还小的时候也产生过疑问,为什么自己家总是娘亲跑来跑去不辞辛劳,父亲却是坐享其成陪他一样?有次他不小心把这问题问了出来,后来即使有了自己的小家,郁和也不会忘记那场景。

    当时他娘亲噗嗤一笑,唰的将袍子甩到一侧,端起桌上的酒水饮了一口,继而眯缝着眼睛像是只偷吃到鸡的狐狸满脸笑意。“你父亲啊,颜色太好,娘亲不努力赚钱就会被无情休弃的!”小小的郁和当时还不知道人心险恶,完全想不到当时看上去羡煞旁人的家只是表象,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直到稍大一点,郁和才想明白,事情压根不是他那满嘴没一句不在逗他玩的娘亲说的那样。什么冷漠无情的父亲!都是假的!明明是他娘亲自己喜欢钱,恨不得钻到钱堆里才能做个美梦一样,那真的是十分夸张。

    读书人秉承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理念,还有些许酸儒有视金钱如粪土一说,但是郁和从小就被身为文人统帅的父亲给教导的明明白白。她娘亲那是少时失恃,正经的没人疼没人爱的一颗小白菜,只有金钱才能让他娘有安全感,让他娘亲快乐。

    郁和过的最幸福的日子便是三岁到五岁的两年,那时他父亲辞官不做,母亲便实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带着父亲和他还有管家叔叔天南海北的晃悠,他吃过极寒之地的银鱼,烤过干旱地深处挖出的红薯。

    他的父亲不太爱说话喜欢装高冷,但是目光总是温柔而专注的跟随母亲的身影。而母亲也跟那些爹爹辞官前他在京里见过的姐姐姨姨们截然不同。母亲的爽朗笑声总是随着风荡出好远好远,他再累再乏只要听到母亲明媚蓬勃的笑声也都能收拾精神继续赶路。

    两年时间郁和随父母到过太多地方了,有繁华的城街,亦有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可快乐总有期限,他曾见过的三叔叔需要父亲,他们不得不回京了。回京前的日子也很难忘,父母领着他到了一座很繁华的城市,他听街上的人说这里叫明珠城。

    父亲拉着母亲和他先去了一处十分破旧的房屋,还说那是他们曾住过的地方,郁和自认是个聪明小孩,他才不信每天恨不得净面三次的父亲会在这种地方住过。可是母亲也笑着帮腔,一脸肯定,郁和还能怎么办呢?信了呗,谁让小孩子没什么权力呢?

    他们还带他去了一处宅院,雕梁画柱漆金烫彩彼时已不复存在,郁和看到的只是剥落的墙皮和参差的青瓦,他当时的小脑瓜儿可想不到这从前是怎样的风光,住着怎样的人,他只是跟着爹娘一起沉默。那天他们在那座已经空荡无人的宅子里逛完,他娘亲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他还小,不过屈指可数的五周岁,完全不懂得娘亲为什么难过,只是在迈出那宅院的门槛时,他好似听到了娘亲的低语“原来,这门槛,只有这么高啊……”

    他还在那天去给他完全没见过的外公上了三支香,不大不小的土包,不新不旧的石碑,就是她娘亲的父亲住的地方啦。往常他就觉得大人们都十分的莫名其妙,那天尤甚,他不太理解母亲那难辨的神情是什么,想去安慰都没办法够到脸香一个。还好有父亲,把着母亲的双肩将那天把他吹得脸蛋儿发疼的风全部阻隔住,虽然最后他只能勉强坠在最后无人问津,可谁让,双亲恩爱呢?

    大了一点之后,父亲开始把他往男子汉方向培养,而且抓住任何机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坑他,郁和也是很心累,家有老父,四旬余,十分皮,不好带。偏偏家里唯二明事理的娘亲还贪图美色,往往他深觉委屈的事,向娘亲告状,娘亲都会偏袒父亲,叫他让着点快老了的父亲…这是什么话!他烤红薯时父亲风卷残云以一敌十怎么看不出半分老太?这明目张胆的宠爱真是让崽头大…

    他那快老了的父亲还在一阵研究后找到了祸害他的方向,讲些鬼故事…时常在他不注意时声情并茂的来那么两句,“那人头啊…就在地上转来转去…被冤死的那陈二郎…到死都没能闭上眼睛…”这些小故事往往还会根据他的行为进行微调或大调,什么“陈二郎的儿子不孝啊,他到死都没能吃上一口心心念念的葡萄…死都难以瞑目…”竟也都编的出,明明那葡萄就摆放在小几上,他都已经洗的干干净净了,他那懒鬼父亲竟也好意思开口编些别鬼的故事?

    生活平顺无虞,波澜不惊,大夏在他父亲人格魅力吸引来的一众官员治理下河清海晏,甚至京华都已接近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状态了。越发无聊的时候郁和便想着同母亲一起跑商,天高海阔好不自由。却被他无情的父亲给按在京师动弹不得,说是什么老父亲都没退休呢儿子怎么能提前过退休生活?当然书也很好读就是了,读着读着就成了家立了业,还读出了一门双探花的美名……

    ————————————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北林没有直接进入一个世界,而是陷进了一片浓稠的黑暗中。已经恢复了大部分记忆的北林也没什么好慌张的,只是静静观察,静静等候。

    终于,一个闪亮的球体从黑暗中突兀出现,像是没有吓到他有点失望,那里面传来了许久未闻的熟悉声音,正是那个略显油腻的合虚子。

    “善信可还好?可挂念老道否?这些世界善信过的都很不错呢!老道由衷为善信开怀~”依旧是那熟悉的欠扁语气,北林却没有心情跟他打闷逗趣儿。

    “老幺,万物生化之道可明悟了?我明明是派你师兄盯着我这里的事,怎么你二师兄不见了?还有你师伯…为何不曾有人禀报于我?”带着威慑的语气很是有些威力,方才还笑嘻嘻一副不正经语气的合虚子一下子便被噎住了。

    “师父…原来你想起来了鸭…听徒儿狡辩!啊不是!听徒儿解释!诸位师兄都闭关为师父您护法,竟有魅妖趁我们山门松懈之时前来钻空子…这不巧的是…”合虚子尬笑一声“还叫她搅乱了师父你第一个小世界的运道…二师兄忙于追捕她,我也是勤恳悟道可惜实力不济,被放到这为您稍作引导。”

    “至于…师伯啊…咳咳…师伯这事我们都不知情!您老喜怒!我这次来真的是有正事的!下个世界有些许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摆脱无聊~动力回来~

    花心的作者永不低头orz

    下个写哪个好呢?真是好难抉择鸭,,网址  ,: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