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死？
什么不想死？
程原眉头紧锁, 有些古怪地看向孟星乔。
孟星乔的模样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液浸透了他的睡衣，他在睡梦中面露惊恐地踹了几脚被子，但却不知为何越裹越紧。
他愈是挣扎, 被褥便在他身上缠得愈发得紧了起来。
肉肉都被他的举动吓醒了, 瞪着一双眼睛舔了舔孟星乔的脸颊。
孟星乔抖了个机灵, 抱着被角, 面上神色缓和了了些许下来。只是眼角还未完全干涸的水渍，暴露了他。
兴许是因为有了肉肉的安抚，孟星乔逐渐平静了下来，再次陷入深眠之中。
程原听着他的呼吸再次转了绵长，知晓他已经逃离了噩梦的魔爪。
程原立在孟星乔的床头许久, 他的眉眼间一直未曾舒展开来。
肉肉瞧见了他的动作，对着他喵了一声, 又在孟星乔的枕头上面打了个转, 挤着孟星乔继续睡去。
程原不知道孟星乔为何睡梦中都一直要呼喊着他不想死, 但一时片刻中也找不出端倪, 只得想来是他童年时候曾经遇到过什么事情，这些记忆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深处，让他在睡梦中也不自觉地回忆起来。
程原叹了口气，忍不住上前两步, 但却只是停在孟星乔床边几步之遥, 凌空摸了摸他的发丝。
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还一无所知的？
孟星乔被闹铃吵醒的第一瞬间就先把铃声按灭了，他抱着衣服扭过头看向程原的方向，蹑手蹑脚地去了卫生间将衣服都换好。
他给肉肉在卫生间的地上开了个罐头喂着，又把他的水碗端了进去。他看着狼吞虎咽的肉肉, 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说道：“你先在卫生间里待会儿，等程原哥醒了就会放你出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肉肉会不会真的在房间里跑酷，但总归多留个心眼的好。
肉肉吃的满嘴都是，根本来不及搭理孟星乔跟他说了什么，哼哼唧唧地就把头埋进了罐头里面。
孟星乔出了门，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自东边似乎有一道刺目的光线，即将升起。
他伸了个懒腰，又紧跟着打了个哈欠，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快步走到了化妆间。
化妆师也有些睡眼惺忪，但手上动作却熟练至极，勾勾勒勒间就将百里轻霜的妆画完了。
孟星乔看向镜子，迷糊间他也有些茫然自己到底是谁了。
镜子里的那个人很像自己，可仔细一看却是因为妆容的缘故，嘴角唇边总是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薄凉笑意。而他平常为了缓和自己太过艳丽的美貌，特地将眉眼处向下走着，现下化妆师却是特地表现了眉目间的张扬，让他本来的模样一览无余。
左眼眼角的红色泪痣，更是在化妆师地点缀之下，更为明显，抬眼间皆是风情。
化完妆，造型师就要给他做发型了。
百里轻霜的发型看似简单，实则却是最最麻烦的。旁人或披或扎，皆是有个型在那，只要往头上一套就行。
可偏生百里轻霜的形容里面有句：松散的发丝半扎半散地披在他肩上，他随手卷起一旁的碎发缠于指尖，只让人觉得慵懒，一丝邋遢姿态也无。
作者写的时候没怎么多想，只觉得这样的造型适合百里轻霜，可真难为了发型设计师。
他们追求极致还原的时候，真的被百里轻霜的妆发难秃了头。
尤其在出了定妆照后，虽然读者说孟星乔还原，但还是指出妆发的不和谐，甩出大量书中文字去给《夜沉歌》的造型师看，让他们多体会体会。
他们是真的体会不来。
百里轻霜的妆造都快成了他们的一块心病了。
孟星乔看着造型师对着自己无奈的模样，回忆自己面对原著脑补出来百里轻霜的形象，说道：“不然就……先半披半扎，然后你再给我扯扯刘海，就扯得随意一点，试试看？”
造型师也没其他法子，只能按照孟星乔说的试了试。
但效果却是颇好。
孟星乔一抬眸，造型师便被他惊到了，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说道：“孟老师，您要不然先去把戏服换了，我们再看看怎么调整。”
一旁的化妆师也跟着点头，眼睛瞪的滚圆。
孟星乔不置可否地进了内室去换衣服，造型师和化妆师便窃窃私语着：
“孟老师这个颜值，说实话放眼整个娱乐圈，能和他匹敌的都绝无仅有。”
“说的就是呢，而且人还超好。你看就刚才，还帮咱们出主意呢。”
“那天我抽空出去看他们拍摄，丁导你也知道的，脾气贼臭，除了程影帝和梁视后，就连咱们男二号都不给好脸，但真没想他那天还夸了孟老师两句呢。”
“对啊对啊，就冲这，以后再有什么人说孟老师是花瓶，我第一个不同意！长得漂亮怎么了，长得漂亮吃你家大米了？他就是想长成孟老师这样，都难好嘛？！”
“……”
孟星乔一出更衣室，就听见她们两个在那说着漂亮不漂亮的问题。
他挑挑眉，笑道：“怎么了这是？”
两个姑娘立马相视而笑，默契十足地说：“没有没有。”
孟星乔也没再纠结，只说：“帮我弄一下衣服后面这块，我有些搞不定。”
造型师擦了擦手，立马上前替他调整好了衣服位置。
他基本上这部剧中都是红衣造型，可每件衣服又有着细微的差别，或是在肩膀处的绣花不同，又或者腰带使用的款式不一样。
这次的戏服还未曾穿过，造型师便根据他的身材从一旁翻出针线盒，现场给他改宽度。
孟星乔就弯着腰、拘着身子，让个字不高的造型师帮他改着肩线腰线。
造型师也踮着脚尖，让孟星乔别那么难受，但是脚下一虚，针尖就戳在了孟星乔的脖子侧面。
孟星乔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便有血珠滴滴答答地留了出来。
造型师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立马道歉：“孟老师，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
孟星乔捂着脖子，笑道：“这有什么的，快帮我拿个创口贴贴一下，等会儿还得麻烦给我用遮瑕遮一下，不然要被丁导骂了。”
造型师和化妆师对视一眼，化妆师立马翻箱倒柜地赶紧给他拿了酒精擦了擦，贴上创口贴止血。
造型师还在不住地道歉，孟星乔无奈，只得说道：“你要是再道歉下去，我就真的生气了。快帮我改衣服吧，不然等会儿人家段老师那边弄完了，我这还没完，你别让我五点钟就早起了。”
造型师破涕而笑：“谢谢，孟老师。”
他们赶紧改完了服饰，又调整了一下发型，补了下口红。
孟星乔一出门就撞上了从另一个化妆间出来的段正然，两人点头示意之后，就各自上了保姆车去往片场。
丁导向来比谁来的都早，他早，片场的工作人员就需得比他更早。一个个哈欠连天、睡眼惺忪的模样，歪歪扭扭地靠在自己的工作地点打着盹。
孟星乔神清气爽地跟丁导打了个招呼，丁导便从鼻腔里哼出来一句，算是应了。随即，丁导便大喇叭喊着让大家都清醒清醒。
“你看看你们，人家演员五点起来化妆都比你们清醒，赶紧起来干活！”
孟星乔摊手，转眼便见到段正然也是一副无奈模样，便笃定了心思快走两步上前去，说道：“丁导向来严格，咱们要不要先过一遍？”
段正然明显没想到孟星乔会主动上前，愣了一下，点点头：“好的。”
他们将台本里面的爆发点对过一遍之后，段正然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和秋词……？”
孟星乔忙摆手解释：“那没有，我和秋词一个公司，又住对门，平常比较熟悉，他也就是将我当做个挡箭牌罢了。还没问你们两个，是怎么一回事呢？”
段正然面上一红，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但没解释。
孟星乔了然一笑。
果不其然，这个段正然还是像上辈子那般，是梁秋词三个正牌攻里面，最正直纯情的。
那会儿他自己都能接受和旁人一起共享，可段正然却是沉寂了许久才接受这个结果，但心中也有膈应。
丁导那边整理好了器材，布好了景，大喇叭又开始喊他们两个快点。
孟星乔一路小跑到了跟前：“我没问题了。”
丁导看了下他的妆造，挥挥手让摄影准备跟上。
孟星乔深吸了一口气，进入了角色状态。
他撑着下颌盘腿坐在宽大的床榻之上，身侧是两个美貌侍女在为他端茶倒水，有侍从就来报，说是少宫主回来了。
孟星乔的眼眸瞬间亮了亮，他立马甩开手上缠绕着的发丝，想要穿鞋下床。
侍女们来服侍他，却被他一脚踹开，怒骂道：“滚开，笨手笨脚地耽误了我见枫儿的时间。”
他话音刚落，段正然饰演的百里沉枫便缓步踏入房间之中。
段正然挥挥手，让身侧侍女都退下，自己走上前去，单膝跪在地上，拾起孟星乔脚下的鞋履，说道：“师尊，穿鞋。”
孟星乔这回倒是瞬间将面上表情从暴怒换成了欣喜。
段正然伸手抬起他的脚，却是不敢抬眼瞧他。他也不恼，只是脚腕一番，便将段正然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他双腿换了个交叠的方向，白嫩纤细的双脚就落在一动不能动的段正然眼前，距他的眼睛只是两寸之远。
“卡！——”
丁导叫停了戏份，孟星乔立马将脚抽了回来，顺手扶起段正然，问道：“没事吧，刚才差点戳到你。”
段正然的助理端了杯水给他，他咕咚咕咚地灌下几口，说道：“没事。”
丁导亲自过来，指使着道具组将旁边的陈设摆正，又将孟星乔的衣摆放平整，说道：“就照这个，给我好好继续。”
孟星乔诶了一声，撇撇嘴没说话。
他的位置没变，段正然也回到了定点的地方。
丁导指挥着摄像扛着镜头再凑近一些，用人工跟拍的方式去追踪他俩的近景。
孟星乔搓了搓自己冻得有些发红的脚丫子，又叫了化妆师给他脚上打了些粉底，拍特写的时候好看。
化妆师还是早上那个小姑娘，拎着箱子就跑了过来，没一点犹豫就蹲在孟星乔面前给他脚上上了妆。
孟星乔心里有点难受，只说：“谢谢，好在我的脚不臭。”
化妆师也跟着笑笑，附和道：“那肯定不臭，孟老师的脚超级好看，都不用脚替的。”
她弄完了，立马拎着自己的箱子又一路小跑回了旁边待命。
段正然又跪回了刚才的位置，孟星乔也将脚摆了回去。
听到板子落下的声音，他又重新进了剧情之中。
孟星乔的脚落在段正然眼前两寸位置，停顿了片刻，猛地冷了声线，问道：“枫儿，你这回去了碧落门，可是干成了大事？”
段正然跪的端端正正，没有答话。
他好似不敢抬头去看上首坐着的自己的师尊一般，眼眸低垂着。
孟星乔似是忘却了自己将段正然直挺挺地定在地上一般，脚趾环了两下，从段正然的眼角流连往下。
他倚在美人榻的背板之上，用脚趾勾起了段正然的下巴。
明明慵懒的模样，却是说出最骇人的话语：“怎么？我的枫儿自打出去了一趟，就把为师忘在脑后了吗？竟然看也不看为师一眼，为师可是听闻了，你与那碧落门剑峰长老新收的首徒夜天河，搭上了线呢。”
段正然就算下颌被抬起，迫使他在定身之时与孟星乔对视，可他还是将目光投在了孟星乔背后的画作之上。
他动也不能动，只能用这种无声的方式，捍卫自己仅有的尊严。
夜天河曾告诉他，他就是他，他不是任何人的傀儡。
可偏生孟星乔饰演的百里轻霜却不这么认为。
他翻了个身，随即一巴掌便甩在了段正然的脸上，笑意噙在他的嘴角，可却未曾触及他的眼底。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段正然的脸上，看着段正然的面颊微微泛红，孟星乔的本人与百里轻霜的灵魂好像在那一时刻契合上了。他的眼眸中流露出来不舍，可多得却是几分冷漠。
段正然就在这一巴掌下解开了定身法诀，他慌忙垂下头，低声说道：“枫儿不敢，枫儿此生此世皆是霜华宫的人，也亦是独独属于师尊的人。”
孟星乔站起身来，他还是未曾穿鞋，赤着脚围着段正然转了一圈，俯下身用指尖再次掐起段正然的下巴，说道：“你记得就好，下去吧。”
他甩开了段正然，挥挥手，背过身去。
段正然却是没动，只继续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说道：“让枫儿伺候师尊穿鞋。”
孟星乔蓦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眼睛拉平，就好像是得了天大的恩惠一般。
他抚摸着段正然的发丝，仿若听了什么世间绝无仅有的笑话一般，止不住唇角的弧度。
许久，他才停下了笑声，挑眉说道：“好，好啊！”
镜头缓缓拉远，减弱了段正然为他穿鞋的剧情。
听着丁导喊了卡，孟星乔又是赶紧将段正然从地上拉起来，自己也趿拉上了那双穿了半天也没真穿上的鞋，跟着大家一同凑到了摄像机前面。
他这条戏一次过，除了自己情绪爆发的点把控的好，更多的还是段正然配合得当。
这条戏中，看似段正然没有什么太多的台词与动作，可他面颊上细微的抽动，和不得不一直跪在原地不能动弹，都是极其考验演技的。
甚至还有好几次，孟星乔都能感受到段正然脸上的僵硬。
他瞧了一眼一旁裹着大衣休息的段正然，不由感叹这的确是个好演员。可惜这辈子因为他的缘故，迫使他只能离开了那个大爆的机会。
但也不一定，他的演技一定会被更多的人认可的。
孟星乔回过头，朝着自己的椅子过去，小麦也屁颠屁颠地跑来给他拿了羽绒服披上。
他瞅了一眼深蓝色的羽绒服，哈了口气吹吹冻僵的手指，笑道：“你这回算是不给我拿大花被子了？”
小麦挠挠头：“我也不知道，那个照片会被人拍下来给你传到微博上，还做成了表情包。”
“做表情表倒也没什么事儿，还给我涨了粉丝呢。”孟星乔捧着热茶赶紧灌了一口，这才缓过劲儿来，“就是纯属有些丢人，毕竟我还是个靠脸吃饭的男演员。”
小麦吐吐舌头，又往孟星乔怀里塞了个暖宝宝。
虽然他们这是个室内戏，但总归人来人往的，房间并不是全然封闭。他的戏服又单薄，大冬天的就算是腰侧贴了好几个暖宝宝，都有些无济于事。
小麦也捧着一杯热奶茶，蹲在一边跟孟星乔说道：“我刚看你在表演的时候，丁导脸上那大褶子都舒展开了，没准儿头发都又黑了几根。我琢磨着，他对你还挺满意的。”
孟星乔赶紧捂她嘴，说道：“这剧组里面，你可别胡说。”
小麦瘪嘴：“知道了，不过他那个大褶子，那确实能夹死苍蝇了。你说丁导也没到五十吧，怎么这么显老了，是不是就是拍电视剧给急的气的。”
孟星乔装模作样要打她：“都说了别瞎说！”
小麦赶紧给自己嘴巴比了个拉链的手势，没再说话了。
孟星乔抱着暖宝宝舒缓了许多，长吸了一口气后，他瞧见一旁保姆车上下来了两个人。
还是两个熟人。
他立马坐直了身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漫展了！！没有小剧场 爱你们哟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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