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近就咋咋呼呼的,除了郝圣仁还能有谁。
这小子,还没去找他呢,他先找上门来了,手里还拿了个足球。
一场比拼以平局告终,又有新的收获,凌纪安心情不坏,笑容可掬地看着他说:“大圣,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郝圣仁二话不说,把手里的球往凌纪安怀里一扔:“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他扔个球跟投炸药包似的,使了很大劲儿,凌纪安没有准备,险些被砸个趔趄。
“找我有事吗?”
郝圣仁走到他跟前,像做贼一样环顾左右,再近了一步说:“最近风声很紧,我一直不敢抛头露面。”
凌纪安心里直想笑:你是有些冒失没错,可那也可以是无心之失,还不算作奸犯科、违法乱纪,紧张个什么劲?
郝圣仁又说:“上次把你的球踢飞了,赔你一个。”
凌纪安低头一看,果然是个新球。这家伙那天溜得快,大概以为对方平白无故受了一通惊吓,会把球给扣下来。
他把球递给郝圣仁,说:“不用赔,你看我的球不是好好的还在么。”指指阿文脚下。这个球陪伴他很久了,虽然有些地方已被磨破,踢起来还是那么顺脚。
郝圣仁晃晃他那颗圆滚滚的大脑袋,咽了口口水道:“这个球那么旧,扔了算了,换新的。”
凌纪安摇头说:“我可舍不得。”
郝圣仁有些不高兴,说话声音大起来:“反正这球已经不是我的了,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好家伙,给人赔东西还有强买强卖的,真是一百岁不死都有新闻看。正作没理会处,球场上有人喊:“开球啦,那边几个,要不要加入?”
阿文即刻朗声回应:“要踢要踢,这就过来!”
凌纪安想,这人这么轴,不如把他晾到一边,先踢球去,他看着没意思自会去了。却没想到郝圣仁天生是个爱热闹的,人一多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听到可以搅和的事哪肯放过?大摇大摆地跟了过来。
凌纪安一看这下可好,踢球还带着个拖油瓶。不过野球局本来就是个开放的场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反正就是图个快活。
阿文与凌纪安惯在一队,郝圣仁执意要加入。他在场上憨头憨脑的,还老爱大呼小叫,惹得球友纷纷侧目。
郝圣仁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对足球一窍不通,这些也就算了,别人说他犯规他还不服。好几次在越位位置接球,明显地突出一大块,他依然拿球进攻,还近在咫尺地抡了对方守门员一脚,差点没把人给闷晕过去;带球一点不晓得传给队友,自己欢天喜地地往前冲,遇上紧逼拿手扒拉扒拉就挤过去了,留下对手站在原地干瞪眼。
凌纪安和阿文原想打打配合什么的,球赛被郝圣仁搅和得乱七八糟,连球都捞不着踢。两人均觉无趣,看看天色还早,就到大学门口的杂货铺喝汽水去了。郝圣仁抱着那个新球,比赛也不踢了,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赶了过来。
阿文感到这人神情举止有些异于常人,可是当着他的面也不好说出来。三个人点了汽水坐在杂货铺外的椅子上闲聊。
凌纪安一时兴起,问郝圣仁说:“大圣,你以前踢过球吗?”
郝圣仁正在吸汽水,没有回话,吸了老大一口咕嘟咕嘟咽下去之后,才心满意足地说:“踢球?我不爱这玩意。”
其实从他踢球的动作就能看出来,这人根本不会踢球,但他这么说还是让人大感意外,既然不爱踢球,怎么还老在足球场上混。
郝圣仁三两口工夫把汽水吸完,打了个响亮的嗝后说道:“我平时都打篮球。”
原来如此,难怪陆西言跟他能玩到一块去。
凌纪安和迟子文对篮球兴趣缺缺,跟郝圣仁没什么共同话题,而且无论你说啥,他都能岔开到西伯利亚去,你说东,他说西,你说牛耕田,他说马吃谷,你说金克木,他说狼吃鸡……尬聊几句,凌纪安起身准备回家,耳边传来一阵吵闹声。
三人循声看过去,是几名城管队员在驱赶临街摆卖者。
城管车驶过来之前,很多走鬼已经望风而逃,但一位卖虾饼的老婆婆走避不及,还留在原地。
这个老婆婆凌纪安认得,她有时在学校门口开摊,有时换到电影院,炸的虾饼金黄酥脆,非常好吃,陆西言经常买。由于煎炸食物容易上火,赵慕嫦平时禁止儿子进食,凌纪安每次经过看到,都会不自觉地咽一大口口水。
她炸虾饼要架个小炉,支口铁锅,机动性差,大概每次都是拖在最后跑不掉那个,没什么好办法,只好拉着城管队员衣角,苦求放她一马。
那被拉住的城管显得很不耐烦,一闪身将老妇的手甩掉,恶狠狠地说:“手这么油腻,还敢碰我衣服!”
为首一名城管梳了个大背头,头上全是发胶,油光发亮连蚂蚁都爬不上去,指着老妇的家当手一挥:“走走走,东西留下!”
这人背有些驼,一张瘦脸上长满了麻子,讲话尖声细气,听着十分刺耳。
城管来得急,锅里还在滋滋冒着热油。老婆婆瘫坐在地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分说着什么,大概是在恳求城管不要没收她的东西。
刚才甩开她的那名城管快步走过去,将火关掉,端起锅来倒了油,就要收走。老婆婆一声嚎哭,爬过去抱住他的腿,仍在尝试求情。那城管大喝道:“走开呀,我叫你走开,听见没有!”老婆婆只是啼哭,不肯撒手。
那名城管火冒三丈,招呼同事过来将老妇拉开,径走向火炉,飞起一脚,把搁在架子上炸好的虾饼,连同其他原料打得到处都是。面粉洒了一地,几只活虾打落地面,犹在扑腾。
这真是“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
老人越哭越伤心,旁人见城管凶恶,也不敢上来劝阻。
凌纪安看得义愤填膺,脱口而出道:“怎么能这么干,老婆婆占地摆档,把她劝走就是了,这不是野蛮执法么?”
郝圣仁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嘘!别这么大声!”
看不出来,这人生得建状如牛,胆子倒比兔子还小。两边相隔数十米远,那帮凶神恶煞哪里听得清这边在说什么。再说,就算听见了,他们又能把人怎样了?
凌纪安用力把郝圣仁的手掰开,只见阿文在朝他一个劲地挤眉弄眼,不知到底有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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