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停下脚步,看看阿文和凌纪安,耷拉着一张脸皮,似笑非笑。端详了几眼,复又朝前走去。走着走着又喃喃自语道:“大叔?我有那么老吗?”
这话一出,凌纪安先笑了。那日在球场上,这黑脸汉不也是这么对他说的么。既然这么介意年纪,穿得还邋里邋遢的,真叫人想不通。
“不,你不是大叔,你是蒙毅蒙指导,当年港城第一前锋!”阿文追着他说。
那人再度停下来,试着把脸皮拉直了说话:“第一的名头,是可以随便安上去的吗?”
“不随便不随便,甭管第一第二,您是蒙指导没错吧,您收了我这个徒弟吧!”阿文一急,拽着他的手恳求道。
黑脸汉把手一甩:“哼!无能的人才认第二!”
他讲话不着四六,阿文唯有单刀直入:“蒙指导,您就别跟我绕圈子了,我只想跟您学踢球。”
赶上来的凌纪安也帮口说:“我们真的很热爱足球,你就答应我们吧!”
黑脸汉本身脸就黑,听了这话脸色更黑了:“热爱?热爱多少钱一斤?能管饱么?”
凌纪安跟阿文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压根接不上话。凌纪安想,怕不是上次言语太无礼得失了他,遂用更真诚的态度说道:“您大人有大量,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好不好?”
黑脸汉又摆出百毒不侵的表情:“你讲的那个人我不认识。”说罢扬长而去,留下两个少年手足无措地呆在原地。
凌纪安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个语无伦次的醉汉,就是阿文口中曾经风光无限的足坛名将,他用多少有点怀疑的口吻问:“你确定这人是蒙毅?”
阿文很肯定地回答:“还用问吗,你看他刚才救人的功架,不是他还能有谁?”
的确,如果没有练过足球,就算身手再敏捷,顶多是把球撞飞或者舍身作肉盾,决不可能把球这么稳稳当当地停住。
有没有踢过球,对球的路线判断差别很大,内行一眼就能看出来。
光他露的那么一手胸部停球,没下过苦功是肯定做不到的。随便找个壮汉来停,不把球给弹飞了才怪。
加上年纪与外貌特征,这位出手如电救人于危难的大叔,很有可能就是蒙毅。
蒙毅算是找着了,但是阿文的心愿只实现了一半。蒙毅隐姓埋名在此蛰居是所为何事?又为何坚决不肯收徒?两人讨论了半天也没个头绪。
“哟,我的球!”凌纪安一拍脑袋,给那位孕妇带来惊吓,还没跟人道歉呢。虽说事情不是因他而起,最后也有惊无险,这球总归是他带来的。
两个人光顾着追疑似蒙毅,回到事发地时孕妇早已走了。无端端被吓了这么一遭,还是赶紧回去安胎要紧。再去找罪魁祸首郝圣仁,哪里还有人影。
凌纪安与阿文意外遇见蒙毅,却又未能如愿,练球的兴致早就飞到九霄云外。胡乱踢了几脚,郁郁而散。
虽然拜师不成,收获还是有的,至少能够大致确定,蒙毅就在这所学校里。后面几天,凌纪安和阿文一边找时间练球,一边明察暗访,希望能找到有关蒙毅的蛛丝马迹,可这“黑面书生”就像是故意在跟他们捉迷藏,整天躲着不出来。一时之间,寻人的线索也断了。
在这件事上,阿文的焦灼是显而易见的。他对文化课学习全无兴趣,甚至充满了抵触,将全部热情都倾注在足球这项兴趣爱好上。哪怕是球艺早就足以笑傲同龄人,他也并不满足。
就这一点而言,阿文头脑很清醒。远的不说,若论个人能力,圣心中学的秦啸、苏敬就在他之上,林风、麦子迪这些均与他不相伯仲,某些方面可能更胜一筹。
就连凌纪安,起步虽然晚了些,近期也可谓进步神速,足球方面的天赋叫人吃惊。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当你对一样东西兴味盎然,甚或当作毕生志业时,这样的道理根本不用人来教。
凌纪安也急。到绿茵场负笈学艺,他真正做到了像海绵吸水一样求知若渴。阿文不过一个同样热爱足球的毛头小子,都能让他茅塞顿开,试想如果手执教鞭的是蒙毅,那该是普通足球爱好者多大的造化。
晚自修时想到这些,他不禁心潮澎湃,恨不得早日拜入师门,冲破近日来始终困扰自己的瓶颈。
“纪安,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
管云遥一声招呼,唤醒了春风沉醉的夜晚。
与左晓桓心结未解,凌纪安在学校变得沉默寡言,反应也有些迟钝。
管云遥快人快语:“听说了吗?灭绝师太那边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再过一段时间,她就能回归了。”
“哦?是吗。”凌纪安全副心思都在追寻蒙毅上,即使是娄天暮前度刘婆今又来,也吸引不了他的目光。
管云遥听者无意,说者有心:“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处理好了,还以为要消耗些日子呢。”眼神竟有些黯然。
凌纪安见他这样,不由猜到了几分,笑道:“灭绝不在这段时间,没少鹊桥相会吧?”
管云遥羞赧道:“你不是要我们低调点么,哪敢造次。”
话虽如此,他的反应其实等于宣告凌纪安猜得没错。
一对小鸳鸯,情窦初开,正是比蜜还甜的时候。昔日张无忌与周芷若,就是被灭绝师太无情拆散的,当代灭绝娄天暮出山,对他们来说确实有点残忍。凌纪安提醒中带有宽慰:“小心驶得万年船,风平浪静就最好了。”
和娄天暮复出相比,磨练球技才是凌他最最着紧的大事。
又过两日,当他如常来到小球场练习的时候,阿文欢天喜地地来到他身边,神秘兮兮地说:“快别练球了,跟我去一个地方。”
凌纪安眸子一亮:“找着了?”
阿文脸上的笑意简直抑制不住,他使劲拖着凌纪安胳膊,故弄玄虚道:“你不用猜,跟我来就知道了。”
这个大院是凌纪安从出生到现在一直生活的地方,此时恍惚间有些陌生。阿文领着他绕过礼堂,横过一块羽毛球场,穿过一片小树林,拐入了一条小路。
诗曰:“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相比之下,眼前少了几分幽静,倒是多了几分孤零。
沿小路又走了几分钟,两人来到一座低矮的平房前。从外表看,这里已经很破旧,不知道是个什么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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