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真是个好季节。
一年四季，只有秋天享有“秋高气爽”这么令人遍体通泰的形容词。夏天太热，冬天又太冷，春天雨水连绵。
难怪校运会什么的，都喜欢放在秋天来办。
左晓桓已经苦练了半个多月，每天早晚都抽出时间跑几趟。练接力的时候，他也悄悄观察了韩北辰。韩北辰长得高，步幅大，可是姿势有点僵。真要比起来，俩人应当在伯仲之间，谁赢要看状态。
过几日就要比赛了，这天左晓桓没练太久，收好跑鞋准备回家。走出校门没几步，后面忽然有人拍他肩膀，回头一看，眼前站着个不认识的人。
“你就是左晓桓吧。”
“是啊。”
“你是不是要跑100米。”
“对。”
“你给我注意点，要是跑得太快，小心后果。”
那人说完，用力拍向左晓桓手臂，左晓桓手一抬格开了。对方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左晓桓喊了一声：“站住！你是哪来的？”那人没理，径直走远了。
晚自习的时候，左晓桓显得有些心事。凌纪安看他不对劲，关心地问了几句，左晓桓就都和他说了。
谁干的？是韩北辰吗？看他人畜无害的样子，不太像背后使绊儿的人；那会是别的班上的吗，是哪个班呢？又或者……
靖和中学虽然是名校，这几年招收了不少赞助生。港城这地方，民风彪悍，小学时左晓桓和凌纪安班上就有同学一言不合约打群架的。双方在体育场一字排开，互相厮杀，用北方话说叫茬架。只是这事落到自己头上，多少有点莫名其妙，俩人寻思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
“龟孙子，有种场上拼，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凌纪安点点头，劝他不要太在意：“比赛最讲究集中精神，你一分心，别人的目的就达到了。”
左晓桓“哼”了一声：“也不打听打听，我什么时候怕过谁？”
校运会开幕那天，凌纪安早早就到了体育场，左晓桓来得也很早，坐在角落里换鞋子。反正100米预赛还早，凌纪安叫他先别换，一同四处走走，围观一下别的比赛。
虽说港城这地方是海洋性气候，但是阴雨不多，一年到头常有好天气。烈日灼灼，站在体育场上，莫名就让人有种兴奋感，哪怕不是舍身相搏的运动员，胸腔里一样有血脉偾张的冲动。人是竞争性动物，所以才有了体育。凌纪安渴望赢，他相信左晓桓也是，你没给他压力还好，给了压力就更不会轻易低头。
简单的开幕式结束后，凌纪安拉着左晓桓去看跳远。班里参加跳远比赛的有索震，和他们几个一样，索震个子也比较高，被娄天暮安排在教室靠后的座位，平时下课时不时围在一起聊天。为了让他集中精神比赛，凌纪安示意左晓桓一块站到人群里面，也没有大声加油助威。索震第一跳成绩并不好，但他好像没有表现出懊恼，拍拍身上的沙子，平静地站到一边去了。凌纪安不由暗想，这人的心理素质真是不错。
“左晓桓，你还有闲心看别人比赛啊？”薛千泠脖子上挂个相机，正到处找寻目标。
“我都准备热身了，这家伙非要拉我出来逛。”左晓桓朝凌纪安努努嘴。
“你听说过吗，猪在进屠宰场之前，通常要先听音乐，有的还要沐浴，所以，保持良好的心态是最重要的。”凌纪安一本正经地说。
“好啊，猪是吗，屠宰是吗，我先宰了你！”左晓桓作势挥拳砸向凌纪安，凌纪安笑笑挡开了。
薛千泠笑得前仰后合，临了还不忘抱起相机拍两张左晓桓恼羞成怒的模样，凌纪安对她说：“我说薛同学，你别拍了，留点力气等他跑的时候再拍吧，你吃过猪肉，可能未必见过猪跑呢。”
薛千泠又被逗得大笑，左晓桓一张脸憋成猪肝色，气鼓鼓地往检录处走了，凌纪安追上去，拍拍他肩膀说：“好啦，一会儿你放开跑，其他事不用想太多。”
左晓桓也不是真生气，他知道凌纪安故意开玩笑，好让自己比赛前摒除杂念。
绑鞋带的当儿，左晓桓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突然余光扫到一个人。虽然换上了运动服，但那张刀削脸实在太好认了。没错，就是他！
这人到底是谁？会不会跟自己同组？他还有什么招没使出来？
……
左晓桓正思索着，刀削脸忽地看向他这边。两人四目相接，刀削脸身上那种混迹市井沾染而来的匪劲，瞬时化作两道寒光，直刺得左晓桓浑身都不自在。
他心下一虚，转过头去，正好和韩北辰对上了眼。这次预赛，他跟韩北辰分在一组，这更加挑起了他的好胜心。
带着些许疑问，左晓桓站上了起跑线。
远处凌纪安特地挤开人群站在显眼处为他加油，心里有事的左晓桓并没有留意。
“砰！”一声枪响，左晓桓只觉得左右都像弹弓一样把自己给扔了出去，他既没领先，也没落后，仿佛汪洋中一片小叶子，不由自主地载浮载沉。周围哄闹的助威声跟呼呼的风声混在一起，他什么都没听清，跑着跑着就过了一大半。
快到终点时，朦朦胧胧地看见一个人影，就在自己侧前方，他一咬牙去追，还真追近了些，正待继续发力，两人都已经冲过了终点线。
“咔嚓！”
薛千泠的快门声把左晓桓丢掉的魂给勾了回来，“恭喜你得了第二！”
“第二？第一是谁？”
薛千泠用手指指韩北辰，“他比你快，不过我把你们俩都拍下来了。”
韩北辰这小子，果然有一套。左晓桓虽心有旁骛，在跑道上也算是拼尽了全力。以身体状态论，即便不是最佳，也属上乘。这样都跑不赢韩北辰，看来必须要找回百分之百的自己，才有胜算可言。
预赛先折一阵，刀削脸的实力也未可知，这比赛有意思。
正想着，凌纪安走了过来：“我看过成绩了，好像还不错，应该能进决赛。”
左晓桓“哦”了一声，第二组预赛也跑完了。刀削脸跑了第一。
他拉着凌纪安说，就是这个人。
凌纪安认出来，这人似乎跟司徒琦同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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