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梅家人虽多, 干活却没有经验,再加上刘浩南几个还要参与每天的晨训,初开始训练身体受不了,上午基体做不了什么事, 遂等他们收完红薯去陈青苗家帮忙, 人家七亩地已经收了五亩半了。
苏梅看着几人笑道:“看看人家母女, 再看看你们, 服了吧?”
刚收了几亩地,有点小骄傲, 有点小自豪的几人, 头一勾,丧了。
“加油!”苏梅挨个拍拍他们的肩,“争取今天帮人家把这一亩半地红薯收完运回家。”
放几人在地里帮忙, 苏梅回家把杂物房旁边的几棵苦瓜拔掉清理出地面, 就开始屋里屋外地打扫卫生。
窗明几净之后,苏梅挨屋拿出大家的枕头、毯子,枕芯掏出晾晒, 枕巾、毯子泡进水池里,倒上捣好的皂角水泡着。然后,挽起衣袖和中午要吃的面。
每天换着花样的吃, 苏梅脑中的食谱都快翻遍了, 今天她不准备做得太复杂,就想懒省劲一回, 做个疙瘩面。
吃疙瘩面,面要提前几个小时和。
舀了四大瓢面粉倒进盆里,磕入两个鸡蛋,撒上水, 揉成光滑软和的面团,倒入清水漫过面团,盖上盖帘放到一旁。
和好面,枕巾、毯子也泡好了,搬了张小凳,拿着搓衣板往水池边一坐,“噌噌……”
苏梅手劲大洗得快,也洗了两个多小时,待一条条毯子、枕巾搭上晒架、麻绳,苏梅往竹椅上一歪,累得指尖都不想动一下。
赵恪下班接了小瑜儿、小黑蛋回来,一脚踏进门,满眼都是各色飘扬的毯子、枕巾。
“哇!”小黑蛋欢呼一声,举着双手就往毯子里钻,皂角清冽的草木香飘在鼻端,不要太好闻。
赵恪伸手一扯,拽住他的后衣领,“洗洗手脸再玩。”一头一脸的汗,沾在毯子上都是味儿。
小黑蛋点点头。
赵恪松开他,小黑蛋躬着腰从毯子下穿过,跑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仔细地搓了搓手,又洗了耳脸和脖子。
扯下绳上的毛巾胡乱擦了把,小黑蛋放下书包,欢呼一声扯开毯子两角一头就钻了进去。
阳光倾洒下来,透过半干的毯子,有一种朦胧的美。
小黑蛋开心地从这条穿出又钻进了另一条,满院都是他的笑声。
“我也要、我也要,”小瑜儿在赵恪怀里挣扎道,“爸爸,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赵恪握住他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自己看看,脏不脏?”
白胖的小手上沾满了乌黑的泥巴。
小瑜儿眨了眨眼,糯糯道:“脏。”
“那你再看看,”赵恪松开他的手,指着满院飘扬的毯子道,“妈妈洗的毯子是不是好干净?你小手碰上毯子弄脏了怎么办?还要妈妈重新洗吗?”
小瑜儿瞅瞅手,再看看清新的毯子:“洗洗,小瑜儿洗洗。”
“嗯,”赵恪抱着他从侧边穿过,拧开水龙头给他洗了手脸,拿毛巾擦干,随之一拍他的小屁股,“去吧。”
“哇哈哈……”小瑜儿张着两手,咧着嘴一边朝麻绳上垂下的毯子跑去,一边乐道,“小黑蛋哥哥,我来啦哈哈……”
“找不到我,找不到我,”小黑蛋飞速在毯中穿行道,“你就是找不到我……”
“哈哈……我来啦……”
苏梅被他们吵醒,揉着眼睛坐起,赵恪进屋看她这迷糊的模样,拧眉道:“怎么在椅子上睡了?也不搭个毯子衣服。”
“坐着坐着就睡着了,”苏梅掩嘴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朝外看到,“浩南、小瑾他们还没回来吗?”
“没有。”赵恪的手放在她腰上揉了揉,“累不累?”
昨夜他有些没控制住,多要了她两次。
“累。”苏梅抱着他的腰,闭着眼在他怀里蹭了蹭。
赵恪抱起她道,“再去睡会儿。”
“不了。”苏梅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来,“睡了好一会儿,困劲都没了,再睡我也睡不着。”
“嗯,那你歇着,”赵恪顺了顺她耳边的发,“想吃什么我去做。”
“我和了疙瘩面,”苏梅往他头上戴个斗笠,又拿了个篮子递给他道,“要茄子、西红柿、荆芥来配。”
赵恪接过篮子去院里摘了5个茄子、4个西红柿,掐了把葱和一些荆芥。
“葱切断,姜切丝,茄子削皮切片撒两把面粉一拌,”苏梅抱手依在厨房门口,笑眯眯看着洗好菜的赵恪道,“挺麻烦的,赵团长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赵恪笑笑,拿起刀切葱切姜,削茄皮切片拌面。
苏梅见此,眉开眼笑地坐在灶下帮他烧锅,锅热让他打开陶罐铲块大油搁进去。
雪白的猪油一进入热锅,滋拉一声就化开了。
“放葱花姜丝,翻炒几下,把拌好茄子倒进去。”苏梅说着,把柴往外抽了抽,煎茄子时火要小,不然容易糊。
赵恪一一照做。
“好了,放点盐盛出来。”苏梅说罢,把手里的柴往里一塞,站起来洗了洗手,把西红柿切丁丢进盛出茄子的空锅里,撒了点盐,拿铲子翻了翻,待出沙了倒入山泉水。
“等水滚了,”苏梅擦了擦手,指着案板下放了一上午的面道,“把面扯成薄片下锅,磕两个鸡蛋在碗里拿筷子打散,倒进锅里滚一下,放入荆芥,滴两滴香油就可以了。”
说罢,苏梅抬腕看了看表,“12点半了,浩南、小瑾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被陈同志叫去她家吃饭了吧?”
赵恪拿毛巾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剩下的我来,你戴上斗笠去看看。”
“行吗?”结婚这么久,除了熬粥,苏梅还没见过赵恪正儿八经做过一次饭呢。
“只要不糊,”赵恪道,“应该不会太难吃。”
苏梅想想菜弄好了,盐也放过了,扇疙瘩无非就是扇得厚点薄点,煮熟了还不是一样吃,“那我去了,你扇疙瘩时要是忙不过来,就让小黑蛋帮你看着火。”
“好。”
这个点了,苏梅以为几人下工后被拉去陈青苗家了,遂出了家门就去了她家。
结果一看,冷冷清清的,别说陈青苗、刘浩南他们了,二妮、三毛和几个小也都不在。
苏梅一路寻到地里,一帮人还正顶着大太阳扒红薯呢,个个汗流浃背,脸颊晒得通红。
苏梅走到刘浩南身边道,皱眉道:“怎么还不收工?”
刘浩南指了指还剩一小片的土薯地:“就剩这一点了,陈同志要扒完再走。”
苏梅:“……”
这么毒的天,非得上午干完吗?
“收工!”苏梅对几人挥挥手,“你们赶紧回家歇歇洗个澡吃饭,我跟她说去。”
刘浩南迟疑了下,余光扫过赵瑾、林念营晒得通红的小脸,点点头,拿起工具,招呼大家出了地头,往家走。
“陈同志,”苏梅走向陈青苗夫妻道,“梁同志等会儿该上班了,你还不收工回去赶紧做饭,活哪有干得完的。”
“小梅,”陈青苗抹了把脸,直起腰笑道,“我们吃过饭了。方才二妮带了饼子送了水,我拿了几个给小瑾他们,他们都没吃,你是来叫他们吃饭的吗,那快带他们回去吧。”
苏梅点点头:“那我们先走了,下午等不那么热了我再让他们过来帮你把红薯挑回去。”
陈青苗点点头,又埋头干了起来。
苏梅抹了把额上的汗,转身出了地头,加快脚步往家走。
“哇,好舒服啊,真想待在里面不出来……”
苏梅寻声望去,好么,七个小子全部放下工具,脱了鞋子上衣跳进了溪水里。
苏梅走至溪边,抬腕看了看表,对几人道:“给你们15分钟,15分钟过后,赶紧给我爬上来,回家吃饭。”
赵团长第一次做饭,不管好不好吃,吃饭的积极性咱得表现出来。
“苏姨,15分钟太少了,”赵瑾趴在溪边的石头上,讨价还价道,“怎么也得半小时呗。”
“是啊,婶婶,你看我脸上、胳膊上的皮肤这么红,”林念营摸着脸,抬着胳膊跟苏梅道,“泡得短了根本恢复不过来。”
苏梅嗤笑,“你当这是美容泉啊!泡泡就让你白皙如初,俊美非凡。告诉你们,”苏梅单手叉腰,点着溪流道,“这条小溪是我们农垦食鸭子洗澡方便的地方。你们要是不小心喝上一口水,”苏梅乐道,“那可真是……营养丰富!”
“呕~”很不幸的是,刘平安方才下去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脚喝了两口水,看溪水清澈见底,他还安慰自己喝了口山泉。
苏梅一看他这模样,扶着腰站在岸上就笑开了:“哈哈……”
赵团长扇的疙瘩面……嗯,又厚又粗,咬上一口好筋,苏梅很是棒场地吃了一大碗。
“妈妈,”小瑜儿抱着手里的碗,颠颠走到苏梅身边道,“我不想吃这个。”
苏梅低头一看,小碗里菜、汤都吃完了,只剩一个面疙瘩。
“那给妈妈吃。”苏梅说着拿筷子夹了面疙瘩放在自己碗里。
“娘,”小黑蛋笑眯眯地把碗递了过来,“给你吃。”
“苏姨,我吃不下了。”赵瑾把碗放到苏梅面前,看着他爸笑道,“倒掉就太可惜了,毕竟是某人辛苦半天的成果。”
“呵!”赵恪看着他冷笑了声,“嘴挺能贫的,明天……”
赵瑾吓得抱起碗,拿着筷子拼命往嘴里划啦。
林念营默默把刚端起的碗放下。
“挺好吃的呀,”苏梅诧异道,“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不喜欢?”
小瑜儿:“像虫虫,不好看,咬不动。”
小黑蛋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跟着附和道:“费牙,吃的腮帮子疼。”
苏梅瞪他:“啃骨头你怎么不说费牙?”
“嘿嘿,”小黑蛋笑道,“骨头多好吃啊,这个面疙瘩又大又厚里面还没味,能比吗?”
苏梅看向刘浩南、刘平安等人,几人放下碗,笑道:“没小黑蛋说的那么难吃。”不好吃也是真的。
当然这个不好吃,要看跟什么比,跟他们学校食堂的面食比,那肯定这个疙瘩面胜出,跟小梅姐做的鱼加面、肉酱拌面什么比,肯定要垫底。
几人的评价一出,苏梅就后悔了,早知道就不问了,把她家赵团长打击得下次不做饭了怎么办?
“赵团长,”苏梅在桌下勾了勾赵恪的手,安慰道,“我刚开始做饭,除了会烤鱼,做什么也是不好吃的。这个多做几次就好了,明天早上我和了面,中午咱再做一次,保证比今个儿还好吃。”
“别啊……”几人齐声哀号。
赵恪止不住笑了:“好!”
“啊,不想吃疙瘩面呀~”
“不想吃~”
……
下午三点,苏梅叫起七个小子,拿了竹筐、扁担给五个大的,又拿了小铁耙给两个小的淘红薯:“去吧,早点帮他们把红薯挑回家,回来给你们烤鱼吃。”
“真的?”几人双眼一亮。
苏梅点点头,等他们走了,也拿了根扁担,拎着两个水桶和自制的鱼舀子出了家门。
三亩水田,苏梅前前后后放了3000多条鱼,近三个月过去了,如今每条都有一斤出头。
放下扁担和桶,苏梅拿着鱼舀子走在田埂上,不一会儿就舀了满满两桶。
给司务长、王家、蔡佳微各送了十条,剩下的苏梅晚上烤了,正好一人一条。
“味道怎么样?”苏梅咬着焦香的鱼,抬起胳膊肘抵了抵赵恪,“是不是格外鲜美?”
“嗯,”赵恪剥了块鱼肉喂小瑜儿道,“你做什么都好吃。”
苏梅白了他一眼,嗔道:“我问的是稻花鱼吃着肉质是不是更鲜嫩些?”
赵恪咬了口,细细品了回:“跟平常吃的溪水鱼,区别不大。”
“稻花养出的鱼是鲜,”刘浩南嗦着鱼骨道,“山间溪水里野生的鱼也不差呀,所以,还真不好分辨。”
“照你们这么说,”苏梅沉吟道,“我倒是多此一举了。”
小鱼儿本来在溪水里长的好好的,被她捧进了稻田,稻田那么浅的水,吃的还有限,肯定没有小溪来得自由自在,长得快。
“你是会抓鱼,才这么说,”赵恪笑道,“寻常军嫂哪个会叉鱼,她们吃鱼还不得去供销社买,现在你去她们田里看看,一分钱十尾鱼苗,养到现在,收获是付出的多少倍。”
苏梅想想也是,今个儿给司务长送鱼,司务长还道过几日后勤这边也要给稻田放水捞鱼,他估算了下,产量不低,等晚稻种上,鱼儿再养起,下半年战士们不缺鱼吃了。
单从溪水里捉,全部捞起也不够他们吃上几回。
“好了,”赵恪丢掉鱼骨,拍拍手,“浩南你们几个拿上铁锨、锄头、铁耙过来跟我挖地窖。”
“刚吃完饭,”苏梅拦道,“歇一会儿。”
“没事,”赵恪拿起铁锨道,“我们挖慢点。”
军人可没有饭后消食一说,训练时还不是刚放下碗就跑动了起来。
地窖挖好撒上石灰晾晒期间,苏梅带着刘浩南几人把扒坏的一千多斤红薯清洗干净削去坏掉的部分,切成薄片晒了两麻袋红薯片,其他的全部做成了红薯淀粉。
留下五六斤红薯淀粉逢年过节炸酥肉吃,其他的又做成了红薯粉条。
给大家煮了锅酸辣粉尝鲜,苏梅又领着几人给稻田里放水,捞了鲤鱼、草鱼、鲫鱼、胡子鲇、泥鳅等。
三千多条鱼,不含胡子鲇和泥鳅。
望着几大桶胡子鲇和泥鳅,苏梅纳闷道:“哪来的?我没有放养这两种鱼苗啊?”
赵恪:“野生的。”
张宁扶着腰过来,探头看了看,指着胡子鲇道:“这个用酸菜炖最好吃。”
苏梅双眼一亮,大妮送来的酸菜还有半坛子呢,“晚会儿炖一锅,再贴一圈饼子。”
张宁忍不住吸溜了下口水:“我帮你烧锅。”
“行。”苏梅说着另拿了两个桶,每种鱼各装了些,装了满满两大桶递给来帮忙的王营长、孟子衡道,“拎回家尝尝鲜。”
有来有往都走惯了,两人谁也没客气,拎着桶送回家,片刻又各拎了些瓜果什么的回来了。
赵恪他们团里有一位苗家小伙,年前回家带了些腌鱼过来,阎铭吃过一回就记住那种独特的味道,听说赵恪要腌鱼,便把他找来了。
按他的要求,苏梅提前订了杉木桶,拿山泉水泡了两天,用韭菜擦去了桶内的异味,备了食盐、米酒、茴香、辣椒粉、花椒等作料。
“怎么做,”孟子衡拍拍小伙的肩笑道,“今个儿我们就听你指挥了。”
小伙儿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对苏梅道:“嫂子,糯米用盐水浸泡好了吗?”
“泡好了,”苏梅指了指厨房,“已经在蒸了。”
“那行,我们来把鲤鱼从背部剖开,去除内脏,用食盐、米酒、茴香等腌制,晾至半干。”
“好。”苏梅忙拿了磨好的几把刀分给他、赵恪、孟子衡、王营长和阎铭。
刘浩南几人把鲤鱼一条条从筐里、水池里、桶里捡出来,送到几人身边。
腌好的鱼晾至半干,蒸好的糯米也已晾凉,小伙儿便将糯米、辣椒粉、花椒、生姜等拌成腌糟,教苏梅等人把腌糟填入鱼腹。
然后在木桶里铺一层腌糟,铺一层鱼,层层叠加,上面用大叶子包好密封,放至阴凉处要数月方可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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