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王家接孩子, 王老太和张宁还不知道这事。
王老太在小课间里给孩子们上课,讲的是地理,她讲课很是风趣,说到豫省, 郑、洛等的风俗人情, 美食见闻, 娓娓道来, 有一种画面的质感,苏梅站在门口不觉就听呆了。
张宁想织一块有民族特色的花布,夏天好做布拉吉穿,昨天染了各色绵线没干,她晾在了杂物房,翻线过来看到堂屋门口抱着小瑜儿的赵恪,诧异地抬腕看了下表,16:23。
“赵副团长今儿下班早啊?”
赵恪冲她点点头。
“晚上在家吃饭。”张宁邀请道。
赵恪下巴轻抬,示意她问苏梅。
张宁一下子乐了,她平时挺怵赵恪的, 他好严肃啊!气势也强, 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
可看他跟苏梅的互动,又觉得这人挺随和体贴的,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相处。
“小梅, ”张宁笑着抱住苏梅的胳膊道,“我前天发的黄豆芽, 刚才看可以吃了, 晚上留下,咱吃炒豆芽。”
听到黄豆芽,苏梅脑海中闪过一道菜, 烤鱼。
择一条大鱼,先烤后炖,炖时下面铺上豆芽、菌子、笋丝、熟土豆、花生等,不要太好吃。
“我想吃烤鱼!”苏梅双眸晶亮地将烤鱼的做法说了一遍,回身揪着赵恪的衣角道,“咱去溪边抓鱼吧?”
“行,”赵恪道,“去拿竹筐和刀。”
苏梅“嗯”了声,欢喜地冲出门口,去厨房拿东西。
张宁在后招手:“我跟你们……”
“配菜就交给张同志了。”赵恪看着张宁道。
张宁讪讪地放下手:“……好。”
“小瑜儿睡着了。”赵恪展开雨衣,露出怀里睡得香甜的小儿子。
张宁忙伸手接住:“我把他放床上。”
“麻烦了。”赵恪笑得格外有礼。
“不麻烦,不麻烦。”张宁受惊地摇了摇头,抱着小瑜儿匆匆进了卧室。
“给我吧。”赵恪迎上苏梅,接过她手里的竹筐。
苏梅往他怀里看了看:“小瑜儿呢。”
“张同志把他放床上了。”
苏梅抬腕看了眼表:“他睡的不短了,等会儿醒了,看不到咱俩该闹了。”
“那咱快去快回。”
“嗯。”
山脚下的鱼虾被他们近来霍霍的差不多了,两人往上游走了一段。
“就这吧。”苏梅说完,扒着赵恪背上的竹筐取了刀,扳着溪崖上的树,砍了截树枝,崭了头尾,削去上面的枝枝蔓蔓,削尖一头,脱了草鞋就要下水。
赵恪伸手握住枝叉,放下竹筐道:“我来!”
苏梅略一迟疑松开了手:“要草鱼。”
溪水里手掌长的麦穗鱼、泥鳅、宽鳍鲻、罗丝鱼、鲤鱼最多,稍大一些,有个两斤来重的,只有鲶鱼和草鱼。
鲶鱼肉粗、味腥,相比着,苏梅还是更喜欢草鱼一些。
赵恪点点头,脱了解放鞋、棉袜,挽了挽裤腿,踩着青石入了水。
缓缓走近鱼多的地方,然后站定,待惊吓的鱼儿慢慢恢复了无人时的悠闲,游至眼前,举起手中的枝叉,一击即中。
赵恪叉鱼,虽不如有精神力的苏梅来得快狠准,却也是老谋深算,有的是耐心和毅力。他瞅准的鱼儿,一般很难从他眼皮子底下逃生。
相继甩了五条两斤多重的草鱼上来,赵恪又叉了四条巴掌大的鲤鱼。
这个时节的鲤鱼汤,最为鲜美。
收手上来,赵恪也不要苏梅动手,拿了刀蹲在溪边宰杀。
苏梅拿了截柳枝逗水面上蹦跳的水黾,随意问道:“赵恪,咱们什么时候去市里?”
说好要在市里补办一桌婚宴,请刘家舅舅、方叔他们吃饭的。
“过两天可以吗?我把手头的事处理好。”
“好。”苏梅甩了甩柳枝,“我想给大家带点肉,海岛的黑山羊要肉票吗?”
“这个我来想办法,”赵恪手下不停道,“一只够吗?”
“不够吧,”苏梅道,“我和小瑜儿住院,舅舅家的族人怕打扰我们休息,没去医院看望,却一个个都让舅妈给我们捎了东西。”
“嗯,”赵恪把宰杀好的鱼儿一条条冲洗干净丢进竹筐,提起道,“有几家?”
“十来家。”
“走喽,”赵恪招呼她上岸,道,“那就再增加一只,不能再多了,多了打眼。你可以再选些海货。”
“海货要多了也打眼吧?”苏梅笑道,“昨天我拿钱找海岛送货的负责人定了些干贝、咸鱼和晒干的海带丝,准备给你妈、大嫂、二嫂寄去,再定,那量也不少。”
赵恪:“妈和哥嫂那里可以先缓缓。”
“不要。”苏梅摇了摇头。
“怕她们嫌你不懂礼貌啊,”赵恪笑道,“没事,我帮你解释。”
“你可打住吧!”苏梅前世虽然没有结过婚,假期的电视可没少看,每年寒暑假一打开电视,转个台是家庭论理剧,转个台还是,里面婆媳过招的桥段那是必不可少。
从而也就知道了,有时候,当丈夫的越在中间为老婆说话,婆婆越会心里不舒服,她会觉得儿子白养了,这么向着媳妇,“你帮我弄两只羊就成,其他事你别插手。”
“哈哈……”赵恪见她拧着眉一脸严肃,止不住笑着说了声“好”。
毕竟结过一次婚了,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
原还想着她没跟婆家打过交道,有些事可能不懂,他来处理呢,现在看挺好的,能主动去做,想办法解决问题,就算做的不够好,不是有他的吗?
两人说说笑笑往王家走,经过韩家门前,陡然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里面传来,苏梅几乎是下意识地一甩手里的柳条挡在了赵恪身前。
赵恪:“……”
苏梅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现在已不是末世,可没有丧尸逮人啃食。
讪讪地收起柳条,苏梅呵呵傻笑道:“我、我以为狼来了呢。”
“战士们每天训练的声音那么大,起床、吃饭、休息号吹得那么响,哪只狼敢闯下山来。”
赵恪说罢,拉了她的手,穿过韩家门前,往后行去。
“哇哇……别打了——”
“呜……爹、爹,别打我娘,别打我娘……”
听着是二丫、大丫的声音。
苏梅回头瞅了眼韩家紧闭的竹门:“不管吗?”
两个孩子长大了会有心里阴影吧!
赵恪攥着她的手紧了紧:“忘了刚在办公室写的保证书了。”
苏梅悻悻地闭了嘴。
“好了,别担心了,”赵恪笑着一抬下巴,“呐,王营长过来了。”
王营长刚下班到家,听到动静撒腿就跑出来了。
张宁紧随其后。
二人看到拉着手往这边走来的赵恪、苏梅均是一怔。
王营长揉了揉耳朵,韩家院里的哭喊并没有消失,他不解地看向赵恪:“赵副团长不去看看吗?”
韩副营长毕竟是他手下的兵。
张宁也纳闷地看着苏梅,中午不还热情地带了大丫、二丫来家吃饭吗?怎么听着两人的哭嚎突然就无动于衷了?
“我和小梅下午被周同志告了。”
“啊!”夫妻俩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随之异口同声道,“为什么呀?”
“说我们一个劝人离婚,一个阻拦人家夫妻团聚,意图破坏军婚,”赵恪好笑道,“小梅刚在军部写下保证,决不再插手韩家的家事。”
“这姓周的没毛病吧?!”张宁气得一拉王营长的手,“走,回家!”
“听着打得挺狠的,两个孩子吓得不轻,”王营长迟疑道,“要不,我去看看,把孩子抱过来。”
“人家爹妈都不心疼孩子是不是被他们吓着,你操这么多心干嘛?”张宁拉着王营长不放道,“有这空闲,给我回家劈柴去。”
“啊——流血了,呜……爹,我娘的头流血了,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王营长一惊,甩开张宁的手,向韩家跑道:“我去看看,别出了人命。”
赵恪轻叹了一声,把竹筐递给苏梅,推了推她:“你先回去,我过去看看。”
走了两步,赵恪脚下一顿,回头对惊得脸色苍白的张宁道:“你要是不放心,去山下田里唤几个战士过来吧。”
“好、好……”张宁真是被吓着了,她简直不敢想象,一个丈夫能狠得把妻子的头都打破,这是往死里揍呢,跑了几步腿软得差点没滑倒。
“我去吧。”苏梅放下竹筐道。
赵恪看张宁一跑一滑,整个人抖的不成样子,点了点头:“嗯,下山路滑,小心点。”
苏梅应了声,扶住张宁道:“张姐你先回去,我去叫人。”
“小梅,”张宁攥着苏梅的衣袖,指了指韩家,“我方才还听周兰叫,这会儿都没声了,不会是……”
“没事,”苏梅安抚地拍了拍她,“这里是军营,韩副营长不敢下重手。看你脸白的,也别去掺和了,赶紧回家吧?”
张宁怔怔地应了声,转身往回走,刚走两步,捂着肚子便蹲下了,“小、小梅,我……我肚子疼……”
苏梅五感灵敏,都冲出去几步了,听到声音感到不对,立马又折了回来。
“张姐,”苏梅蹲下,看她捂着肚子一脸痛苦,伸手跟着一摸她的肚子,一片冰冷:“你是不是来例假了?”
“唔……是该来了,”张宁忍着痛,算了算时间,“过好几天了,啊!痛,小梅我好痛,以前……”
张宁呼了口气,断断续续道,“我以前,从来、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昨天你染棉线可能是受了凉,”苏梅猜测道,“别怕!我帮你捂捂。”
说着,苏梅输了一毫丝异能到她腹部,帮她暖了暖。
张宁依在苏梅身上,感受着腹部传来的阵阵暖意,片刻笑道:“小梅你手真暖,好舒服啊……”
然而她话没说完,韩家院里传来的一声凄厉惨叫,吓得她脸色陡然一白,继而痛道:“啊——痛!小梅,我裤子湿了,你先扶我回去换条裤子……”
不然,等会儿有人来了瞧见,多难堪啊!
苏梅隐隐觉得不对,下意识地展开精神力往她腹部一扫,嗯,多了个小豆芽!
怎么会多了一个小豆芽呢?苏梅纳闷地想,不会是肿瘤吧?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见小豆芽开始缓缓向下移动了,苏梅陡然一惊,肿瘤会跑吗?
这、这怕是生理课上讲的孕囊吧?
苏梅一只手扶住张宁的肩,另一只手飞速脱下身上的雨衣,兜头往她身上一罩,抱起人就往山下冲。
苏梅双臂很稳,张宁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颠簸,只是隔着雨衣,听到风在耳边呼呼刮过:“小、小梅……”
“没事,”苏梅怕吓到她,经过韩家门口连王营长、赵恪都没敢过去通知一声,只抱着她飞快往山下跑,“你腹部太凉了,我觉得还是找老院长看看比较好。”
“我裤子脏了。”张宁捂着绞痛的肚子,担心道。
“不怕,有雨衣盖着呢。”
下山路滑,刺溜了几次,脚下的草鞋就松,苏梅抬脚甩掉,紧紧地环抱着张宁,赤脚狂奔。
田间垦作的战士,抬头看见,惊得一愣,“那不是苏同志吗?”
“是啊,不是听说她有心疾吗?怎么还跑这么快?”
“怕是出事了!”有连长叫道,“大毛、二牛,你们俩跑的快,快过去把她怀里的人接了,送去军医院。”
“是!”
大毛、二牛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豆种,快步出了田间,撒丫子追在了苏梅后面。
“卫庆国,”那连长又道,“你去找赵副团长……”
“连长,我方才从溪边过来,看到赵副团长和苏同志去了王家。”
“啊,赵副团长方才既然跟苏同志在一起去,怎么让苏同志抱着人往医院跑?”
“不会是……”有战士猜测道,“出什么事了吧?”
连长一听急了,家属院建在半山腰,后面就是浓密的山林,别是什么野物下了山,想到赵家的几个孩子都在王家,王家还有一个老太太,吓得丢下手里的豆种,扛起铁耙叫道:“走,跟我过去看看。”
一行人呼啦啦跑到山脚下,就见王营长背着头上包了厚厚衣服的周兰,赵恪背着大丫,抱着二丫下来了。
连长忙叫了人上前接母女仨人。
赵恪只当苏梅唤的他们,把两个孩子递过去,交待道:“小心点,大的右胳膊骨折,小的头上鼓个包,还有些发烧。”
战士应着,小心地抱过两个孩子。
“赵副团长,”连长担心道,“是什么山猪,野狼下来了吗?”
赵恪莫名道:“什么山猪,野狼?不是苏梅叫你们过来的吗?”
“不是啊,我们在地里干活,看到苏同志抱着个人跑得飞快地往军医院的方向冲,还以为……”
他话还没说完,赵恪扒开战士就冲了出去。
周兰伏在王营长的背上,痛苦地□□着,有战士来接,就扯着王营长肩上的雨衣,哎哎叫疼。
“算了,”王营长道,“我送她过去吧。”
“王营长,方才苏同志抱的,看身形好像是你爱人。”有见过张宁的战士提醒道。
“啊,小宁!”王营长脚下一顿,回身问道,“她怎么了?”
“不知道,”战士道,“不过看苏同志那么紧张,应该是出事了。”
“啊,出、出事了。”王营长迷惑地眨了眨眼,不解道,“小宁身体挺好的,能出什么事呀?”
那连长听着这对话,再回想了下方才赵恪的反应,山上不像是下了野物,遂指着他肩上的周兰问道:“她头咋伤的?”
王营长:“韩副营长打的。”
“不,不是,”周兰抬起头,急道,“是我不小心碰的。”
连长打量了下周兰的脸色,瘦瘦黑黑的,虽伤了头,看着精神状态还好,顶多就在医院躺上两天,好好地补一补呗,不是什么大事,遂一拍王营长的肩:“让卫庆国扶这位嫂子去医院,你赶紧跑过去,你爱人要是没什么大事,有心疾的苏同志不会慌得抱着人不要命地往军医院跑。”
“啊!”王营长吓得脸一白,松开双手,人就冲了出去,半晌他回头道,“周同志就交给你们了。”
周兰毫无准备,“扑通”一声坐在了泥窝里。
“卫庆国,扶嫂子去军医院,你们俩带着孩子跟上,其他人再到田里干一会儿收工,”连长道,“我去王家看看老太太和几个孩子。”
另一边,大毛、二牛追上苏梅,“苏同志,是送人去军医院吗?你别跑了,把人给你们吧,我们带她过去。”
苏梅心脏隐隐作痛,确实也跑不动了。
张宁听着呼呼急喘的苏梅,担心道:“小梅,你放我下来吧,我又不是什么大病,你扶着我慢慢走过去就成。”
她身上的衣服脏了,知道有人忌讳这个,遂不愿麻烦战士。
苏梅安抚地拍了拍有些紧张的张宁,慢慢停下,封了张宁的听觉,对两人道:“你们俩谁跑的快,先过去帮我跟老院长说一声,就说张姐动了胎气。”
两人互视一眼,大毛道:“我先过去。”
话音一落,大毛撒腿就冲过了农垦食堂前面的小坡,拐道奔向了军医院。
二牛伸手道:“苏同志,我来抱着她吧。”
既是动了胎气,背是不能背了。
苏梅拍了拍张宁,继而又封了她的五感,用雨衣从中一包,小心地递了过去,“不用跑,走过去就行。”
苏梅叮嘱了声,攥着张宁的手走在他身边,细细一缕的异能源源不断地顺着交握的双手,流向张宁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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