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清兵渐有退意,孙可望心里高兴,大吼一声,接连斩杀了数名清兵,却突见己方阵营大乱,甚为不解,正要命人查探究竟,随张献忠前去观察敌情的那个牙将匆匆过来道:“启禀平东王,大事不好,老万岁带我等前去观察敌情时,被鞑子流矢射中,现已归西。”
孙可望大惊,问道:“通知另外的三位王爷了吗?”
这牙将知其所指,道:“另外的三位王爷离得近,现已过去,正等平东王,请王爷速去。”
孙可望虽心有不甘,还是忙随牙将往这面赶。
抚南王刘文秀、安西王李定国、定北王艾能奇三个,跟孙可望一样正杀得起劲,闻知噩耗,匆忙赶过来,以锦褥裹了张献忠,满脸凄容,静待作为兄长的孙可望,见他过来,一齐望定了他。
孙可望懂得他们的意思,问道:“大家什么意思?”
安西王李定国指了指抚南王刘文秀、定北王艾能奇两个道:“我们简单地议过了,父皇既已归西,军心大乱,当埋之僻处,速撤!”
孙可望道:“好,就依大家的意思。”
豪格一箭中敌,犹自不敢相信,转向刘进忠道:“果真中了吗?”
刘进忠不想自己畏之如虎的张献忠竟就这样死了,惊喜之余,莫名其妙地有点儿失落,酸酸地道:“中了,中了,张献忠死了。”
豪格仍不相信,再问道:“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话音未落,大西军已大乱,豪格知事情果真就这么巧,大叫道:“张献忠已死,命令各部奋勇前进,完全彻底地歼灭大西军。”
鳌拜等入关以来未逢敌手,不想在这里遇上了硬茬,正泄气,听了,不由为之一振,率所部向大西军不要命似地冲杀过来。
孙可望等知事情紧急,作出决定后,不敢稍有耽搁,可是,刚刚掩埋了张献忠的尸体,清军即已冲杀了过来。
孙可望等不得不收集残部数千、家口万余人,由顺庆(今南充市)、定远(今四川武胜)急速南下,一昼夜急驰数百里,才总算摆脱了紧紧追杀不舍的清兵。
孙可望长舒了一口气,收住马缰,翻身下马,四处看过,命侍从招了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冯双礼等过来,道:“阴差阳错,咱们居然来了佛图关,大家且议议,咱们该当如何行动。”
刘文秀、艾能奇、冯双礼等低头想了一会儿,没能想出办法,一齐转向了李定国。
李定国也不客套,稍顿了顿,即道:“父皇已逝,咱们首要的先要统一思想,只有统一了思想,才能保证咱们的队伍不散。”
说着,见孙可望等纷纷点头,接着道:“怎么才能统一思想呢?处死唆使父皇妄杀兵民,久为军中积恨的左丞相汪兆麟 ,传谕各营:‘各宜同心协力,共扶幼主,克成大事’。”
孙可望等纷纷点头道:“所言甚是,如此必可鼓舞士气,促进团结,方能利于下步行动。”
李定国道:“这是大的前提,既然大家没有异议,便是咱们今后行动的大方向,有消息说,鞑子的目标绝非单纯要歼灭咱们,而是整个四川。
以咱们目前的状况,要想打败清兵根本不可能,而跟明朝的官兵去斗,不仅没有必胜的把握,还会损及抗清的势力,我的意见是,既然无法在四川待下去,不妨索性离开四川,去贵州谋发展……”
孙可望唯恐他继续说下去,说出些不合时宜的话来,打断了他道:“这也没错,至于最终的策略,还是等到了贵州,咱们发展起来了,再做决定吧。
眼前最紧要的是,咱们已断粮多日,必须去重庆补充,而守重庆的正是把咱们逼得步步后退,据守成都府、保宁府等数府,不得不北上的曾英。”
艾能奇接话道:“正是这个曾英,命人把江中战舰悉数弄到了南岸,我等怕是要过去也难。”
李定国看了一眼刘文秀,道:“这个无妨,你难道忘了吗?文秀擅长游泳,水行如平地,船只就由文秀负责。”
刘文秀笑道:“船只就交给文秀,文秀必不使有失。”
李定国道:“事关大局,文秀纵有异能,也不能大意,最好乘夜色前往,而且今晚即去,免得引起曾英的注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另外,仅有船只可不行,文秀去弄船时,须得带徐湖等善水者过去,而后兵分两路,一路回来送船,一路潜伏待机。
我等再兵分两路,平东王和能奇一路主攻,正面吸引曾英的注意力,我跟冯双礼等为一路,去下游攻击李定、胡鸣凤、李占春等,让之首尾不能相顾。
战斗打响后,文秀率待机潜伏的一路,会同了咱们的内线余冲,只管到明军大营纵火,其必大乱,我军正可以少胜多,占了重庆。
占了重庆后,我等不可久留,得到补充后,乘胜进抵綦江,到那里过罢了年,向贵州进军。”
说到这里,李定国一脸征询地看着大家。
孙可望原想再说几句,但见大家纷纷点头,只好忍住了,道:“好计策,大家从速依计而行,力争一战突出重围。”
孙可望想说几句,并非因为他有更好的办法,而是因为他感觉李定国的风头盖过了自己,没办法,李定国一向如此,他打心眼里也钦佩,只是每当此时,他心里总会隐隐地感到不快。
次日,曾英聚了诸将道:“昨日,张贼献忠所部突然来了江北岸,前段日子,有消息说,清兵来了四川,我猜他们必是被清兵赶了过来。
可法、占春等建议,主动出击,以轻骑袭击下游的贼兵大营,而正兵攻击孙可望所部,本将军认为,贼兵初至,其势必盛,故命李定、余冲、陶可法尽移江中战船于南岸,待其疲惫,一击而胜。”
因为屡胜张献忠所部,原就自负的曾英越来越听不进别人的建议,不仅听不进别人的建议,还会变着法子让持不同意见者难堪,甚至予以打击。
诸将深知这一点儿,自是没人自讨麻烦,闻言,纷纷附和道:“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将军之言深合兵法,事实必定如此。”
曾英自得地哈哈大笑,笑毕,待要说话,中军慌慌张张地进来道:“启禀将军,大事不好了,河岸营来报,有不少的船只突然不翼而飞了!”
“不翼而飞?怎么可能?”曾英一愣,不敢置信地反问道。
中军摇了摇头,未及说话,一近侍连滚带爬地进来,大叫道:“报,报,报将军,北岸的贼寇突然向我军发起了攻击,来势凶,凶,凶猛,请,请,请将军从,从,从速定夺。”
曾英闻报,再也没有心思去装儒雅,猛地站了起来,近乎吼道:“快,各就各位,迎击贼兵!”
说罢,快速出门,至江边,登上战舰,亲率数十巨舟,直往从江面上攻过来的孙可望迎了上去。
然而,刚刚碰面,大营方向突然火起,曾英不由一个愣怔。
艾能奇的职责就是盯紧了他,乘机射杀他,焉能错过此等良机?弯弓搭箭,正中其胸,其大叫一声,落水而死。
因为处死了汪兆麟,大西军空前团结起来,见了,一齐叫嚷着向前冲杀,曾英所部登时大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