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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蜜月归来,初春时节,恰逢柏菡的工作空档期。

    她一边与下一个剧组接洽,一边在晏沥的劝说下早睡早起调整作息。

    晏沥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公司,走前抱着她把今日行程事无巨细地报备了一遍。

    柏菡卧倒在沙发里,取了一颗草莓放进嘴中,有点酸,但好吃。眼神没有焦点地看着远处。想起早晨他仔细报备的样子,弯着唇角不禁流出丝笑意。

    不工作的时候得空了,有点想他。

    思及此,她用纸巾擦了擦湿答答的手,起身上楼换了一条红棕色的长裙,用卷发棒烫出一个大波浪,用手轻轻拨弄一番后,再涂上烂番茄色的口红,俨然将她浑然的媚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柏菡满意地望着镜子中的模样,戴上墨镜从门前的石子路一路走下矮山。

    下了山便是三月湖边的一条文艺小道,咖啡厅、书店、宠物店、古着店,都是她平时喜爱逛的,但却不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晏沥问过她想不想去公司转转,但柏菡一直抽不出空。

    按照晏沥说的,他今天下午三点左右会结束最后一个会议,差不多就可以回家了。

    她掐着时间乘坐地铁到了新城区,脚踏黑色的细高跟。

    柏菡的脚腕很细,肌肤光洁白嫩,脚背上隐隐有浅青色的青筋暗藏在皮肤下。

    不少人侧目头来目光,她戴着墨镜看不清眼睛,却能从窈窕的身段中判断出是个美人。

    柏菡站在公司楼底下,望着连成片的玻璃倒映着阳光与它前方的楼宇。

    走进公司正门,立刻就有人走到她身边询问。

    “你好这位小姐,请问是为什么事而来?我们公司暂时不开放参观喔。”

    柏菡环顾了一圈一楼的大厅,垫着脚在地上旋转了半圈。很符合晏家的两父子的装修风格,简洁干净。

    “我找……”

    她刚启唇,嗓音柔和甜美,端着对陌生人的礼貌。

    就在此时,电梯转角口忽然走出来了四五个人,浩浩荡荡的,挺威风。

    柏菡对业内挺了解,一眼就认出为首的是YT旗下艺人——刘丞,进公司五年了,前不久才捧起来的流量小生。他身边跟着的三五人应该就是经纪人和助理了。

    瞥了一眼,柏菡将目光重新转回接待的小姑娘身上。

    “我找晏沥。”

    年轻的女生一愣,摆在腰前的双手不知所措地松开又重新合起。

    “是晏总吗?”

    她来YT工作时间还不长,还只见过晏总两回。

    “嗯对。”

    “请问是有预约吗?”

    电梯边起了些争执,嘈杂的细碎声音传入柏菡的耳中。

    柏菡向那看了一眼,一边回复:“没有预约。”

    “抱歉没有预约的话没有办法为你安排。”女生规规矩矩地陈述着。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可以吗?”柏菡指了指墙边的几个沙发。

    女生犹豫了一下,“可以的,需要水或茶吗?”

    柏菡莞尔,轻柔说:“不用。”

    沙发用了饱和度较高的橄榄绿,在暖白基调的背景下,很亮眼。柏菡靠坐下来,揉了揉腰。近来腰时常酸痛,不知是不是最近写剧本坐的时间太长了,又或者是姿势不端正引起的。

    百无聊赖,她索性平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场闹剧。

    直到这位姓刘的小生的助理挨了一巴掌,啼哭起来。

    打她的人年龄目测有五十左右,应该是这位小生的父亲,一脸严肃,手上戴着颇为奢侈的腕表,气质有点像是个商人。

    小助理是个年轻的女生,手里捧着流量小生褪下来的衣服,低着头,她的眼镜被打歪了,也不敢抬手扶正。

    边上经纪人无动于衷地抱手伫立着,刘小生也是。

    柏菡本身是不想多管闲事的,毕竟她对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虽然不满,但只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三点零三分,晏沥的会议应该差不多结束了,他在工作上尤其讲究准时。

    但刘小生的这位长辈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破口大骂的同时顺带着地图炮了一圈工作的女性。

    柏菡皱起眉,凌厉的眼风已经扫了过去,看见那男人又掴了一掌在小助理的脸上,眼镜也随之落在地上。被打的人浑身颤抖蹲下,手刚拿起眼镜,背被人按着不动,不让她起来,继续骂骂咧咧。

    看到这一幕,柏菡站起身。

    “喂。”

    几个人齐齐回头看来,刚才还一副无所谓态度吊儿郎当站着的小生见到有陌生人在场,立刻挺直了背。

    “有什么话不能用嘴说,非要动手?”

    柏菡踩着高跟鞋,细细的“笃笃”声冲散了他们的喧闹。她戴着墨镜,披着波浪卷的长发,红唇微动,隔着几米远也觉得气场强大。

    今天这一身装束,她本来是想逗逗晏沥,增添点情|趣的,婚后的甜腻抹平了她的一些害羞,偶尔也想占据主动权看他失态。

    “你谁?”

    柏菡嘴里嚼着口香糖,和对方皱眉严厉的表情相比,显得漫不经心。

    “你又是谁?”她反问道。

    “我是刘丞的爸爸!”他说得威风。

    柏菡指了指刚站起来的小助理,“你在公司大门口打她做什么?不怕被人看见了影响到公司?当然,最受影响的会是你儿子。”

    “哪来的女人管这么宽,公司里都是自己人,她工作做得不好我教训她怎么了?”

    “谁跟你自己人了?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再者,工作做得不好就可以动手?嘴长着是做什么用的?”柏菡蹙眉。

    “这公司的老总和我关系好着呢,出事了也不怕。少管闲事。”他趾高气昂地说着,鼻孔张得老大,吹嘘着。

    “老总?哪位?”柏菡抱起手端详他嚣张的面孔。

    “当然是晏总。”

    经纪人伸手拉开两人,试图劝架。

    看了眼手机,三点十七分。

    “既然是YT的艺人,那我们就一起等YT的晏总下来解决这事,问问他是对是错。”

    她快速编辑了一条微信发给晏沥:晏沥,你工作结束了吗?结束了的话下来一趟吧,我在公司一楼。

    消息发出还没三分钟,众人身后的电梯就叮一声开了。

    晏沥走得有些急,但仍不失风度,他一出现,刘丞的那点姿色就自动暗淡了下去。

    “哎晏总,您怎么下来了?”男人忽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好声好气地说话。

    晏沥掠过他走到柏菡身边一下搂住她的腰,修长匀称的手指抬起她脸上的那副墨镜,湖水般的眼眸对望,低声温柔地问:“怎么过来了?”

    “本来是来接你下班的,碰到了点事。你公司的事,你先解决一下吧。”她扬了扬下巴指向露出错愕表情的那一撮人。

    忽然胸口涌起一点恶心感,柏菡退了半步走到后头缓着气。

    晏沥回过头,视线扫过刘丞一行人。

    “怎么回事?”

    经纪人到底是眼色最快的人,一下子察觉出了不妙的气息,笑语迎人解释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助理犯了点错,我们刘丞的父亲说她的时候心急了些。”

    “他打人了。”柏菡轻飘飘地替经纪人把没说的话补上了。

    还看不起女人工作。

    经纪人脸上表情一僵,“一时激动一时激动,以后不会犯了。”

    “你这女人!”那男人瞪圆了眼。

    边上伴随着柏菡的一声干呕声,她皱着脸扶在玻璃墙上,很不适。

    这一声立刻被晏沥捕捉到了,宽厚的掌心抚在她背上,另一只手扶住她倾倒的身体,扭头厉声责问:“你们对她做什么了?”

    对方被柏菡的反应怔到了,又得了晏沥的责问,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女人演技怎么这么好?

    柏菡勾住他的脖子,让他弯下腰,轻声说:“不是他们干的。”

    “那是谁?”晏沥的表情更严肃了。

    “你。”

    如果她没有猜错,她这是怀孕的表现。她以前不爱吃除了醋以外的其他酸,这几日却格外爱吃酸。

    冥冥之中一直有种感觉在提醒她可能是有了。

    晏沥不解其意,脸上写满了担心的表情,有点懵。

    “你先把事解决了我再和你说。”柏菡没好气地笑了。

    呆子。

    他们举止亲密,晏沥对她耐心好像是无限的,加上她摘了墨镜。已经有人认出或猜到了他们的关系。

    和晏总有过轰轰烈烈爱情故事,又结了两次的那位正主——柏菡。

    她这么说了,晏沥一边让她靠在自己的背上,充当她的世界中最令她安心的支点,一边了解事情的经过。

    刘丞的父亲认识的不过是晏沥来之前代管YT的旁支亲戚,也算不上熟,但是成功把儿子给送进了公司。至于晏沥,根本不认识他,只对他的儿子有点印象。

    至于助理,做错的事是将衣服拿大了一个尺码,但同时也努力帮刘丞化解了,最后没出一点问题。

    雷厉风行解决完底下的事,晏沥和柏菡上楼到了晏沥的办公室。

    Eric坐在门外的办公桌前,见到柏菡惊喜地说:“夫人您来啦。”

    他之前还叫柏菡为柏小姐,这会儿油嘴滑舌了起来:“老板娘好。”

    柏菡清咳一声,和他打了招呼与晏沥一同走进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二人,帘子一拉,无人能窥探到里面。

    柏菡在晏沥跟前转了个身,摘下额头上搭着的墨镜衔在手中。

    “还可以吗?”

    还可以吗?

    岂止是可以。

    她纤弱的腰肢,丰盈的前与后。流动的线条被这条红棕色的裙子完美勾勒出来。

    黑发卷成的波浪像海浪,一下一下地击打着他这岩石,浪花翻腾涌进他心底。

    晏沥以行动代替言语回答了她。

    热烫的一吻落在她的颈肩,他软软的头发蹭过柏菡的脸颊,手已然不老实了起来。

    就在他要吻上柏菡的唇时,被柏菡用食指抵着他的唇中推开了。

    柏菡推着他倒退到沙发上坐下,她顺势坐在他腿上,勾着脖子。

    “晏沥,你得带我去趟医院。”

    他眼中的欲一下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担忧。

    “哪儿不舒服?”他揪着眉问。

    “应该是你干的好事。”

    “我?”

    “我们可能有段时间不能做了。”

    “?”

    晏沥隐隐察觉了,视线下沉到她平坦的小腹上。

    “你?”

    “我可能是怀了。”柏菡顿了顿,“为了防止这又是空欢喜一场,我们还是立刻去趟医院确认吧。”

    她不是容易怀的人,虽然自从她和晏沥频繁发生关系后,她的月事逐渐好转了一些。但经历过之前婚姻的一次深重误会后,柏菡对此事抱着慎重和有一丝害怕的心理。

    当他们来到医院,做了检查,医生用肯定的口吻告诉他们“怀孕两周”时,她的心中一阵激荡。

    医生告诉他们头三个月是最要紧的,一定要好好照顾孕妇,以免发生意外。

    柏菡不自觉地捏紧了晏沥的手,手心里浸着汗,神游在外。

    晏沥半是欣喜,半是没料到这么快二人世界就要结束了。但当他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震颤与力度时,心一紧。

    她表现得很欣喜,但也很害怕。

    柏菡已年过三十,虽然还不到极危险的年龄,也不及二十多岁。加上她身体状况本就不太好,马虎不得。

    回到家,柏菡卸了妆洗漱躺上床,静静对着窗,心里头有点乱,混沌一片。

    悲观的情绪笼罩着她。

    万一不小心……

    又到底会有多痛……

    她拧着眉,没有察觉到晏沥端了晚饭上楼。

    拉着窗帘昏暗的房间里,柏菡蜷缩在大床的小小一角。虽是初春天,盖着厚实的被子也发着抖。

    一切落于晏沥的眸中,他心中五味杂陈。

    在这件事上,他本是想做避孕的。但柏菡说——

    顺其自然。

    有则有,无则无。

    她是想要孩子的,她素来喜欢。但也害怕。

    晏沥将晚饭放到桌上,躺上床搂着她。

    “冷?”

    柏菡翻了个身,脸埋进他的怀抱。

    “不冷了。”

    声音闷闷的。

    晏沥轻抚她头顶软塌塌的发。

    “别担心。”

    柏菡伸手摸在他的腰腹上取暖,没有说话。

    “有我在。”

    短短六个字,沉甸甸的。

    温润低哑的柔和嗓音一遍遍平息着她的不安。

    “嗯。”

    柏菡仰头在他颈肩蹭了蹭,像只无尾熊抱住他。

    不安、短促的呼吸声渐渐归于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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