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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秋日

    第一百二十八章  秋日

    蝉吟秋色树,鸦噪夕阳沙。

    --唐·杜牧《秋晚江上遣怀》

    夏日如流水,一瞬便流淌尽了,临安逐渐进入初秋时分。

    只是临安城居于南方,尽管已是秋日,季节变化也不甚大,左不过在外多罩一件纱衣罢了。

    辅国公府之中,下人们来来往往,好一番热闹。

    毕竟距离秦家搬离临安,去往洛阳的时日越来越近,各房各院都忙着收拾行李,真是忙得一刻都停不下来,就连近些年常年待在洛阳的秦哲,院子里都有许多东西要收拾。

    绿芜院。

    秦见微主仆几人也没闲着,彩袂指使了几个粗使婆子,从屋里头搬出张罗汉床,就搬到库房门前,不远处的一座凉亭里,又亲自去小厨房端了新鲜洗干净的葡萄跟秋梨来,又泡了一壶自家郡主亲自窖的茉莉龙井茶,这才算是把这个临时的歇脚处给收拾好了。

    秦见微头上戴着幂篱,手中拿着一册厚厚的账册,这东西可不是别的,是她自己的私库账本儿,里头记着的都是她从出生,洗三,满月,周岁到如今收到的贺礼跟赏赐,都被安阳长公主给收在眼前这间库房里头了。

    她自小就跟个小貔貅似的,进的多,出的少,她阿娘在她小时候,还跟她阿爹玩笑道:“看我们家的小娘子,长大后定然是个霸道性子。”

    彼时的秦大司马深以为然。

    不过幸好,秦见微长大点儿之后,学会了掩饰几分,该自己出血的场合,哪怕心痛得要死,也舍得从自己的私库中拿东西出来了,诚然,按照安阳长公主和秦大司马这样宠女儿的态度,她需要自备礼物的时候很少,但这也不妨碍她心痛啊。

    此时,秦见微手捧账册,站在自家的私库前头,望着自己几个大丫鬟各自带着二等丫鬟们挨个儿清点里头的东西,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满足之意来。

    只是院里头倒还有外人在,她还需维持清嘉郡主的仪态,不好一直待在库房门口巴巴的看着,只好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这才依依不舍地唤过盈袖,把账本儿递到她手里,交代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左右无事,秦见微也不想浪费大好的秋日时光,一个人坐在亭子里消磨时间,想了想,干脆打算回房收拾一番,出府去找萧纯他们玩,毕竟自己这一去洛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下次见面,说不得彼此都已成人妇了。

    唉,想到这一点,秦见微便轻轻的叹了口气。

    ……

    回到房里,秦见微指使彩袂去打开衣柜,坐在梳妆台前,单手托腮,从镜中的倒影中调了半晌,随后才选了一件丁香色的八幅留仙裙。

    换上之后看向镜中的自己,容色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却少,秾艳一枝细看取,芳心千重似束,正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秦见微心情颇好,不由转身问在旁边伺候的彩袂:“瞧你家郡主这一身,如何?”

    彩袂见状,语气十分诚恳:“不是奴婢说,郡主这一身真是美极了,正配外头秋色呢。”

    “算你会说话。”秦见微听罢,心情不觉更好了,笑嘻嘻地掐了把彩袂的脸,复又坐回妆台前头,打开首饰匣子,挑起搭配的首饰来。

    这种事儿一向难不倒她,没一会儿就挑出一对明月珰耳环并一套南珠头面,插戴得宜后,冲着镜中的自己弯唇笑了笑,美眸之中波光流转,潋滟婉婉,美得不可方物。

    最后伸手抚了抚袖口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秦见微从妆台前站起身来,吩咐彩袂带上她从安平给萧纯带来的礼物,这才施施然出了房门。

    刚走到一处回廊的拐角处,秦见微突然想起自己入宫的牌子忘记拿了,便赶忙吩咐彩袂去取,自己留在原地等她。

    彩袂一听也急了,忙点点头,转身回绿芜院去取了。

    闲着也是闲着,正当秦见微弯腰想要用手帕将回廊处的石凳擦干净坐下时,忽的一抬头,发现离自己不远的高墙上,斜斜坐着一个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锦衣戈带,一袭青绿官服,玉冠束发,用一根羊脂玉簪固定住,面容一如既往的俊美,只是略带了一丝憔悴,不是池脩,又是哪个?

    秦见微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几步走到墙下,仰头瞧他,语气埋怨之中还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娇嗔:“好好的大门不走,你怎么这么爱翻墙呀,我们辅国公府都要被你走成自家后花园了。”

    说到这儿,秦见微忽而歪了歪头,疑惑地扑闪了下杏眼,奇道:“我没记错的话,阿爹应该在院子外头安排了暗卫才是啊,怎么你过来的时候没碰见吗?”

    池脩见她今日专门打扮过了,心里头早就痒痒的,闻言便在心里一笑:暗卫?怎么能没碰见,只不过在他进来的时候,就跟戚捌他们交上手了罢了,虽说大司马的暗卫训练的极好,但戚捌他们也是以一敌十的好手,所以不相上下,自己正好趁机过来。

    说实话,大司马府他从小过来,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便熟门熟路地打算去秦见微的绿芜院,却正好在路上碰到她。

    朝秦见微弯唇一笑,池脩就轻巧地从墙上跃下,正好落在秦见微身前三尺的地方,吓得她顿时后退了好几步。

    池脩原本还算愉悦的表情,在她这个后退的动作之后,缓缓收了起来,眸中暗色逐渐深了起来,不急不缓地朝她走近。

    虽然他好像没什么异常的地方,但秦见微认识他的时间实在太久了,况且二人还有过那般亲密的时候,所以她对这人着实了解得很,眼前这个情况,她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

    她轻轻提起裙角,正想掉头就跑,刚转过身,就被人从后头掐住腰揽入怀中,与此同时,耳后传来这人与往日不同,低沉喑哑了几分的声音:“嗯?郡主想去哪儿?”

    这个怀抱与往常的不同,紧得直令她有几分窒息,再加上池脩温热的呼吸就打在她的耳垂处,秦见微不由得身子颤了颤,声音结结巴巴的,却又带了几分色厉内荏地道:“本……本郡主想去哪儿还用得着跟你说吗?”

    这般一句话说完,她好像底气了足了许多,不由去掰池脩扣在自己腰间的一双手,一边掰还一边气道:“放开!这是你跟郡主说话的态度吗?!”

    闷闷的笑声从身后头顶传来,秦见微闻声正想发作,池脩却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手。

    秦见微顾不上发作了,连忙长呼了一口气,旋即心里一动,转过身就要踩池脩一脚,一报方才之仇。

    却没成想,正如了这人的意,他退后一步,她往前一步,恰是个投怀送抱的姿势。

    不抓住这个机会就不是池脩了,他索性将她结结实实扣在了怀里,赶在秦见微发作之前,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轻声道:“别动,让我歇会儿,连轴转忙了好几日,就为了赶紧把贪墨案处理完,赶快过来见你。”

    秦见微一听这话果然不再挣扎了,不可否认,池脩这番话说完之后,她心中泛上了一丝甜意,与此同时,还有几分心疼,原来刚才见到他面上有几分憔悴,竟不是自己看错了。

    但心里怎么想归怎么想,外头还是一副嘴硬的模样,她一边伸手揪住了池脩的衣角,一边垂下眼眸,轻哼了一声,“说得好听,谁知道你这几天去做什么了。”

    习惯了她这个别别扭扭的性子,池脩也不与她计较,头不抬,只轻笑着骂了句:“你个小没良心的。”

    说罢,又佯作惆怅地道:“也不知道我替陛下办了这样一件大事,回头能官升几级,够不够向清嘉郡主求亲?”

    秦见微闻言便噗嗤一声笑了:“这还在大白日呢,玉郎可赶紧醒醒,别做梦了罢。”

    池脩也笑了,旋即放开了桎梏着她的手,环了双臂,斜倚在墙边,又道:“我可没开玩笑,你这么能招人,我怎么放心把你放到洛阳去?”

    秦见微面上还带着笑,斜睨了他一眼,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地反击道:“说起这个,本郡主可没有池郎君招人,瞧瞧临安城里的小娘子们,哪个不想嫁给你?我就怕啊,按下去一个杨娘子,等我离了临安,又冒出来个什么李娘子王娘子的,到时候我山高路长,离得又远,知道不知道还两说呢……”

    原本是开玩笑,可这样说着说着,秦见微自个儿先心酸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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